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听到这话,妇人迟疑地拿着手指头数着数儿,她数了几遍,许黟就一直等着她。
直到妇人理清了这数目是对的,羞赧地点头说好,许黟才将方子写了下来。
他拿给旁边欲言又止的阿旭,阿旭看看那妇人,又看看郎君,转头去到车厢里,将那药抓好。
妇人走后,阿旭不解:“郎君,那药汤一剂可不止十文钱,这妇人明显不信你,你为何还要给她开药啊?”
许黟缓缓道:“我若不说十文,她必定不会抓药吃。”
阿旭小声地为许黟鸣不平:“她都不信你,抓不抓药的,与郎君又无关。郎君如此好心,她也不会晓得,更不会感激郎君。”
许黟见此,看着他笑了笑。
“阿旭,我问你个问题。”许黟道。
“郎君请问。”
“你见地上有一只小狗,它奄奄一息,不救便会死掉,你是救还是不救?”
“自是要救的。”阿旭想都不想就说,“以我之力,救了它也不会让我缺了什么,方还救了一条性命。”
且他喜爱小狗,在路上见到了狗,便想到家里的小黄。
许黟便又问:“你见一老媪,冬日无衣,而你手上正好有多出来的旧衣,你会赠予她吗?”
这回,阿旭犹豫了片刻才道:“要是我手里只多出一件冬衣,我可能不舍得给她,但我要是有无数件冬衣,那送她一件也无妨。”
“便是如此。”许黟微微笑。
他道:“对我来说,我只损失了一点药材,而她则能有药所医。”
既然有能力帮她,又想帮,那为何不帮?
何况,他这些年义诊无数,偶尔劫富济贫,也是种趣事。
阿旭想清楚这点,就知道自己犯轴了。他谨记这事,不让自己再问这糊涂的话了。
……
济世堂。
沈骝悠悠然地喝着手中茶,撩起眼皮询问进屋斟茶的学徒:“这月,白家可来取药了?”
学徒摇头道:“还没来呢,要小子去催催吗?”
沈骝疑惑地皱着眉头,“这回怎么这么久?”
难不成上次他从别处听到白家要卖田地一事,是真的了?
如此说来,这白家的家底怕是要掏空了。他心里想着,但却不为所动,只冷冷道:“去催一催,便道这药可万万不能停,要不然这两年来的心血,怕是要白费了。”
“欸,小的这就去。”学徒低头哈腰地退出来。
他偷摸地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道,这沈骝可真歹毒,以后可万不能得罪了。
学徒离开不久,屋里的帘子被人掀开。
是沈少东家的随从。
随从是来请沈骝去主宅回话的,他毕恭毕敬道:“沈四爷,少东家说今日的宴席上,你得来,宴席结束后,他还有事儿找你。”
沈骝坐直腰杆子,问道:“是何事啊?”
“也没别的大事,就是想问你一声,可知道盐亭的许黟许大夫。”随从道。
这沈骝听了,皱眉地想这人好熟悉,像是在哪处听过,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随从见状就提点了两句,沈骝这才记起来,这不就是他们沈家的头号对手,那陈氏消食丸的炮制者吗?
该死,这人又造了什么?
随从道:“那倒是没有,只是他人好像来梓州了。”
沈骝:“……”
要是那人来梓州,那便不是小事,沈骝在随从离开后,就差遣了一个学徒去查探消息。
果然,学徒打探消息回来,这许黟来梓州已十日有余,这期间一直在南街富仁巷摆摊看病,且诊金只收五文钱,与他们济世堂最低要二十文诊金比起来,实乃便宜不过。
在他知道这事之后,另一学徒慌慌张张地跑着回来了。
沈骝不悦骂道:“急什么急?”
学徒怯场道:“沈大夫,不好啦,那白家三日前就换了个大夫看病,白家大郎喝了三天药汤便好转不少,我才刚到,就被他家的门房赶了出来。”
沈骝脑袋嗡了一下,气急道:“可知是哪个大夫?”
学徒挠挠头,有些困惑地说道:“说是姓许的大夫,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许大夫了。”
“……”沈骝眉心猛地跳动,还能有哪个许大夫,除了许黟,便没别人了。
不过半日,他就遇到这等接二连三的事,沈骝脸色都黑了。
便是最喜爱的茶都没再喝,命了学徒备车,他现在就去主宅。
“你说许黟真来了?”沈少东家闻言,他郁气地冷笑道,“还把白家给截胡了去,那白家就信了他?”
自他在许黟这边碰了一脸灰,回来梓州,他便手起刀落把严大夫给换了下来,在盐亭安排了主家的亲信。
哪想这些年,济世堂在盐亭名声一降再降。
只要有许黟在,他家在盐亭便永无出头之日,后来许黟游历在外,济世堂的生意渐渐好了一些。
好景不长,没两年,许黟回来了。
沈少东家知道他离开盐亭的消息,亦是从这分号得知,只知晓他会来梓州,但却不知道,许黟在梓州逗留这么久,还劫了他们的病人。
对于他们来说,白家不过是个挣钱的棋子,丢了也就丢了。
让沈少东家气不过的,这人是许黟!
许黟……
许黟……
怎么哪里都有许黟!
沈少东家转动手中盘珠,睥睨道:“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要许黟滚出梓州。”
第206章
这日, 阿旭做的桑酒可以开罐了,他将罐儿的盖子掀开,未看清里面如何, 先闻到股浓浓带有果香的酒香味。
阿锦和二庆把脑袋凑过来,一人手里拿着舀酒的角器,一人手里捧着陶碗,两人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着, 阿锦忍不住地催促哥哥快些。
许黟不参合他们, 但颜曲月拉着他在旁边观摩。
“你就不好奇阿旭能不能把桑酒做出来?”颜曲月问。
许黟笑说:“按我说的法子去做,能成功的几率很高, 我们等着看就是了。”
他说着, 就继续看手里头的医书。
颜曲月也不孬, 梓州六月后就正式入了夏,夏风带着闷热,她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摇得累了, 就把手里的团扇塞到许黟手里。
许黟一面垂眸看书, 一面精准无误地对着她的方向摇晃扇子。
前头,阿旭没让他们失望,拿着角器舀着陶瓮里的酒液,那酒液是深色的绛紫,带着微微浑浊,从陶瓮里取出来, 味道闻着更加香甜浓郁。
“我来尝尝。”阿锦伸出手里的陶碗。
阿旭脸上带着喜悦地笑容,把角器的酒液倒进碗中。
“你尝下味道可好?”他有点紧张地问, “若是不好喝, 别吞下去,赶紧吐出来。”
“嗯, 我不傻哩。”阿锦微仰头,仔细喝了一口尝着。
众人都看向了她。
随后,阿锦笑着喊道:“是好喝的!大家快尝尝!”
话到这里,许黟朝着颜曲月轻笑了一下,他继续拿着团扇给她扇风,说道:“既然成了,记得过滤了果渣,这样口感会好很多。”
颜曲月挑眼看向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许黟道:“很多东西都是互通的,像学会了酿煮药酒,其他等酒学着自然就会了,对了,还得记下每回不同的配方,酿出来的味道差别很大。”
颜曲月:“……”
这事从许黟口中说出来,当真是轻松。
要是拿别人来做比喻,想要这般举一反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领悟到这方面上。
说到底啊,还是她的许黟厉害。
她好笑道:“要真像你这样说,那我岂不是痴儿了。”
“你怎么会是痴儿。”许黟一脸无辜解释,“你在学武方面就要比我们精通,这是我们都比不了的。”
颜曲月莞尔笑了笑,心情高兴了。
……
二庆就想跟着颜曲月习武,她习的是颜家拳和颜家刀法,不仅锻体,主要是杀伤力高,旁人习不得。
而忽雷太极拳虽然在太极拳里算是杀伤力比较高的,可与颜家拳比起来,同等段位之下,是比不得的。
他不是颜家人,每回都干看着,不敢学。
哪想颜曲月还是教了他基础的拳法,让他好好地练。
“娘子,我若是学了,那岂不是破坏了颜家的规矩?”二庆挠挠脑袋地问。
颜曲月轻笑一声,说道:“让你学你就学,哪来那么多规矩,颜家祖上还说不能传授给女子,我也不是学了?再说了,你要是想要得到夫君认可,只凭着打猎的本事,可不够。”
二庆诧异愣住。
“……”下一瞬,他便面色发红,支吾地说道,“娘子,我、我……”
“行了,就你那点心思,也就阿旭没开窍看不出来,我和夫君怎会不知?”颜曲月没打趣他,说罢这话,神色严肃了起来,“你要真的想,就得有拿得出手的好本事,怎么说也要过了夫君那关。”
她拍拍二庆的肩膀,丢下句“好好练着”,转身进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