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蝉声
禅真伸手捂住他的嘴,“大白日说这种话,陛下也好意思?”
他笑:“那朕不说了,禅真自己看罢。”
“我还怀着身子呢。”禅真担心他真要胡来,虽然御医说过了前三个月也是可以适意行些房事,可她想着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总觉得害羞地抬不起头。
他看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心中又怜又爱:“禅真无需动作,今日由朕来伺候你。”
禅真忍不住笑:“陛下说得好像要给我侍寝一般。”
谁知陛下竟点了点头,“那就当朕今夜给皇后娘娘侍寝吧。”
陛下都这样说了,她哪里再好意思拒绝,只是害羞地将脸庞埋进了他怀中。
“那陛下轻一些。”
往日与陛下欢好时,她总是早早就承受不住的。
“朕知晓分寸,请皇后娘娘放心。”
……
翌日早起梳妆时,禅真脸上仍红彤彤的,垂着脑袋根本不好意思对上镜子中他的视线。
陈定尧代替了绿珠的位置,有模有样地为她梳着头,见她避着自己的视线,轻笑了一声故意道:“好像发髻有些梳歪了。”
禅真下意识抬头看向镜中,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分明梳的很好,陛下的手艺并不比绿珠差上多少。瞧见陛下嘴角的笑,她如何还不明白陛下这是故意捉弄她呢。
“陛下夜里才欺负了我,白日里竟也不停手么?”话音刚落,她才回味过来自己话中带着绮意,脸上的红瞬间便蔓延到了耳垂,连脖颈都红了一大片。
陈定尧从身后握住她的肩,垂头到她耳边:“禅真何必害羞,男欢女爱本就是人间常情,即便是帝王也不能例外。”
“我哪里比得陛下脸皮厚。”禅真哼了一声,脸上的红晕却渐渐消下去一些。
陈定尧默默不语。
他若不是脸皮厚,前世怎么能从云沂那里将她抢到手,只要能得到她,再怎么被唾骂他都认了。
想来前世他走后,在青史上也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但是至少后人都会知晓禅真是他心爱之人,他虽未得到过禅真的心,可在名分上却无人能将他们两个拆散。
禅真收拾好仪容,才与陛下一同出门去拜访难得回宫一次的玉真长公主。
此前禅真只见过玉真长公主身着道袍朴实无华的样子,今日玉真长公主却着了一身规制的宫装,头上插着几只素净的银簪,虽未刻意装饰,仍旧彰显出当朝唯一一位长公主的尊贵气度。
长公主一见着她脸上便露出笑:“一段时日未见,如今我该改口称您为皇后娘娘了。”
她本就对皇兄的这位美人深有好感,更何况禅真如今已正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她今后还仰仗着皇后能多照看宣阳一把,因此待禅真的态度不可谓不温和。
禅真道:“我昨日才从县主那里知晓殿下回宫一事,拜访的晚了还请殿下勿怪。”
长公主道:“我向来是不喜那些排场,左右在宫中又待不了几天,何必兴师动众。”
她看自己的皇兄小心翼翼地护着禅真的肚子扶她落座,笑道:“我还未恭喜皇兄与娘娘,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又能多了一个侄儿。”
虽不知皇后这胎是男是女,可陛下与皇后约莫着是想要个皇子的,她也只捡着吉祥话说。
接着她便惊异地看到,自己皇兄脸上带着一副从未有过的温柔深情,注视着皇后道:“朕亦是欣喜,禅真将为朕诞下一位皇子。”
禅真轻瞪了他一眼:“孩子还没出生呢,陛下如何断定就是皇子了?”
他抬头道:“朕觉得元昭一定是个男孩。”
玉真长公主疑惑道:“元昭?”
禅真向她解释:“是陛下为这孩子取的名字。”
“元昭。”玉真长公主念道,却不知究竟是哪两个字。陛下前面的几个皇子全都是随的“云”字,唯独在皇后这里是个例外,看得出来是对皇后这一胎非常重视。
她默默想着,忽然有两个字出现在了她脑海里,她放在膝上的双手一紧,陛下取的该不会是那两个字,若真是如此,陛下的心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下一刻,陛下便肯定了她之前所想。
“初始之元,日明之昭,玉真可是清楚了?”
玉真震惊地望着他:“皇兄?”
贵妃腹中的胎儿尚不明确男女,陛下竟已然做好了决定吗?从前为立储一事朝臣多次上议,陛下都以各种借口推辞了过去,她原以为陛下是想再多考察一段时日,对云沂更是十分看好,却原来连云沂也不曾真正被陛下放在眼里。
她看向禅真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父皇在世时曾说皇兄性情凉薄,她也是这样认为,即便她与皇兄一同长大,可她面对皇兄时仍是小心言语丝毫不敢有僭越,可看皇后与皇兄相处,竟是皇兄处处温柔小意,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若皇后此胎果真诞下龙子,只怕朝中争议多时的储君之位就要就此落下了。
第57章 乱起
玉真长公主虽觉得陛下这决定太过仓促,可也心知以他这样专横独断的性子,既然认定了一件事便是不容任何人再辩驳的,她一个寡局多年的长公主自然就更说不上什么话了。
她叹了一口气,从怀中解下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留恋着抚摸着上面的细纹,才双手交托给身旁的宫女送到禅真面前。
禅真不解其意,并未立即就接下。
长公主解释道:“这是我满月时,父皇相赠的长命锁,我大抵是喝不上元昭的满月酒了,便提前将贺礼送上吧。”
这样贵重的东西且是先帝相赠,禅真自然是不能收下的。
“这太贵重了,何况元昭还未出生呢,哪里禁得住这样重的礼。”
长公主笑了一下:“这在宫中也算不得什么奇珍异宝,娘娘便收下吧,等明年元昭出生后,娘娘若是有空倒可以带着他来紫云观玩一玩,陪陪我这个孤寡人家。”
禅真为难地看了陛下一眼,他只是向微笑着她点了点头,她又见长公主态度实在坚决,才终于收了下来,命人用丝巾小心地包裹起来放进了盒子里。
“殿下有县主相伴,哪里是孤寡人家,今后若是元昭去叨扰您,您不要嫌他吵闹就好了。”长公主既然待她有如此心意,她自然也是要应了长公主的话。
“小孩子就是要吵闹一些才好,看着有生气。”长公主想起了宣阳幼时病殃殃的模样,心中对那还未出生的侄儿也多了几分担忧,“我听宣阳说娘娘近日有些休息不好?”
“夜间是有些多梦难眠,”禅真轻声道,“还要多谢县主,将玄微道长所制的香囊转赠于我,想来以玄微道长的本领,这香囊定是有些妙用。”
长公主微微一笑:“我说呢,昨日宣阳从凤栖宫回来后腰上的香囊怎么就不见了,宣阳既然愿意将此物赠予娘娘,想必是将娘娘引为了密友。”
陛下对皇后极为宠爱,又有意立皇后所出子嗣为储君,她自然也乐于见到宣阳与其交好,等她走后,宣阳多少也能得到皇后相护一二。
“宣阳县主性情坦率,我亦十分荣幸能得县主这位好友。”禅真眼中带着璀璨的笑意。
她虽从小自卑敏感,却十分羡慕喜爱宣阳县主这样明媚热烈的女子,与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让她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上一层暖意。
玉真长公主想起宣阳幼时瘦弱又多病,她将宣阳接到身边照料时曾请玄微道长为她批命,玄微道长判言宣阳命中将遇见一位“贵人”。宣阳八岁那年在雪地里偶遇了云沂之后身体便逐渐康健起来,她原以为宣阳梦中的“贵人”会是云沂,如今想来这个“贵人”该为皇后才是。
想到此处,她看向禅真的目光便更加温和,皇后临走前更是又让宫女添了许多珠宝首饰,装了满满一箱跟着送去了凤栖宫。
曾经她也算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库房中堆了许多先帝赠送的珍宝,左右她现在住在紫云观修行也用不上多少,一部分她留给了宣阳做嫁妆,另外的不如送给皇后为宣阳多攒些情分。
禅真两手空空地去拜访长公主,回来时却带了满满一箱,长公主的盛情她实在是难以推辞,只能让绿珠先存进库房里,待往后再以别的名义转赠给宣阳县主。
所有物件中,她只留下了长命锁。
“希望我们的元昭能够长命百岁。”她将这把从先帝那里传下来的长命锁捧在胸口,合上眼轻声地祈祷着。
“会的。”陈定尧单手将她环进怀中,“我们的元昭一定能平安无恙,长岁到老。”
他会好好护住她们母子两个,不会再让他们的元昭年幼夭折,更不会再让禅真郁郁寡欢早早离世。
……
长公主果真是不喜在宫中久住,祭拜完杨太妃后便回到了紫云观中继续修行,离宫时禅真赶去送了她与宣阳县主一趟。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便逼近年关,京城渐渐笼上了一层寒意,终于在新年到来的前一个月,京城落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学。
雪地湿滑,禅真如今已将近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如吹皮球一般滚圆了起来,陛下并不放心她走到雪地里去,因此她也只能披着锦裘,与宫女们一起围在檐下看雪。
江南少有见这样的鹅毛大雪,是以当雪花在她手心里化开时,她格外稀奇地叫了一声。
陛下从身后护着她,她在看雪,而他在看人。
“这雪真好看。”她惊喜地叫着,将刚落进手心里的一片雪花捧给他看。
“嗯。”他的语气却显得有些低沉。
“陛下不喜欢下雪吗?”禅真发现陛下今天似乎格外情绪低落,从一早到现在眉头都是沉沉的。
陈定尧怕她手里捧着雪花化成的冰水会冷到,便用自己的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裹的更紧了一些。
“是有些不喜。”他低声道。
前世禅真便是在这样的大雪天离世,自那以后,他便对雪天产生了厌恶。
“为什么呀?”禅真被他紧紧地裹住,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我最喜欢下雪了,多好看呀。”
江南人天生便对大雪有一种向往之情。
陈定尧望着她鲜活灵动的俏脸,“因为会让朕想起故人。”
“唔……”禅真以为这位故人是陛下哪位离世的长辈,便转过身埋进了他的怀里,“那我们不看了。”
雪比不过陛下重要。
陈定尧揉了揉她的发,“朕陪禅真看倒是不要紧的。”
曾经的故人如今就在他的怀中,这雪景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陛下别是为了哄我。”禅真佯装着瞪了他一眼。
陈定尧也不解释,只是目光脉脉地注视着她。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郭开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一片焦急地报道:“陛下,边关传来急报,北方戎族于十天前突然越境南下,已侵略下一城,边关百姓死伤惨重,亟待朝廷拨兵。”
陈定尧目光一冷,轻拍了拍禅真的肩膀:“朕有些急事,你先回宫歇着,莫要在雪地里久留。”
发生这样的大事,禅真自然不会再缠着他,目光中透着担忧:“陛下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陈定尧目光稍缓,向她点点头,才大步离去。
禅真目送着他离开,担忧地捧着心口,直到绿珠出声:“娘娘不必担心,北方戎族年年到了这个时候总是要南下侵扰一番。”
戎族以游牧为生,到了冬天缺少粮草,就会南下来强夺边民的粮食。先帝时戎族的侵略才叫频繁,最深入的一次已经连连攻下了四五座边城,还是当时作为秦王的陛下带兵将戎族给打了回去,到现在戎族也只敢在边境匆匆强夺下一座城池的粮食便北上返回。
禅真皱着眉道:“那边境的百姓岂不是年年都要遭此一劫?”
她原总是自怨自艾自己是商户贱籍出身,可与边境百姓相比,她却实实在在生活在了锦绣乡里。
绿珠无奈道:“戎族善骑射,一旦到大草原上便跑的比谁都快,我们能将他赶回去已是十分不易了。”
“我原来从未了解过这些。”禅真垂下眼帘,父亲是不会让人教导她这些东西的。
绿珠安慰她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等陛下出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