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女郎醒了?”守在?旁边的阿元见到她醒来,连忙过?来,“女郎眼下?觉得如?何?”
晏南镜望着面前的阿元,犹自有?些回不?过?神,“这都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已经?过?了酉时,也不?算晚。”
逃命路上,说是在?辎车里休息,其实哪里敢真的睡着。只是眯着眼,心中的弦一直紧绷着,不?敢有?半刻的放松。
阿元见她要起?来,赶紧过?来搀扶她坐起?身,“怎么样,女郎好些没有??”
顿了顿又问,“有?没有?要来月事??”
这个时候若是来月事?,那就是孩子掉了。
这一路上辛苦的很,虽然时日不?长,也耗费精气。若是真的没了,也没有?办法,只能赶紧调理好身体。
晏南镜摇摇头,“没有?,但是肚腹那儿还是有?点坠坠的。”
阿元听了,赶紧让她又躺下?,“女郎现如?今还是好好躺着比较好。”
晏南镜不?以为意,“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不?是没什么,哪里有?这么金贵。”
说着就要起?来,阿元见状赶紧把人摁回去躺着,“现如?今不?同,女郎有?孕。和平常时候完全不?同。女郎现在?稍微好点,不?能掉以轻心。”
晏南镜闻言后,在?那躺着。
她蹙眉捂住肚腹,那里平平的,看不?出什么。这孩子时日不?长,所以她根本就毫无察觉,要不?是折腾了那两天,肚子开?始疼痛,可能她依然察觉不?到存在?。
“郎主。”
阿元看见齐昀进来,连忙起?身。
齐昀对阿元点点头,他才和诸位将领议事?完,原本是要征讨陇西,突然间调转回头回邺城,这里头要如?何做,都要仔细商量。
齐昀给她整理了下?头下?的枕头,好让她能更?舒服些。
“感觉如?何?还痛吗?”
齐昀留阿元在?这儿守着,但是这儿的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有?人事?无巨细的报到他这里,不?过?还是要亲自问一句才能安心。
晏南镜摇摇头,“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她又道,“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当初他叮嘱她在?他离开?之后,要到庄园上的虞夫人那儿。刚开?始她以为齐昀只是为了让她照料虞夫人而已,现如?今看来,他恐怕早已经?料到了什么。如?果她在?邺城里,一旦齐玹起?事?,她还真的不?一定能那么及时的逃出来。
齐昀眼眸垂下?来,缓缓眨动了几下?,“我?只是觉得邺城里不?太平。”
“你既然料到了,怎么不?把阿晏和阿妹给安排好?”
“我?只是这么想,没成预料到,齐玹竟然会真的公?然反了。”
齐昀叹了口气,摇摇头。
晏南镜却不?买他的帐,“你在?说谎。”
“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和平常时候不?太一样?”
齐昀不?说真话?的时候,和平常人不?一样。常人说谎,要么故作平常,要么不?干看人。而齐昀则是完全的默然,眼底里都是冷的。
齐昀满面愕然,晏南镜嗤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都看出来了。”
他嘴唇翕张了两下?,“我?——”
“快说,”
她一催促,齐昀不?自觉的开?口,“我?若是把他们也安排走了,一个没有?什么好的借口,二个恐怕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到时候你们极有?可能比现如?今更?为危险。”
齐昀是个内外亲疏分明的人。即使一母同胞,对他来说到底还是不?亲近。安排上,即使不?想着让人丧命,但也不?会特别在?意。
他护不?了所有?人,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抉择。
第207章
“这世上有所得有所失,若是什么都要,那就什么都不会得到。”齐昀断过来热气腾腾的汤药。
汤药里有股血肉的腥味,他闻见了低声道,“屏住气息一口气喝了,喝了就好了。”
杨之?简开的药方是有作用的,喝了一碗,睡了几乎大半日,再起来的时候,至少?小腹那儿没开始那般疼痛。
晏南镜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那腥甜的药味差点没让她?吐出来,齐昀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递上了温水,漱口之?后,外面又送上了粟羹。粟羹上漂浮着?一层米油,她?一路奔波,耗费气血,现如今安全?了,脾胃却依然没能转过来,依然需要好生将养,先?用药汤粟羹这些,调理好脾胃,再进那些油腻的肉羹等物。
晏南镜喝完小半碗的粟羹,肚腹就已?经饱了,如何?也喝不下。她?看着?在一旁照料她?的齐昀,“他们到底是你一母同胞的手足。”
齐昀笑了笑,眉眼里还是漠然,“他们当然是我的手足,一母同胞,这谁也改变不了。”
的确是他的手足,只不过非得选择的时候,他没有选他们罢了。
“阿晏这次出乎我意外之?外,之?前是我小觑了他,以为他还是个孩子。现如今看来,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如果?阿晏两个没有逃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齐昀闻言抬首,“齐玹会拿住他们来要挟我罢了,不过他也不是蠢得厉害。知道拿着?一母同胞的弟妹威胁不到我什么,反而还会被我拿住口实。所以极有可能就是关起来。”
“那我呢?”
晏南镜问,“还有夫人?这边,你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郑玄符在邺城内。我临走的时候,和他约定,倘若邺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派人?带上你和母亲离开。”
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甚至留下来作为迷惑敌人?的诱饵都已?经准备好。
晏南镜望着?他,有瞬间的无言以对。齐昀从一旁婢女?的手里接过热水浸泡过的巾帕,给她?仔细将头脸和手擦拭干净。
他抬眼望她?,看见她?满面欲言又止,“我不能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形下,保住所有人?。”
晏南镜当然知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对不住阿晏和季婉。”
齐昀见状,“是我对不住他们,不是知善。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和你又有什么干系。”
说着?顿了下,“知善就是心善。嘴里说着?杀伐果?断的话?,但是行事?都是为人?着?想。即使意图不轨,害人?性?命,也不会赶尽杀绝。还会留条生路。”
明明是好话?,但是听在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你说这话?,该不会是在讥笑我吧?”
齐昀哭笑不得,“我可不敢。不过我有些遗憾,那些人?怎么不一开始落在我的手里。”
说完他一顿,唇边又露出点晦涩的笑,“不过还好,也不算太晚。”
“明日我就要开拔前往邺城。”
齐昀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比最开始的冰凉有了些许暖意。只是依然还是微凉,他握紧她?的手掌,意图将她?的手能暖热些。
晏南镜早已?经料到了,她?点点头,“你要小心。”
“我会派人?留下来。”齐昀说着?,“知善你等我。”
她?嗯了一声。晏南镜想起什么,手掌不自觉的覆在小腹上,“这孩子来得悄无声息的,我都半点没有察觉到。”
她?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没有多久,比起还未来得及生出的母爱,她?只是觉得稀奇。自己的身体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生命。
齐昀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太多的疼爱,不仅没有反而有种?浅浅的厌恶。
“他若是有孝心,应该知道不折腾母亲。”
齐昀说起孩子,神色口吻都不免有些冷硬。
晏南镜忍不住笑,“现在里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呢,哪里懂这么多。”
齐昀蹙着?眉头,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让她?啼笑皆非的话?。
过了小会他又道,“如果?他折腾母亲的话?,那还不如没有。”
这话?说得,晏南镜险些笑出来,“这都没见到呢。你就这么不喜他。”
她?伸手直接按在他的眉头上,“好了,对着?亲人?就不要皱眉了,弄得好像仇人?上门似的。”
“他若是真的懂事?,就该让你好受些。”
晏南镜这下是真的哭笑不得了,“这个又不是一个孩子能左右的,何?况现如今连个人形都没有呢。”
她?说完深深的望着?他,反握住他的手掌,“你要保重自己,好好回来。不管如何你都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齐昀微愣,而后他颔首,“知善也是,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的。”
他垂首盯着?她?的肚腹,“千万要以自己为重,不要为了旁人委曲求全。”
“你什么时候见我委曲求全过?”
齐昀抬头望着?她?,“几次这样了,上回许姬难道不是?”
“知善也就是嘴上凶,行事?从来过斩草除根的。”
晏南镜越发的哭笑不得,“明明就是死?在自家晦气,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心善了。”
“你要好好回来。”她?原先?想把孩子也搭上,不过现如今两人?对这才知道的孩子,实在是情感有限,拿出来说事?都不够份量。
她?想了许久,最后只有这句话?。
“我会的。”
齐昀手覆在她?手背上,“知善也是一样。”
因为邺城事?态紧急,天才刚刚亮,大军就已?经开拔,径直掉头往邺城赶去。
齐昀往邺城而来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齐玹手上。
齐玹为了这一日,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只是起事?的那刻,准备依然没有十全?十美,这两日齐玹也一直没有闲着?。
城门校尉已?经是成?了他的人?,都已?经听他的命令关闭城门,不管如何?,都已?经和他坐到了一条船上,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都已?经是同谋了,除了与他一条路走到黑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保全?自己的办法?
齐玹将那些叔伯,以及臣僚们一并拉进来,让他们听自己号令,若是不听,杀掉了事?。
时日紧迫,没有那么多的空余精力来一个个收服。干脆用最简单的办法,不愿意听命的,执意效忠齐巽的,当众杀了就是。
杀戮是最简单且最好的办法。
果?然这短短几日,已?经见到了成?效。至少?他坐在齐巽的位置上,倒也真的有了几分君侯的威望。
慕氏那蠢妇,以往常常和他说,收服人?心不易来约束他的举止,好让他去和齐昀学那套中看不中用的。
不过是从来没有上过朝堂和沙场的蠢妇,把妇人?间的那套用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