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露衣
天成帝还想再骂,梁桓抢在他前面,生怕后面的话没机会?说了?。
“不管陛下信不信,此事臣确不知情,臣自知罪孽深重?,愿自请戍边,为我大丰荡平边寇,边寇不灭,臣势不回朝!”
天成帝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梁桓这一番慷慨陈词给堵了?回去。
丰朝边境并不安稳,西北、东北有戎、胡、羌等数个游牧民?族侵扰边境,南方有诸多土著部族,时而向大丰称臣,时而又举旗造反,掠夺边民?,反复无常。
天成帝不愿意打仗,一打仗国?库的银子就哗哗往下掉,那可是他的银子!
但他也没有蠢到家,知道放任这些?敌寇不管,丰朝迟早得乱,因此勉勉强强应付着,边军催得急了?,损耗太多了?,才拨点儿银子,让他们撑着。
现在梁桓竟然主动要求戍边,这……
天成帝试探着道:“国?库可没银子给你糟蹋。”
梁桓苦笑一声:“陛下说笑了?,臣罪孽深重?,如何敢再让陛下费心?,齐王府小有积蓄,原本便该献于陛下,以赎罪孽,然陛下高洁,定看不上这些?阿赌物,臣只能将家产充作?军费,以犒边军。”
天成帝一噎,谁还会?嫌钱多?但高帽子已经带上了?,他总不好跟梁桓说,朕就是看上了?你齐王府的家产。
换个思?路想一想,即便他杀了?梁桓,夺了?齐王王爵,齐王府的产业有一部分要归于宗室,他占不到便宜。
而边军原本是要他花钱养着的,现在梁桓愿意出这笔钱,等于他省下了?这笔钱,倒也不亏。
况且,天女娘娘也在天幕上说了?,梁桓当时不在家,如果?梁桓死咬着不松口说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他要想把齐王府屠个干净,难免于名声有碍,毕竟梁桓是他堂弟。
如果?只杀梁桓……齐王府好像还有个孩子,是梁楷的儿子,梁桓死了?,齐王府就落到那小子身上。
更亏了?。
权衡利弊,好像只有梁桓这个提议,对?他最有利。
梁桓知道天成帝已经意动,他不惜用整个齐王府的家产做饵,不过是为了?断尾求生罢了?,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如果?死抱着家财不愿意松手,那就真的要去死了?。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梁桓太了?解天成帝,也够狠得下心?,天成帝最终被说动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给梁桓派兵的,梁桓不是有府卫嘛,几百人是有的吧。
要是梁桓倒霉死了?,那也不关他的事,是梁桓自请戍边的。
“齐王有此为国?效力之心?,朕定不能辜负。”
他返身回书案后,太监奉上空白的圣旨,重?新捧来砚台磨墨。
“慢着。”天成帝正要落笔,却被叫停。
“母后可有异议?”
太后深深地?看了?梁桓一眼,他脸上全是血墨,将他面上的神情遮挡得一丝不露,唯有那双眼睛,冷静坚定。
她?再次重?重?叹了?口气?,若她?儿子是梁桓,倒也不错,可惜……
“北方不合适。”太后对?她?的傻儿子说:“北方苦寒,齐王自幼长?在尚京锦绣之中,如何熬得住……”
“母后——”
太后一个眼神制止了?天成帝后面的话,微微一笑:“哀家看,这东南之地?倒是不错,这两年那几个土族倒也安分,文华此去,可先行安顿。”
天成帝还是不太甘心?,对?啊,东南之地?这几年尚算太平,让梁桓去做什么,享福吗?
北方才是需要人手军资的时候,但他也知道,在他和梁桓之间,母后肯定是站在他这边。
天成帝臭着脸,笔锋一转,把梁桓的发?配地?从北方改成了?东南。
梁桓接过圣旨,立刻请辞,说要回去变卖家产,尽快赶往东南为陛下效力。
天成帝懒得看他,挥挥手让他滚蛋。
梁桓一走,天成帝立刻凑到太后身旁追问:“母后,为何不让梁桓去北边?”
太后掀起?眼皮子,冷冷看他一眼:“你就不怕,他投了?胡部,或是干脆放戎羌入关吗?”
天成帝悚然一惊,背后沁出一层冷汗,梁桓可是能带兵的,对?尚京也了?如指掌。
他下意识往殿外看去,急道:“那更不能放他去南边啊,本来那些?土族就爱造反搞事……”
太后深吸一口气?:“南边有瘴气?,尚京派去的官员水土不服病死多少?那些?土族,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但都极度排外……”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了?,再说太后这口气?就接不上了?。
天成帝恍然大悟,欣喜道:“母后英明!多赖母后为朕着想。”
太后心?累无比,抬起?手,贴身宫女立刻将她?搀起?。
“母后……”
“哀家累了?,皇帝也歇了?吧。”
……
薛皎睡了?个好觉,梦也做得不错,一开始似乎是个美梦,忽然有人唱歌,越唱越难听,她?受不了?了?睁开眼,才发?现是闹钟响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拎着书包出门?,爸爸妈妈和珍儿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看见女儿起?来,冯英招手:“皎皎快来吃饭,吃完爸爸妈妈送你去学校。”
“爸爸没去上班吗?”
薛青山:“请了?一个小时假,不碍事,今天我们皎皎开学第一天,爸爸必须到场。”
薛皎默默坐到桌前开始干饭,她?小学三年级就没让爸爸妈妈再送过了?,时隔十?多年,重?回父母接送上学的岁月。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爸爸妈妈是被吓到了?,能让他们安心?的话,送就送吧。
她?觉得等她?安安稳稳上一段时间学,或许就好了?。
吃完早饭,一家四口一起?出门?。
薛珍已经会?自己开车门?上车了?,爬上车在安全座椅上坐好,还系上了?安全带,收到妈妈一个夸赞的大拇指,乐得小姑娘笑弯了?眼。
早高峰,路上堵了?一会?儿,到学校已经快九点了?。
好在爸爸妈妈没打算把她?送进校园,在校门?口停了?车。
薛皎下车道别:“爸爸妈妈珍儿,我去上学啦!”
车子没开走,车上三人注视着薛皎走进学校,一直到背影再也看不到。
第40章
过了立秋,天亮得越来越晚,待到卯正,天光方才破晓。
齐王府的下人们忙活了小半夜,更深露重,早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门口石狮子上还有着未干的水渍,地砖也是湿漉漉。
昨夜不知是哪里来的宵小歹徒,竟然敢朝着齐王府大门和?门口的石狮子泼粪水污物。
齐王府的侍卫和?宵禁巡街的禁军追了半宿,人跑了大半,只逮住几?个泼皮闲汉,但?不是当场抓获,他们大喊冤枉,只承认犯了宵禁,绝口不认冒犯过齐王府。
罪魁祸首没逮到,齐王府的侍卫也不敢像以往那般威逼禁军封街拿人,侍卫下人们不复以往张扬,低头办事。
托天幕的福,齐王府如今的名声又臭又烂,好好一郡主,还是王府中唯一的嫡女?,竟然养成这个样?子。
说实话,以尚京世家贵族们的认知,贵女?脾性暴虐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缺点,下人的命怎么能算命呢?
可是不聪明但?自作聪明,爱惹事又平不了事,平不了事还要藏着掖着,给自家埋大雷。
手段狠毒又毒得不够彻底,行为?还很?下作让人瞧不起,偷东西都能干得出来,干就干了,苦主还能好好活着喊冤。
眼光也不行,看人不准,欺负人都找不着真正好欺负的。
更离谱的是,反诗她们也敢藏,这是长了几?个脑袋呀?简直把世家大族的雷点踩爆了。
这不是光坑她自己啊,整个家族都要被带累,一个不好就是满门抄斩。
哪怕皇帝已经下旨夺了梁柔的郡主名号,但?她是齐王府长大的,梁桓想彻底跟梁柔割席,可没那么容易。
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梁柔干的丑事,她还咬了梁桓一口,虽然理智一点分析就知道?她是在推锅,但?梁桓知情,且威逼天女?娘娘不许申诉,这是薛皎亲口说的。
他不算主谋,也是个帮凶。
昨天晚上齐王被召进宫,尚京的大家族都暗搓搓关注着,好多人都猜,梁桓怕是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他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个有耐心的,脾气上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他真的一怒之下将梁王杀了,弹劾肯定是要的,皇帝也不能肆意妄为?。
齐王府的那些产业,大头肯定是充公进国库,宗室也能分一杯羹,但?世袭罔替的亲王府倒了,那么多恒产地产铺子珠宝,在收缴的过程中,可操作空间太大了,有些损耗再正常不过。
陛下冲动?之下行了错事,如今在朝中正在讨论的那些政策,他就该让让步。
当然,也有人觉得,齐王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前天子近臣,还是天成帝的堂弟,他对皇帝的了解只会比其?他人更深,如果没有倚仗,怎么敢大大方方跟着宫中传唤的人进宫。
梁桓果然没死,虽然头上有伤满脸血渍,好歹是自己走出来的,没让人抬着。
顶着一头血浑身伤走到家门口,迎面的臭气差点儿没把梁桓熏晕过去。
王府的小厮仆人,正在努力?清洗,大面上已经清洗干净了,但?那股臭气一时?半会儿散不掉。
梁桓黑着脸进了大门,匆匆洗过一遍整理好仪表,连夜召集心腹,在书房夜谈了半宿。
又是一夜未眠,从昨天到现在,梁桓已经十几?个时?辰没合过眼,脸白得跟鬼一样?,头痛欲裂。
额角的伤已经重新包扎过,身上多是淤伤,但?右臂骨裂,天成帝能停下来听他说话,是因为?打得确实够重,他气出了一些。
梁桓是个能忍的,撑着这一身伤,先?是应付完皇帝,又跟心腹商量好接下来要走的路。
“殿下,您的私库已经点完,王府总库清点过半,老?太妃那边……”
“不用管。”梁桓冷声打断:“母妃会留在齐王府,守着父王和?祖宗牌位。”
他可以容忍蠢货,但?蠢到这个程度又不服管不听话,已经没有容忍的必要了。
他自认不管是对齐太妃还是梁柔,都已经仁至义尽,哪怕是父王活着,也不会指责他,他绝不能让齐王府的传承,断在他这一代!
“我记得库房中有一尊玉佛?”梁桓思量道?:“给太后宫中送去。”
“是。”
“那些不好带走变卖的大件,你们挑些好的,送给陛下。”
他想了想:“再送两万两银票,私下送到陛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