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随从”同样担忧不已,他揉着自己捏得肿起来的腰肉,适才那疼得发白的脸色,不是作假演出来的。
“这事本与许大夫无关,袁头既然把你牵扯进来,还留我在这里应和,便是想要保住你。”他不晓得许黟的底细,但作为一名大夫,自是没有他自保能耐。
“若是等会情况紧急,许大夫保重自身,我来殿后便是。”
“若是真到那时,兄台也要保重自己。”许黟两眼眨都不眨,对上他的好意,并未选择退缩。
时下,能给于善意的人,实在难得。
“随从”摇摇头,对他的反应十分不解,这许大夫难不成不怕没命。
但很快,外面有脚步声过来打断他们的谈话,“随从”又躺回床上,“哎呦呦”地叫唤着。
过来查看的人是王大夫,王大夫脸色关忧:“可如何了?要不让在下一观?”
许黟挑眉横他一眼:“王大夫是不信我?”
王大夫干笑回道:“怎会,许大夫的医术在盐亭如此有名,自是高于在下的。”
许黟这才满意地开口:“等药煎好服下,半个时辰内便能好。”他说着,抛出个问题给他,“王大夫,你若是有这个闲心,不若多关心其他人,兴许还会有人肚痛难耐。”
王大夫别有用心,许黟就给他添堵,让他一个好好的大夫不做,竟干恶心人的事。
这时,阿旭和阿锦踩着门槛进屋:“郎君,药煎好了。”
“咦,你怎么在这里?”阿锦看向王大夫,说道,“钱官人找你呢,说是有药材数目不对,寻你问情况。”
有阿锦这话,王大夫不便继续待着。
他一走,许黟就端着那煎好的汤药,打开后方的窗户,往山下倒去。
“诶,郎君你怎么给倒了?”阿旭见状,惊到张大嘴巴。
“这药不对味。”
“我要是喝了不会有事吧?”
后者从床榻上起身,在原地跳了跳,扭着脖子放松身体,看着惊愣在那里的两个小家伙,就知许黟瞒着他们。
他便没再多说什么地躺回去,说道:“你先拖着半个时辰,我稍候来。”
“多休息。”许黟颔首,带着人离开。
阿旭和阿锦跟紧许黟,他们什么都没问,紧绷着小脸,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从早间起,郎君就不太对劲,里面定是有事瞒着他们,但郎君隐瞒肯定有他的道理。
而他们从跟在郎君身边就开始习武,有任何意外都不能拖郎君后腿。
想到这里,阿旭和阿锦咬紧下嘴唇,异口同声道:“郎君,有事都可叫我们。”
许黟垂眸,欣慰地看着他们俩:“我不要你们做什么,若真有事,你们顾好自己。”
然而,两人都没开口说话,紧紧闭着嘴。
许黟再好的脾气,见着他们不听,脸上浮出不悦:“听我的。”
阿锦抬起脸,认真地问道:“郎君是想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做。”许黟眼睛直视她。
旁侧的阿旭忍不住地偷瞧许黟,随即站在妹妹这边:“郎君要是真的不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要交待这些?”
许黟:“……”关键时刻,阿旭怎么嘴巴变利索了。
许黟略一思忖:“我只是想到最坏的打算,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这叫做未雨绸缪。”
用这话唬住半大小子还是容易的,果真,许黟这么一说,这两人就没那么抗拒了,纷纷乖巧地点头。
溜了一圈回来,仓库这边,已有几个人跑去外面的亭子歇息。
这边的亭子和四方亭一样,用帘子挡住冷风,四周摆放暖炉炭盆,矮几上点着上等熏香,旁边女使半跪在软垫上,为其按捏肩膀。
许黟冷漠地扫过那几人,目光落到不远处。
钱药商他们倒是没有这般享受,反而诚意十足地指挥着护卫们好好装药材。
因着这事,观望的几个商人对此甚是满意,觉得钱药商等人实在会做买卖。
“下回还有这好事,钱兄可记得某啊。”
“还有我,钱兄可不要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
“好说好说。”钱药商想着到手的上万贯银钱,畅怀大笑,哪有不应的。
反正今日后,他们这些人也见不到了。
他们做戏做全套,等到将近未时,山庄里的厨娘们做好可口的饭菜,差遣女使们端上来。
许黟漫不经意地吃了几口,他和唐大叔都没有饮酒。
饮酒误事,那“随从”也借口肠胃刚好,拒绝了女使端上来的酒水。
这个插曲并没有引起钱药商等人的警惕,不过还未到最后一刻,这群人也没松懈。
他们陪同得差不多了,就打着哈欠说要回房歇息,让其他贵客们随意。
许黟心里捏一把汗,这些人莫非趁机要逃?
他远远与那“随从”隔空对视,眼里皆是担忧,不可,不能让他们离开视野。
两人心有灵犀,就在他们要撤退时,“随从”忽而从腰间拔刀,大喊:“都给我站住!”
钱药商等人惊恐回头,看到他手里的刀,不仅没站住,反而推开旁边碍眼的女使,朝着山庄外面奔跑而去。
惊呼,慌乱纷起。
“随从”眼睛死死盯着钱药商,他一动,便跟着动身,手里持刀,朝着他左侧腰一砍。
后面有人喊了声“大哥”,那钱药商抖了激灵,往右侧翻滚两圈爬起来,躲开“随从”的刀。
许黟闻言,看向了跟着往外跑的金药商,疾呼:“都趴下!”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不在原地,空拳赤手地加入混乱之中。
几名不明所以的护卫都愣在原地,许黟便知这些人都不知情,但难保这些人受蛊惑对付他们,大声喊:“官府办案,其他等人不可乱动!”
许黟这话一出,想跑来帮忙的护卫们当即愣住,不敢上前。
趁着这机会,许黟跑去擒拿金药商。
这金药商也不是吃素的,听到许黟的声音,旋即回身,从怀里掏出一把两尺长的短刀。
他拿着刀捅过来,许黟身形忽变,轻松躲开之后,挥手一拳,打中他肋骨下方的风府穴。对方吃痛一喊,连着后退几步,不敢与许黟动手,急忙快步逃开。
另一边,钱药商没有和“随从”正面对抗,那把官刀威力不小,一不小心就落得身死下场。
从正面无法突击,他便折身返回亭子那边,他手里有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见此,吓得全身发抖,两腿发颤地瘫在地上动不得。
别说拦人,自身都担保不住。
钱药商不去看他们,穿过亭子就往后院跑,哪想到,身侧撞来一人。
他顿感心惊,手中持着的刀往那人砍去。
“唐大叔!”
两声稚嫩的声音响起,阿旭和阿锦跑过来,扶住手臂被砍了一刀的唐大叔。
钱药商面露凶残:“找死!”
吐露这句,他却没再补刀,拔腿便走。
阿旭见状咬着牙齿,跳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你砍伤了人,休要离开!”阿旭人不大,声音却不小。
许黟猛地回头,看到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空着手就要对上成年人,眼角猛抽。
顷刻,他不再迟疑,抓住金药商的手臂往前一拉,手掌蛮力一推,推在对方的肩胛骨。
“咔嚓”一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急促的痛呼,金药商手臂脱臼,许黟二话不说,脚掌点力,踢向他的腘窝。
痛感袭来,金药商整个人跪地不起。
许黟松开禁锢,连忙跑去抓拿其他逃窜的人。
他一面回头,看到阿旭委身躲开短刀,往钱药商的后腰打去,而阿锦在背后给他来了一掌,两人前后袭击,打中对方。
许黟提着的心并未落下,但见“随从”赶着过去帮忙,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
他疾步追上那个快要跑到庄园门外的逃犯。
这时,外面涌进数名身穿甲胄的士兵,他们手持长刀,见到有人想逃,直接把持在门口处,另有两人将那惊恐失措的逃犯给擒拿住。
袁飞随后进来,见到许黟急忙问道:“他们人呢?”
许黟喘息喊道:“还在逃,你快带人进去。”
“好。”袁飞应下,回头点了四个人在这里把守,其余等人都跟着他入内。
许黟心里挂念着阿旭和阿锦,没有理会袁飞的呼喊,匆匆赶回亭子。
见到钱药商被人拿下,而阿旭和阿锦安然无恙后,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唐大叔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旋即手指不由微抖。
旁边,冯木章慌慌张张地给唐大叔止血。
许黟快步走过去,推开他人,蹲身喊:“唐大叔。”
他一面喊,一面从怀里掏着东西,因为害怕,两只手都在发抖。
还是阿锦哭着喊了一声“郎君”,许黟唇口发疼,回神过来,才知自己咬破了嘴唇。
他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地从怀里掏出小陶罐,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药粉抖在伤口处。
“许大夫,这位官人伤口极深,恐怕需要缝伤。”冯木章见他面目可怕,大着胆子开口。
许黟道:“我知道。”
他用刀割开外袍摆子,撕成数条布条,紧紧地包裹住受伤的地方。
当时,唐大叔根本就没多想,为了拦住对方,可谓是使了十成的力道。
而对方亦是如此,这一刀极深,伤长四寸有余,深一寸,这才使得血流不止。
半个时辰内若是还止血不住,人怕是要失血过多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