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夺 第216章

作者:青木源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夜袭的人马,马蹄上包了厚实的布,人嘴里咬住木枝,悄无声息的往这边过来。等到被?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杀到了跟前。

  内里的乌桓人只来得及拿出自己的刀出来,迎头而下的就是?骑兵手里的环首刀。刀身泠泠在?月色下溅出一片鲜血。

  月光下,马蹄的践踏声,厮杀声,还有人临死之前的惨叫络绎不绝。等到将近卯时,原本浓郁的夜色逐渐褪成了蟹壳青。火把照亮了这片地方。

  齐昀骑马跨过地上相枕的死人,径直往大帐里头去。

  大帐内一片狼藉,只有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相互抱着,满脸恐惧的望着门外。

  齐昀进来,看清楚女子身上破烂仅存的中单是汉人的样式。

  这些女子都是被乌桓从玄菟郡边城里掳掠来的汉女,在?这段日?子受尽折磨凌辱。现如今见到齐军攻破了营帐,见着熟识的汉人衣着,满脸惊恐的呆呆望着闯进来的人。

  齐昀让手下人丢去外袍,好让这两人遮挡下躯体。

  “中郎将,人跑了。”

  陈虢进来禀报,齐昀看过去,眼眸在?火把的火光下折出令人胆寒的光辉,“去追。”

  “那俘虏——”

  “不用留,杀了。”

  他说着,直接出了大帐,此?时慕容燿那边已经探明了主将逃逸的方向。鲜卑和?乌桓同在?草原上,熟知乌桓的习性?。

  齐昀径直带上人和?慕容部的人马一道追击过去。

  晏南镜等在?大营里,已经有好几日?,没有齐昀的消息过来了。开始的时候,还有消息来,可是?几日?前,所有的消息全都断了,最后留守的那些将领也?根本不知道现如今齐昀一行人到底到了哪里,甚至说,现如今到底有没有遇上乌桓,也?都不知道。

  开始的时候,那些留守的将领不说,晏南镜也?不问?。但是?时日?一长,她从?那些将领的沉默里窥见出稍许不对。

  “将军现如今难道没有半点消息过来么?”

  晏南镜屏退左右,问?面前的将官。将官面色生的黧黑,身材高壮,现如今在?她跟前颇有些底气不足。

  “路上难免有不通的地方,或许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将官笨嘴笨舌的解释,话?语说出来,见着面前人脸色一变,顿时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巴子。

  行军打仗,送消息的骑兵必定是?有军令压在?身上。除非是?丧命,否则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准时送到。若是?耽搁了,那就是?被?人截杀,或者被?人给俘虏了。不管哪种,都叫人忧心忡忡。若是?打了胜仗,不该出现此?种情?形。

  但是?话?语还是?要说的,“或许是?属下妄加猜测,夫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一句话?显然是?不够的,将官搜肠刮肚的劝慰,“夫人不要担忧,行军打仗都是?这样的,等闲几个月没有消息。”

  这话?胡扯得太过,人看不到没事?,但是?消息一定会有人送过来,好安排粮草等辎重的运送。现如今从?出发开始到现在?,连消息都没有一个,哪怕没人敢说,但是?上下不免有些担忧。

  说完,那黧黑的脸庞上竟然也?能望出胀红。

  “我知道了。”晏南镜温言道,“将军跟随中郎将出生入死多年了吧?”

  她此?言一出,那将官神色里有了别的神色,比起方才要肃穆了不少,“属下自从?入军中以来,受中郎将恩典,一路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好几年。”

  晏南镜听?后脸上满是?敬佩,“原来如此?,难怪中郎将将这里一切都托付给将军。”

  “将军对中郎将的行军习惯,相比一定洞察清楚。现如今中郎将还没有消息,但是?照着中郎将的习惯,这次必定有所斩获。只是?有中郎将自己的考量,所以到此?刻都没有消息过来。”

  将官一愣,只听?到她道,“所以这时候还劳烦将军稳定人心,不要让别有用心之人借机生事?。”

  将官抬手对她抱拳,“多谢夫人。”

  在?外面等候的阿元见着人出来,赶紧迎接上去,“怎么样?”

  齐昀人在?外面,但是?好半会都没有消息过来,开始的时候还能等。到了后面简直坐立难安。

  晏南镜闻言,对阿元笑,“无事?,打仗都这样的。”

  “没什么大事?,不要担心。”

  这话?从?口里说出来,晏南镜都由不得一愣,一时分不清楚,这话?到底是?说给阿元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回神过来,眼光越发坚定,“过一段时日?,就好了。”

  阿元见着她满脸笃定,原本想说什么,也?全都吞了回去。

  或许是?她满面的坚定和?笑容,身边的婢女们见状,也?渐渐轻快起来。

  晏南镜瞧着身边的婢女脚步轻快的忙碌,维持着那喜悦的表象。好不容易等到晌午歇息的时候,她让所有人都下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卧榻上。只有一人独处,那洋溢的笑容缓缓消融。

  强作欢喜是?最消耗人的,不过是?才半天,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不该这样的。

  躺在?卧榻上,晏南镜想。

  他们两个都想要更胜一筹,所以相持不下。哪怕到临走的时候,两人也?没有真正的言和?过。

  她望着头顶的承尘,承尘上的绣纹简约质朴,过了好会,她张口懊恼的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随后整个人在?被?衿里蜷缩起来。

  他们太执拗,也?太年轻,执拗起来,一时间都不肯退让。可是?这点执拗在?生死安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齐昀现如今到底如何?,谁也?不能给她一个准话?。甚至为了稳定人心,连她自己都要当做一切都好。

  齐昀究竟好不好,现如今怎么样,竟然无一人知道。

  那些牵扯的耐心,已经在?这些日?子里逐渐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逐渐浓厚的焦灼,还有后悔。

  如果,如果两人各自退一步,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想得再多,再后悔,那时候他们都是?憋着一口气,互相使劲的。

  现在?回忆起来,是?无休止的后悔。那时候为什么不和?他说几句话?呢?

第174章

  要?是那会和他说?句话就?好了。

  这个念头从心下生出,便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关乎底线的争吵,只是最平常不过的闹别扭而已。为何两?人竟然能憋着?一口气,互相坚持了那么久。她现在想起来,满心的后悔。

  她不想让他日后故技重施,所以?没有如他所愿。可是仔细想想,就?算真的如他所愿,说?几句他喜欢听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用力的花费气力。各自撑着?,只等对?方?首先撑不住,败下阵来。

  现如今看?来,那点执拗幼稚可笑,在生死面前,更是什么都不是。

  心口那儿闷的厉害,晏南镜忍不住伸手抓住胸前的衣襟。

  牙关咬紧,才能勉强抑制住眼里的酸涩。

  一个多?时辰,她毫无睡意,盯着?头顶上承尘上的绣纹,绣纹纤细婉转,那些精巧的花草纹长出了尖利的钩,直接从双目一路钻到?她的躯体里,刺钩住她的心。

  如果她当初先和他多?说?几句话就?好了。

  晏南镜抑制不住的想,齐昀是个什么性情,她其实心里明白,她几次看?见他眼底的期盼。只要?她退让半步,接下来的不用她自己做,齐昀会自己上来。

  那时候就?是知道,所以?才有恃无恐。

  她想要?看?看?齐昀自己能憋到?什么时候。谁料到?那时候的一时兴起,竟然造成现如今的遗憾。

  当初有多?笃定,现如今就?有多?后悔。

  外面传来了响动,是阿元带着?人过来了。她午觉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到?了时辰就?会醒。算算时辰,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女郎?”

  阿元领着?人进来隔着?屏风轻声问。

  晏南镜收拾好心情,嗯了一声,“进来吧。”

  阿元这才进去,见到?她从卧榻上起来,眼角那儿有点红。

  阿元照顾她这么多?年,望见她眼角的绯红,不由得惊愕,“女郎这是——”

  晏南镜不想让阿元担心,也不想让其他人在她这里窥见什么不对?。现如今齐昀人在外,毫无半点消息,那么留在这里的人,就?要?稳定住人心。不然,外面还没如何,自己就?先乱了阵脚。要?是再有点事?,坍塌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睡过了。”她笑道,强行压下心头的所有的后悔和担忧,让自己看?上去和无事?人一样。

  阿元心中?有疑惑,但听她这么说?,还是颔首过来帮着?她穿衣,整理发鬓。

  晏南镜没有梳贵妇里时兴的高髻,她原本就?不喜欢在衣着?打扮上花费太多?功夫。尤其眼下在大营里,那就?更不能涂脂抹粉。随意的用发带将头发在脑后绑起来,就?行了,除此?之外,不用任何的步摇簪珥。素净的一眼过去,就?能望到?明净的底。

  “说?起来,郎主多?少也该派人送家书回来。”

  午觉前把?头发散了,躺了一个多?时辰起来,头发不免有些乱。阿元手里持着?篦梳,给她梳理长发。阿元一面给她整理,一面抱怨道。

  “都已经出去这么久了,有消息给属下,没有家书给女郎。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哪怕只有几句话,说?一切都好也行。”

  说?起这个,阿元不免满腹的抱怨。以?前夫妻俩差不多?都在一起,也都算了。现如今出去这么久,都有还有送信的信使,送家书回来也没有多?大的难处。谁知道都没见过一封。

  “谁知道呢。”晏南镜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铜镜磨得锃亮,清晰的照出人的面容。她故作不在意,看?起来和往日里没有多?少区别,“可能因为太忙碌了吧,毕竟打仗这回事?,刀口舔血——”

  她说?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停住不说?了。

  有些话语无意间就?能勾起她的愁绪和担忧。还是不说?为妙。

  阿元也察觉到?什么,但是只是有些奇怪的抬眼,一两?息之后,又垂首下去给她把?长发打理整齐。乌黑的长发在帐内的烛火下折出温润的光。

  阿元把?长发在她身后束好。

  “我就?是担忧女郎心里难受。”

  晏南镜闻言忍不住抬头,从铜镜里看?向阿元。

  阿元叹气,“女郎和郎主这才成婚多?久,这事?就?一桩接这一桩,现如今郎主更是出外征战去了。虽说?功名利禄是男子立身的根本。但女郎这儿这么久都没见到?夫婿的人,心里恐怕也难受。”

  难受吗,开始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时日一场,渺无音讯,比起难受和寂寞,她更多的是对于生死无常的恐惧。恐惧他离开时还鲜活的,回来时已经是冰冷彻骨。

  这担忧没办法和任何一个人诉说?,哪怕是阿元也不能透露半点。只能全数闷在心里。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晏南镜低头下来,泄愤一样的在自己膝头上捶了下,“他行事?谁又能料的准。”

  才说?完,就?听到?阿元笑了。

  “女郎还是着?急了。”

  阿元笑着给她整理袍服上的褶皱,“夫妻就?是这样的,吵吵闹闹,不过吵过之后,两人夜里只要还躺在一张榻上,就?能比之前还要?如胶似漆。”

  晏南镜又不是那种懵懂无知的孩子,哪里听不明白阿元话里的意思。

  她不由得涨红了脸,“阿元说?什么呢?”

  阿元听到?她羞恼的话,脸上笑意不由得更浓,“女郎知道这话说?得也没错。”

  “不过等郎主回来,女郎还是和郎主说?一说?,不管如何,若是能送家书回来,还是送家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