作者:火星少女
她?双手合十,还念了一句佛号。
徐二娘无语的翻了翻眼睛。
徐子呈提起手中的东西,委屈的道:“我去给四姐买羊肉烧饼去了,她?不是最喜欢吃西市那家羊肉烧饼吗?我排了好长的队呢!”
徐清麦看?着他?满头的大汗以及手里提着热烘烘的羊肉烧饼,嘴角轻轻的翘了起来。
她?觉得,她?还挺喜欢徐家人的。
徐清麦在这里吃了很舒心的一顿饭,虽然安氏的手艺和周自衡以及薛嫂子比不了,但她?却真的吃出了“妈妈的味道”,可能是来自于原身在骨血深处遗留下来的记忆。以及,羊肉烧饼真的很好吃。
唯一让她?皱眉的是,徐子呈还是坚持说?自己就是在西市给人写?信和对账赚钱,没干别的事情,不信她?们可以去西市看?。但徐清麦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心虚。
她?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筷子,开口道:“别的我不管,但是!你要是沾上了赌字,以后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弟弟。到时?候你要是被人追债,要砍断你的手和脚,我都是不管的。”
徐二娘也点?头:“我也不会管,你自生自灭吧。”
两?姐妹死死的盯着徐子呈。
安氏听了两?姐妹这么说?,又是砍手又是砍脚这么不吉利的话,简直要昏厥过去。不过她?也的确是很担心自己儿子有没有学坏,于是就加入了盯人的队伍。
面对着这么三双眼睛,徐子呈就差别伸出双手来对天发誓了:“我绝对没有赌!我可以对着阿耶的牌位发誓!”
徐清麦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又让孩子们玩了会儿,大人们在旁边说?话——主要是周自衡在说?,徐清麦还是比较谨慎的,秉持着少?开口的原则,免得露出破绽。
周自衡也很谨慎,他?没提到江南的那一片工坊,只是说?了一些生活琐事。但单单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了。这个时?代可不是谁都能出远门。
将近申时?,他?们起身告辞,不然赶不上里坊关门的“暮鼓”,反倒是住在城外的徐二娘不用那么着急。
临走时?徐清麦将安氏叫到一边,给她?塞了十贯钱。安氏一开始死活不收,还是后来周自衡过来说?了几句,安氏这才收下,然后抹起泪来。
“你在周家也要自己留点?钱在身上,阿娘帮不了你,徐家也帮不了你……”
“没事没事,不用帮,我现在有钱……”
徐清麦软言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发现自己还是最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落荒而逃。
靠在门框上看?着周家马车远去的身影,徐子呈对徐二娘道:“二姐,你有没有觉得四姐变了很多啊?”
和以前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了。
“都成亲有小孩了,又在外面历练了那么久,也该成熟起来了。”徐二娘虽然也有同样的感?觉,但她?自行给圆了回去。她?瞪了一眼徐子呈:“你什么时?候给我成熟起来?都快要成亲的人了,还每天在外面吊儿郎当……”
徐子呈大叫着跑回院子:“姐夫,我求求你快管管我姐吧,她?可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苏延在一旁抱着絮儿,边看?边呵呵的笑。
休息了一日,又探完了亲,周自衡和徐清麦也要处理手上积压着的一堆事情了。
于是,在第二日,柳氏又醒来用完早膳后,随意问了一句:“徐四娘呢?怎么不见?她?来与我请安?”
虽然她?并不想见?徐清麦,但却又见?不得她?不来请安。
反正?来了后晾着就是了。
没想到,侍女?却道:“十三郎一大早就去司农寺了,四娘子刚刚也要了车出门了。”
“知道了……”柳氏懒懒的道,然后一下子醒过神来,脸色难看?:“徐四娘又出门了?”
真是岂有此?理!哪有内宅女?子一天到晚往外跑的道理?她?还真当自己还住在丰邑坊不成?
就在柳氏就要发脾气的时?候,夏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她?去太医院钱太医府上了,而且她?早上已经来给你问过安了,不过你没起就是了。”
柳氏:……她?的确是每日起得晚。
“她?去钱太医的府上有何?事?”她?有些茫然,惊慌的道,“她?不会是有什么不舒服然后自己去钱府求医了吧?哎呀,这脸都要被她?给丢尽了,果然是从丰邑坊里出来的丫头……”
太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来看?诊的,就算是官员本人,五品以上才有资格,而且要递奏折去申请,批复通过了之后太医院才会派人来。如果是官员的家眷生病,那就更难了。
柳氏这一刻担心死了,生怕徐四娘这没见?过世面的给周家惹出什么笑话来。
夏妈妈无语:“徐四娘也没那么没见?识……她?说?在江南的时?候就认识了钱太医,这次不过是正?常拜访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柳氏拍了拍胸脯,这才放下心来,“等等,她?居然在江南认识了钱太医?”
这两?者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柳氏怎么想都不明白。
夏妈妈也不明白,不过她?笑眯眯的对柳氏道:“这是好事儿啊,我看?四娘子从江南回来后,也不似之前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好好的帮着十三郎持着家。”
夏妈妈早上遇到周自衡,周自衡特意拜托她?在柳氏面前替徐清麦说?说?好话,表示愿意将她?的孙子调去田庄当管事。
他?保证:“待他?在田庄有了经验,我一定想办法去了他?的奴籍,然后在司农寺给他?谋个小吏的差事,只是不一定在长安。”
夏妈妈很心动。在周家不管怎么得势,那也是奴仆。若是真能在司农寺里当个小吏,即使生活比不得现在,但身份地位也完全不同了。
所以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下来。
“我本来也盼着你和娘子母子之间?能和和睦睦,”她?露出恭谨的笑容,“这些事情就是十三郎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两?只狐狸达成了协议。
夏妈妈在走的时?候还向周自衡透露了一点?消息:“不知那王婆子在江南时?可曾与四娘子之间?有过龌龊?她?回来后可没少?说?四娘子的坏话。”
周自衡脸色冷下来:“我知道了,多谢夏妈妈提点?。”
此?时?,柳氏听了夏妈妈的话,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她?不给我惹事就不错了,还持家?”言语中飘过不屑,又道,“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说?说?她?,别老往外跑,还嫌我周家不够丢人呢?”
尤其是这节骨眼上可别触了大房的霉头。
钱府。
“原来真的是一条尾巴……”钱浏阳有些讶异的看?着莲娘长出来的小尾巴,“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异相。”
他?拧起眉,想了想发现的确找不到办法:“这倒的确是无药可医,只能靠你的医术了。”
徐清麦摇摇头:“现在也没法开刀,她?身体还弱着呢。”
一旁的刘若贤给莲娘整理好衣服。
钱浏阳又给她?切脉,然后沉思一瞬道:“你之前给她?开的参苓白术散,用来给小孩补脾胃的确是可以,也不算开错。不过她?身体实在是虚弱,虚不受补,这药方对她?来说?就不够温和。好在你也很聪明,知道减少?用量。
“只不过,还是换一个方会更好。我给她?新开一个汤方,先服七天,到时?候再?带来给我看?看?。”
徐清麦今日特意把莲娘带来就是想让钱浏阳给她?看?看?,此?时?听了钱浏阳对自己所开药方的评价,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很高兴。这可是她?第一次独立给人开方,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要多谢钱太医了。”
莲娘这几日已经恢复了不错的精神,被刘若贤牵着也是亭亭玉立的一位小娘子,只是依然不敢开口说?话。
钱浏阳道:“徐娘子给她?开刀的时?候,务必提前与老朽说?一声。”
他?想来观摩手术。
徐清麦点?点?头:“或许到时?还需钱公助我。”
她?现在发现了这些名?医们的妙用,就是很适合在手术过程中充当麻醉师的角色,监控患者的生命体征,尤其是金针术厉害的,甚至还能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所以,后来她?都让刘神威帮忙,可惜刘神威对外科不感?冒,忠心于自己的内科和修道事业,没能成功的将他?拐过来。
徐清麦希望在长安也能发掘出这么一位人才。
她?和钱浏阳又聊了聊今后的打算。
钱浏阳问道:“徐娘子可愿意入太医院?我相信,有很多人愿意做你的保荐人。”
“我也曾经想过。”徐清麦笑了笑,又有些为难,“有哪位大夫会不想要去太医院呢?”
钱浏阳端起杯子,淡定的喝了一口:“孙道长就一直都不想要去。”
徐清麦扑哧一笑,然后这才接着道:“我自然是愿意去,只不过现在这个阶段,我觉得我还需要接触更多的病例更多的患者才能磨炼好医术。”
太医院面对的人群和病症相对还是单一了些。
钱浏阳叹气:“这的确是太医院的弊端所在。”
徐清麦感?慨:“若是能在太医院挂职,然后在外面也开诊就好了。”
“这个恐怕有点?难,”钱浏阳失笑摇头,但心中又一动,“不过,如果是你,说?不定……小友可知,你的名?字如今已经上达天听了?”
徐清麦惊讶的指向自己:“我?”
“然也。”钱浏阳回忆,“前些日子,当今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召我入宫,询问医者是否可以真正?做到如华佗一般开腹取肠?我一听,就知此?事或许与你有关。想来应该是你在江南的事已经传到了长安。”
于是,他?便将自己与徐清麦的来往细细说?来,听得李世民啧啧称奇,不断的道:“原来真有此?事!我还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
他?又问钱浏阳:“那徐娘子果真神医否?”
“自然是神医!”钱浏阳斩钉截铁的道,“她?虽不算全才,精于外科一道,但的确是神医!”
李世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钱浏阳笑对徐清麦道:“所以,你做好准备,或许宫中也会召你前去。”
徐清麦挑起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多谢钱太医。”
“何?谢之有?”钱浏阳感?叹道,“如今杏林,惟愿徐娘子这样的人能够更多一些才好,就像是前些时?候我们大家在江南所讨论的这样,不断的有新人出现,才说?明这个行当是向上走的。”
徐清麦点?点?头:“钱公有远见?。”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会如他?一样这般想。
钱浏阳又手舞足蹈的和她?说?自己之前收到孙思邈的信,还有刘神威的画,这才知道他?们竟然从姑苏回到江宁后就开展了一场解剖。
“老朽当日就应该多停留几日,跟着你们去江宁转一转的。”钱浏阳痛悔不已。
当时?看?取胆手术,术区只有腹部肝胆这一块,而解剖却是全身的脏器都能看?到。
他?又意味深长:“如今,你的解剖图例已经在太医院掀起了阵阵波澜,大家褒贬不一,若你有朝一日进入到太医院,恐怕要做好心理准备,来找你谈医论道之人会有很多很多。”
甚至,看?不惯她?痛批她?的人也很有很多。
她?的解剖图所牵涉的不仅仅是外科这样一门新的医科,更重要的是对过往医学典籍某些内容的推翻,甚至是整个脏腑学说?都要被颠覆,这简直动摇了很多人的医学根基。
既然根基是错的,那从上面生长出来的诊疗方案会是对的吗?
于是,太医院由此?陷入到了一场激烈的争辩之中,几乎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这场风暴甚至到今日都还没有停歇下来。
第86章
徐清麦又喜又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