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天子看向晏南镜,“中郎将为朕出征在外,实在是辛苦了?。”
晏南镜当即垂首下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原本这就?是外子的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天子听后,面?上有些微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夫人说得对啊。”
齐孟婉在一旁看着,“说起?来,年关马上要到了?,现如今还不知道要如何办大旦日的庆典。”
大旦日是朝廷最重?视的日子,这一日朝廷百官要入宫朝贺天子。
天子从洛阳出奔,有不少臣子也跟着过来了?,现如今邺城里说热闹,那也是真的热闹。
“战事未明,说这个不太?合适。”
齐孟婉温言说了?一声是。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晏南镜想着借口离开,这时候秦媪从外面?大步进来了?,满脸喜悦。
秦媪顾不上对天子行大礼,高声道,“陛下大喜,乱军被君侯击退了?。”
此言一出,室内的三人面?上全都露出喜色。
“那他人还好吗?”晏南镜着急问。
秦媪转头去?对她笑道,“好,长公子一切平安。”
即使齐昀出发前和她说过他不会有事,但谁又能真的保证。
“不日君侯和长公子就?会回来了?。”
晏南镜捂住胸口,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秦媪回头去?,见?着天子满是欣喜,或是不想天子高兴的太?过了?,开口道,“只是乱军撤退的时候,举火焚烧宫殿,宫室损毁严重?。”
第194章
洛阳宫被?烧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天子那边闻讯之后?病了一场,齐孟婉懒得去看,带着晏南镜一道,去天子的病榻前故作关怀了几句,然后?迅速撤离。
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韩皇后?,韩皇后?神色着急,从长廊那边过来,一头?遇见齐孟婉。
两者遇见,齐孟婉没有半点让道的意思。
贵人仅次于皇后?之下,可是法理上,这里头?简直简直犹如天堑。皇后?是小君,而嫔御只是内命妇。尊卑一目了然。
晏南镜原本打算后?退半步,正要?往后?退的时候,齐孟婉倏地握住她的手腕。并?且回头?对她笑道,“无事。”
正说着,韩皇后?已经过来,晏南镜见到韩皇后?以及背后?的那几个女官面色都极其难看。
韩皇后?嘴唇翕张两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现如今寄人篱下,形势倒转,尊卑这两个字,在形势面前也没有那么好用了。
齐侯虽然摆出一副忠臣的姿态,可是众人心中都明白,齐侯哪里是什么忠臣,忠臣不会强硬把天子送到自己地盘上控制起来。
天子都如此,皇后?的尊贵也只有嘴上说说了。
晏南镜见着韩皇后?面庞上微微抽动了下,莫名的有些想笑。
“皇后?殿下安好。”齐孟婉朗声道,只是微微垂首,就当时全了礼数。
“贵人也在。”韩皇后?见着齐孟婉身边的晏南镜,脸色比刚才更要?苍白了几分。
她和齐贵人之间的恩怨,她心中自然清楚。宫中斗争,哪怕是后?宫,只要?开场了,那么必定就是你死我活,必须分个胜负生?死。现如今天子落入齐侯之手,她也跟着落了下风。现如今又见到了当年险些被?她害死的人。
这女子当年在齐贵人身边,又生?得难得的貌美。天子对此也颇有些意动。当初两女遇险的时候,她压下消息,原本想要?接着那跑出来的野兽,将两女除掉。谁知道,齐侯长子赶到及时,将两人全都救了出来。
当初既然没有死,到了现如今就是自己的仇敌。
晏南镜见着韩皇后?暼向她的眸色里颇有些不可思议,知道皇后?怕是想起了那些前尘往事。
“陛下方才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齐孟婉故作担忧的叹口气,但是眼底里却是含笑的,“皇后?殿下这会去,恐怕不太妥当。”
皇后?咬紧牙关,生?生?将这份羞辱给忍耐了下来,“陛下入口的汤药,多数都是我亲手熬煮。哪怕陛下入睡了,我也还?是要?过去看看。”
话语才说完,晏南镜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顿时韩皇后?身后?的女官像是终于找到了齐孟婉的错处,顿时眼风如刀,径直喝道,“汝乃何人,竟然目无上下尊卑,在皇后?殿下跟前失仪。”
晏南镜见着那女官满面怒容,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
她没开口,齐孟婉一眼剐过去,“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家婢在我们面前狐假虎威!”
紧接着,“来人!”
只见着廊下集聚来好些武士,韩皇后?看着在廊下如狼似虎的武士,顿时面上毫无血色,向后?瑟缩,“齐贵人这是要?做什么!”
宫廷之中后?妃争斗,比起斗心思,也不乏直接动刀杀人。反正不管手段如何,只要?达到目的就好。没有什么比直接杀掉更加方便的了。
“贱婢竟然对妾的阿嫂大?呼小叫,妾的兄长早前为?了陛下,和父亲一道抵御陇西乱军,现如今更是收服洛阳。如此忠臣,不但没有嘉奖,反而被?个贱婢借着皇后?的威名对妻子呼喝不止。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岂不是让诸位将士寒心?”
她说完,目光锐利看向那个女官,“拿下!”
“站住,你们——!”
武士们直接将那个女官拖拽出去,任凭韩皇后?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
“皇后?殿下太过仁慈,以至于这些贱婢竟然敢目中无人。但现如今正值佳节,不宜见血污。所以倒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只是小惩大?诫而已。”
齐孟婉面上含笑,韩皇后?嘴唇哆嗦着,浑身颤抖,望着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殿下还?要?去服侍陛下,妾不打扰了。”
说罢,带着众人施施然从皇后?身旁走过。
“阿嫂刚刚怎么笑了?”才稍稍走远,齐孟婉满面好奇的来问晏南镜。
“我就是听皇后?说,天子入口的药都是她亲手熬煮的。”她说起这个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笑,“这个——做来有什么用吗?”
熬药里头也是有门道讲究在里头?,用什么水,药材先下后?下,要?熬煮多久,火候大?小都是干系到药效。若是不留神,熬煮出来的汤药药效就大打折扣。
晏南镜可不觉得自小被?人服侍的皇后?能?懂得这里头?的道道。
“明明应该是旁人的事,她一个皇后?拿来做。也不知道是真的和天子夫妻情深,还?是希望天子病得更久一些。”
齐孟婉听后也笑得前俯后仰,“可能?有点夫妻之情吧,毕竟若是天子有万一,她就岌岌可危了。毕竟她所生的皇子才是个小孩子,孤儿寡母,任人宰割。”
晏南镜想起她处置了皇后?的女官,“这事陛下不会说什么吧?”
齐孟婉大?声的嗤笑,“不会管,我现如今算是明白他的性情了。这是个怕麻烦的人,当初我被?皇后?收买的乳医弄掉腹中孩子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朝堂后?宫的风波,说平常小产而已。现如今也是一样?的。”
“毕竟对于陛下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晏南镜握住她的手掌,无声的安抚。
齐孟婉面上有些怅惘,不过很快又振奋起精神来,“不说我了,阿兄要?回来了吧?”
洛阳那边宫殿虽然被?放火烧了,但也算是收了回来。也该回邺城。
晏南镜颔首,“听说是要?回来了。应该就在这两日。”
齐孟婉面上有几分揶揄,“也好,阿兄回来是正好可以多多陪陪阿嫂。”
“我可想要?个侄子。”
晏南镜被?齐孟婉的打趣弄的满面通红。
“阿嫂怎么还?这么面皮薄。”
齐孟婉握住她的手,“我在洛阳的时候,时常想这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幸得老天垂怜,已经看到曙光了。”
正说着,齐孟婉的傅母过来,小声禀报,“贵人,上回给陛下侍寝的婢女有孕了。”
齐孟婉不耐烦应付天子,但凡天子过来,她就让婢女过去。
“这是好事,好好照顾起来。”
傅母抬眼看了眼她,领命去了。
“贵人想要?这孩子?”晏南镜问。
齐孟婉点头?,“我算是想明白了,父亲只是想要?我有个皇子而已。至于是不是我生?的,那又有什么干系?现如今这样?挺好,若是皇子真的是我生?的,将来有些事恐怕多出好些波折。”
晏南镜望着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王侯之家,多少?都和平常人不一样?。这个道理她早就明了。
从侯府出来,已经将近酉时。
虽然酉时还?没到,但是外?面的天已经暗沉了下来。已经到了需要?举火照明的地步。
晏南镜坐在车里,阿元一面给她整理身上的狐裘,免得让寒风钻到缝隙里。
辎车驰动,晏南镜正要?和阿元说一说要?给那些亲戚的贺礼,车外?传来一阵马蹄落到地上的声响。
马蹄落在的地上,人在车里都能?感?受到那股振动。
晏南镜从车簾里看去,见着一行骑兵骑马在大?道的另一头?驰过来。
“这些该不会是从洛阳那边回来的吧?”阿元望见过去的骑兵忍不住道了一句。
“郎主也应该要?回来了。”
这个谁也说不准,不过留个希望也好。
辎车一路行过了大?道,径直往府内去。
天寒风冷,晏南镜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狐裘轻暖,但是外?面的头?脸却被?冻的够呛。
她不禁加快了步子,才绕过房门处的屏风,从屏风内处一股熟悉的,和她完全不同的气息铺面而来。
齐昀完全将她抱入怀中,她被?他一头?按在了怀里,还?听到了身后?阿元和婢女的惊呼。
她贴在他衣襟前,隔着厚厚的冬衣,听到了胸腔下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嘭嘭嘭,一声连着一声,连绵不绝。
很多事,明明见不到的时候牵肠挂肚。可是真的见到了,头?脑里一片空白,什么想不起来。
齐昀捧着她的脸,见着她呆愣愣的望着自己,不仅有些慌乱,“怎么了?”
说着,他就去看阿元。
晏南镜一把抓住他,“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