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十五年的人参不算什么,但这可是一棵野生的呀。
野山参不同于普通的人工培植出来的人参,它想要成长到这个年份不容易,一棵的功效甚至超过十几棵人工培育的人参。这能不让许黟激动吗!
他小心翼翼地用小铁锹将芦碗处周围的土壤挖开,再一点点地把人参周围的泥土清理出来。
低洼处的泥土常年积累着不少腐蚀的落叶,周围的土壤深黑松软,许黟直接用手刨,没多久,就把这棵野山参挖了出来。
清理掉人参上面的土壤,许黟再次检查人参上面的年轮,一般人参在四年后才会生出年轮,这棵有十一圈年轮,看来十五年确定无疑了。
野山参是以种子传播的,这低洼处有一棵野山参,那么周围也有可能会有第二,第三棵。
不过许黟觉得概率不高,他把手里这棵野山参用手帕包好放到怀里,打算先在周围找一圈。
结果不出所料,周围一棵野山参的影子都没有。
许黟没觉得遗憾,低洼处本就不适合野山参的生长,这一棵都不知是以哪种方式来到这儿的,能遇到,许黟觉得侥幸的成份更大。
半个时辰后。
许黟在深山里绕了一圈,没找到第二棵野山参的他没气馁,因为后面,他又找到了几种急救丸里要用到的药材。
药材分贵贱,却也不用那般细分,只要用得好,每一种药材都是宝。
他满意地寻到另外一条幽幽小径,挑了挑眉,顺着一条小径下山。
走了没多久,许黟忽然听到一阵虚弱的呻吟。
他顿住脚步,眯着眼地仔细去听,发现这声音更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能进深山的人不多,抛开许黟这种有些手段胆子又大的会进来,就剩常年跑山里打猎的猎户。
许黟没犹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许黟就在一处微斜的下坡面上,看到一名躺着的猎户。
这猎户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长得有点糙,身上带着一把做工粗糙的木弓,手里还握着一把砍刀,在他的旁边,还有一条被砍成两节的毒蛇。
他脸色青白,上面冷汗直冒,微张的嘴巴不自觉地颤抖,发出无含义的细碎游吟,断断续的。他还有意识,求生欲很强,哪怕身体直冒冷汗,却还是强忍着身上刺骨的冷意,时不时地拔高一声,企图能让周围路过的人听到。
不过这样,也很容易吸引来别的动物。
许黟过来时,就看到了一只野狗嗅着味过来了。
许黟眉头一拧,朝着那虎视眈眈的野狗掷去一根树杈,拿着砍刀冲过去,他气势汹汹,嘴里发出呵斥地低鸣声。这野狗被他突然出现吓一大跳,见许黟不好对付,夹着尾巴跑远了一些,它没舍得走,可也没有再继续上前。
许黟拿着砍刀挥舞几下,没有放松警惕地来到猎户旁边。
这时,他才看到,猎户的左脚踝踩中捕兽夹,捕兽夹锋利的铁齿深深扎进他脚踝处的血肉里。
好在这猎户没有因为惊慌而去掰开捕兽夹,失血量不算大。
他会一直冒冷汗,是因为被毒蛇给咬了。
听到脚步声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张铁狗强忍着昏睡睁开眼睛,见到是人后,他松开一口气的同时,又再看到许黟的脸后,陷入沉默。
这人……太年轻了。
许黟见到他睁开眼睛,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张铁狗听得有些懵,却还是虚弱地说道:“我觉得我要死了。”
“嗯。”许黟点头,“再不处理毒蛇咬到的伤口,确实要快死了。”
他虽这么说,人已经蹲下来,撕开猎户被毒蛇咬到的地方,看着两个紫黑色的牙洞,用帕子按在周围的地方,挤压出颜色略深的血。
挤掉带有毒液的污血,许黟拿帕子擦了擦。
张铁狗强撑着一口气,挣扎地坐起来,看着面前忙碌的少年郎,叹气道:“你别忙活了,那毒蛇我认得,被咬之后一个时辰里没有解药就会死。”
他村里的老猎户就是这样被咬死的。
像他们这种常年进山的,靠山吃活,总是要还回去什么。他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不晓得是不是不宜出门。
买的用来辟蛇的药包没有用。
瞧,果然不能信那些走货贩子,卖给他们假药包。
里面倒出来的不是雄黄等药物,而是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草。
许黟淡定说道:“那你有什么遗愿?”
张铁狗:“……”
这人好生直接。
不过都到这份上了,有个人陪着比孤零零死在没人知道的山里好些。
他也没那么难过了,摇摇头说:“我还没成家,家里就我一人,小郎君要是不嫌弃的话,替我收尸了,家里还有八贯钱,是我攒了好久想讨个媳妇的,就当是我付的收尸钱。”
许黟听着听着,不由地勾唇一笑:“看来是划算的买卖。”
张铁狗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也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我张铁狗向来不占别人便宜。”
这次,许黟没有回答他。
与他说话期间,许黟便已拆开腰间系着的药包,把里面碾碎的药粉倒出来一些,敷在毒蛇咬中的地方。
张铁狗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张张嘴:“你……”
他认出那是什么药了。
许黟道:“是雄黄和干姜,这两味药可以解蛇毒,不过你被咬的时间有点长,还要再吃点别的。”
他说的别的,自然是可以解蛇毒的药草。
张铁狗躺着的周围就有,是一种叫鸭拓草的草药。
鸭拓草可以治蛇咬,还能解吸入瘴毒导致神智昏迷、狂妄多语的症状,还对热痢有治疗作用。[注3]
许黟走过去挖了几株回来,这会条件不允许,他就将一株鸭拓草用石头砸碎,涂抹在伤患处,再系上布条固定好。
张铁狗看着他动作快速娴熟,知晓自己是遇到行家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了精神去观察许黟。
于是他发现,许黟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面装着不少奇奇怪怪,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野草”。
张铁狗:“……”他刚才怎么就没瞧见?顿时重新生出希望。
“小郎君,你是大夫?”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发干地问。
许黟点头,说他是一名大夫,接着去检查他被捕兽夹禁锢住的伤处。
张铁狗问道:“那我不用死了?”
许黟:“死不了。”
说完,就抬眼去看他的脸色,缓缓说道,“你已不发汗了。”
张铁狗一听,便感觉身体里那股直冒冷气的寒意竟不见了。虽脚踝处传来阵阵刺骨的疼痛,却已不见那慌心的无力感。
莫非他身上的蛇毒解了?
“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你放心,就算我不死,那八贯钱也是小郎君的,哈哈哈哈哈哈……”张铁狗痛快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腿猛然一痛,“啊”地痛叫起来。
原来,他脚踝处的捕兽夹,被许黟给双手撑开拔下来了。
第49章
山里不缺止血的草药, 可要快速地用上不容易,张铁狗遇到许黟,算是遇对人了。
许黟将取下来的捕兽夹翻过来转过去地看, 这玩意是由木和铁组装成的,整体的构架用的是韧性好硬度大的铁木削成,两边的轮齿是铁制的,皆是一公分以上的锐利铁牙齿。
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锈迹斑斑。
张铁狗“哎呦哎呦”地叫了好几声, 抽着气地看着许黟,声音里夹了一丝幽怨:“小兄弟, 你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
许黟丢下捕兽夹, 垂眼看被铁齿压住的血口, 这会又扑哧地流出血,没空去搭理他。
野外条件差,奈何许黟准备齐全, 防蛇防虫咬的药有, 金疮药也有。
上回闲来无趣,他就制了不少外伤药粉,其中就有止血用到的三七粉。
三七粉,是古代就非常有名的止血金疮药之一,对刀、斧砍伤能起到止血,止痛的效果, 还能预防伤处的感染。
这捕兽夹扎进肉里的伤口极深,又待在血肉里有一段时间, 周围的血肉都有被细菌感染的风险, 保险起见,需要先消毒, 再去除污血和坏肉,再上药。
但许黟看他痛得又开始冒冷汗,无法,只能拿出三七粉,先将伤口给止血止痛住。
这时,他才说道:“你且忍着点。”
张铁狗疼得脑壳嗡嗡的,这会听到许黟的声音,愣了一下:“啊?”
很快,他就知道许黟为何这么说了。
只见许黟先用三七粉给他止了血,伤口处也没那般疼痛了。接下来,他就看到许黟卷起他的裤腿,把他伤口上面的皮肤露出来,再从兜里抽出一条长布条,压住伤口往上三寸的位置,紧接着,用力地朝着那处按压。
“啊——”
一声毫无防备的痛嗷声在深林中骤然响起。
不远处还在恋恋不舍的野狗听闻这恐怖的声音,踌躇不前的爪子改变方向,跑了……
那人类,看着好生恐怖。
好生恐怖的许黟面无表情,手指灵活地比了个尺寸,在大脉血管的穴位上,再度用力按压。
“啊,痛,痛,痛——”
堂堂七尺男儿,张铁狗已经顾不得面子的事儿了,他是真的没这么痛过。
打猎哪有不受伤的。他以前受伤无数,没有一次像这般痛的。
痛到他怀疑,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这少年大夫,才遭这样的罪。
许黟见他这般也没有松手,而是顺道用剩下的布条,将伤口处周围一起给紧紧捆绑好。
系好,许黟微微挑眉,说道:“好了,你再看还痛不痛。”
“嘶,痛死老子了……”张铁狗龇牙咧嘴,撑着双臂想要离许黟远一些。
挪了不到半步远,他忽然感觉刚才那股难以忍受的痛感消失,变成微微发麻胀疼。
“这?”张铁狗惊奇,连忙问,“这是做了什么?怎么就不痛了?”
许黟说道:“这是压迫止血法,你本用了金疮药是不用的。可你伤口深,铁齿压着血管不让其流出太多血,后面捕兽夹取下来,出血处半凝固的血污残留在里面,不挤压出来的话,后面会化脓腐烂,严重要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