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他看到有人来迎他们到偏厅候着,满脸笑容地走在前头。
“这监镇府门果然气派。”他见门梁雕花绘彩,偏厅里陈设梨花木高凳矮桌,样样做工精巧。
唐大叔艳羡不已,奈何这样的好东西,不是他这等身份的人能使的。
许黟眯了眯眼,看着这偏厅的装潢豪气又不奢侈,可见这监镇背后的家世不低。
一行人在偏厅里等候了半盏茶的时间,除了侍奉他们的女使,并没有其他人过来。
许黟看着茶几上摆放的绿豆糕,拿了两块分给身后的阿旭和阿锦。
又等了片刻,这回,是袁飞脚步匆匆地来了。
“许大夫,唐官人。”袁飞抱拳问候。
许黟和唐大叔起身,朝着他行了礼,接着他们入座,得知这监镇大人临时有事,没法来见他们。
“既如此,那我等先行告退。”唐大叔有些遗憾,不过礼数还是要周到。
袁飞摆手,言道:“不急。”
许黟疑惑地看向他。
袁飞说:“监镇大人虽然有事无法接待贵客,但他想见一见许大夫。”
他话还没落地,唐大叔先皱起眉,口快心直地问道:“这位监镇大人为何要单独见黟哥儿?”
袁飞没搭腔,事关监镇私事,没有得到监镇的吩咐,他直接说出来,恐要挨骂。
他不急着解释什么,喝了一口茶后,才慢悠悠地说:“兴许是好事来着。许大夫这次立了大功,监镇很是高兴。”
袁飞都言至于此了,两人哪里听不懂里面的暗示。
许黟吩咐阿旭他们先回客栈,有什么事可以找唐大叔商量。
说罢,他拍了拍阿旭的脑袋,“你们好生歇息,我稍候回去。”
阿旭和阿锦两人沉默,嘴里吃着的绿豆糕都不香甜了。
第144章
半晌, 唐大叔笑道:“你家郎君不会有事,走,我带你们去吃好的去。”
“唐大叔, 你还得好生休息,手臂的伤还没彻底好全,不能饮酒。”阿锦人小鬼大,当即就听出唐大叔想去喝酒。
唐大叔被拆穿也不气恼, 只说不喝酒, 就唤着他们俩,跟着引路的女使出了偏厅的门。
袁飞捏着绿豆糕吃, 抬头见许黟望着他们的背影看, 绕着来到他身边, 拍了拍手指上沾着的糕屑儿:“监镇还在等你。”
他今儿穿的是捕役的统一衣裳,只腰带多別了块代表身份的铁牌子。
宋朝的捕快属于地位最低之一的吏役,在之前, 袁飞也是寂寂无名, 在监镇面前赏不了头的。
别说能在监镇府里走动,看门的厮儿都瞧不起他。
后来他机缘巧合下破了个棘手的案子,解了监镇的愁,得了监镇的赏识,从小捕快成了个捕快头子,阿武以及其他几个捕快, 都听他差遣。
这会儿,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许黟来到府门后宅。
几个粗使丫头看着人了, 也不避着, 拿着眼瞅着他们。
袁飞朝着她们咧嘴一笑,那几个丫头“啊”了声, 拿着扫把的,提着桶的,或者是端着盘子的,都羞红着脸跑开了。
许黟:“……”
袁飞说道:“这群丫头片子胆子大得很,我来了好几回,每回都这样盯着我看。”
他说罢,拍了拍腰间别着的长刀。
“我若是不回击了,莫不是被她们看成软柿子。”
袁飞的脸上看着还挺神气自豪的。
许黟没搭理他,经他这么解释,只觉得这人幼稚得不行。
后宅不深,没走多久他们就停在一处空阔的庭院。
庭院四周空寥寥的,什么盆景都没有,只旁边有个置放武器的木架子,上方放着带有寒光的公关刀,各类带尖锐铁头的长枪,威风凛凛的大砍刀,以及瞧着笨重的铁锤等等。
整个木架,都放满了十八般兵刃。
许黟望向这么多只听过却没真正见过的武器,脚步都停顿了下来。
谁没有过中二期呢,许黟以前也有。
小时候,喜欢看动画片的他就想成为盖世大英雄。
“许大夫也喜爱这些武人玩的东西?”
在许黟看得认真时,身后忽然有人说话。
那人走过来的脚步沉稳有力,许黟回身去看,就看到是个年过四十岁,留着胡子的中年男。
他穿的是一身便捷的衣裳,许黟从他身上气度知晓,这人就是西陵的监镇了。
许黟微微垂眸,行礼道:“监镇大人,在下对这些一窍不通,只是突然瞧见,颇有些好奇。”
监镇双手持在腰腹两边的玉带上端,闻言说道:“听袁飞说,你会拳脚功夫,可想一试。”
虽是询问的模样,但那口吻带着毋庸置疑,不容许黟拒绝。
许黟诧异,这监镇单独想见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来展现拳脚的?
这看着可不像是个监镇会干出来的事。
许黟张了张嘴想要找个借口,谁知这位监镇已经走到武器架前,随手挑了一把长刀,往许黟方向丢了过来。
“接着。”他声音雄厚地大喊一声。
许黟心情顿感复杂,手里动作反应却快,在刀即将扔到他前方时,侧身避开的一瞬间,抬手紧紧抓住飞到半空的刀柄。
紧接着,他手心发沉,险些握不住这把刀。
好重!
这刀起码有几十斤重,压得手腕生疼。
许黟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看向监镇的眼眸,划过一丝探究:“小的虽会几下拳脚,却不会使刀,这把刀有几十斤重,实在武不起来。”
监镇看他不像作假,有些遗憾:“刀不会,枪呢?”
许黟噎住。
这个更加不会了。
后面,监镇又问了他会什么,许黟想了想,手指向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把长剑,没有剑鞘,剑身有中脊,护手处雕刻镂空花纹,木柄缠绳,系有剑穗。
是一把仿唐制的宋剑。
监镇老神在在的脸上多出一丝皲裂,这把秀里秀气的舞剑是他家哪个臭崽子放的!
想到家里只有一个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学了武,另两个儿子走读书仕途,那这把剑毋庸置疑,就是走仕途的小儿子的。
监镇吹胡子瞪眼,神色变了又变,顿时失去了想要看许黟展露身手的兴致了。
况且,他单独见这许黟,可不是为了看他舞剑的。
监镇摆了摆手,不用言明就表达了态度。
许黟见状,乐得如此,快速把手收回来,两手揣在袖子里放在腹前,静待其变。
……
在许黟不知情下,监镇隐晦地往袁飞瞥了一眼。
袁飞立马收到示意,拱手喊道:“监镇,卑职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去吧。”监镇微抬下巴。
走时,他看向许黟:“晚些时辰,若是来得及,我来接许大夫。”
“多谢袁捕头。”许黟没拒绝,回答得很干脆。
直到庭院里只有他们二人,这位监镇如同普通的中年大叔,平和地请许黟进屋里叙话。
许黟不知道他心里做的是什么安排,跟着他进入到里面的屋子,落座后就有女使端着茶来。
对方一改刚才的强势,客客套套地询问了一番他的家庭背景。
比如许黟是哪里人士,家中可有哪些亲人,什么时候学医的,可有打算入太医院等等。
许黟没有隐瞒,不卑不亢地认真回答。
直到,这位监镇忽然问道:“许大夫,你看我,可像是有病之人?”
许黟诧异提眉:“……”他顿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监镇看着身强体壮,自是康健之人。”
监镇毫不在意,并不摆谱地说道:“是人就会生病,老夫年纪也有了,怎么可能会毫无病痛。”
他如此直白,许黟没再观望,问道:“监镇见我,莫非是想要在下诊平安脉?”
“喏,你瞧我可哪里病痛。”监镇试探完了他,便不再拐弯抹角,性情爽朗道,“我那娘子,总说我在装病,有时候多歇半个时辰,就催我起床,老子都从战场下来十几年了,还要遭这罪。”
许黟不动声色地听着,没有搭话。
他今日出来没有带药箱,监镇就说他家里有药箱,直接让管家送过来。
很快,管家就提着一个比他还要大的药箱回来了。
不愧是监镇家的药箱,打开一看,里面多是治疗外伤的金疮药,还有各种跌打损伤的药膏。
许黟找了找,在角落找到被压扁的脉枕。
他拍了拍里面塞着的棉,让其蓬松起来,再示意监镇伸出手来。
监镇不忘找补道:“你可好好瞧了,可不能像其他庸大夫似的,说老子没病。”
许黟:“……”
他不知这位监镇的品性如何,对他这般毫无顾忌的豪迈性子,不做任何表示。
只尽自己所责,细心地替他脉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