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背后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往后瑟缩靠去。想要在里头寻找到些许慰藉。
第027章
隔着衣物,晏南镜感觉到他正在颤抖。
也不?是没想过?煮麻沸散,只是麻沸散的组方失传已久,零零碎碎只知道部分。不?敢轻易熬了来给他服用。药方不?知剂量,也不?知道全方,贸然服药,恐怕不?知道又?出别的什么事。所以只能让齐昀忍耐。
她不?是没有准备巾帕,让他放在嘴里咬着。但?是齐昀谢绝了。
刚才?阿兄动手的时候,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竟然能生生扛住生割腐肉的痛楚。现在看来,只是他在人前装的挺好。
晏南镜无奈的厉害,都知道那痛楚,偏偏他就要装做若无其事。现在可好,怕是要虚脱过?去了。
巨大的痛楚到了此?刻,没有了意志的压制,将苦苦按捺下去的痛苦翻倍的翻涌而上。迅速将神志淹没。最后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努力的融入笼在背后的那团温热柔软里。似乎那儿才?是他唯一的庇护。
他像是还在母身里的胎儿,只想着寻求保护。
晏南镜察觉到他的背往她的怀里又?靠进了些,年?轻男子的体温都似乎要透过?层层衣料透到肌理上。
她差点没跳起来,手都已经按在了他的脑袋上,用力一推,竟然没有把他给推开。神志不?清里,他嘴里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两句,复而又?靠过?来。
晏南镜手掌卡进两人之间的间隙,费力的割开些许的距离。
他疼的厉害,躯体上全都是汗,被贴身的衣袍吸走?,勉强维持着干燥。但?是头脸上却?是汗津津的。眼眸紧闭。
要不?是她欠了他好大的人情,就凭这个?,她才?不?管他是不?是病人。直接一掌能掴到他脸上去!
“齐公子?”她低头叫了他一声,见他不?应,又?换着称呼叫了好几声,当唤到“齐少将军”的时候,汗湿了的睫毛终于颤了下,缓缓抬头看她。
她心?里一松,说实在的,就算有手掌隔在中?间,保持着这个?两人河水不?犯井水的姿态也着实艰难。
他眼里迷蒙,看着神志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晏南镜却?不?打算再继续惯着他了。
就算是欠了人情,那也是有别的还人情的办法。
晏南镜撑住他的脑袋,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他给推开,他想要再靠过?来,她往榻下一跳。他的背靠了个?空,直接倒在哪儿了。
她上前查看他的手臂,见血已经止住,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守在那儿等人过?来。
郑玄符到现在还没回来,杨之简又?去找白宿了。所以她就在这儿看着。
过?了小会,杨之简领着白宿从外面回来,“他怎么样了?”
“阿兄走?之后,他就疼得不?省人事了。”
杨之简闻言大步走?到榻前,仔细察看,确定没有大碍,这才?松口气。
他虽然学?过?医术,但?治疗外伤的次数不?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让白宿到门外熬药,自己坐下来。
“这齐公子还真?是个?狠人。”杨之简颇有些感叹。
性情看似温煦,实则暴烈如?火。下了决定的事,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做到底。
这种性子,不?说对错,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晏南镜响起齐昀那寻求安抚的模样,看不?出狠,倒是脆弱的厉害。尤其蜷缩一团的模样,甚至让她想到了崔缇带过?来的那条奶狗。
奶狗就是这样扒拉着她,费劲的往她怀里钻。
除了一个?是狗,一个?是人之外。其余的可以说是大差不?差。
她想到这里,往卧榻上看了一眼。这会儿他躯体舒展开了,也不?是那副疼到蜷缩的模样。只是眉头依然还紧蹙着,额头上冷汗涔涔。
晏南镜看了几眼,退到外间去。不?多时郑玄符回来,听到齐昀暂时无事的消息,暂且松了口气,进去亲自守着他。
这儿已经用不?到她了,晏南镜的善心?有,但?有限。既然这儿已经有这么多人看着了,她也不?会费心?费力再在这儿守着,起身往外去了。
齐昀又?挨了一刀,这次杨之简严阵以待,除却?让白宿来服侍他的药食和起居之外,自己亲自照料。
不?知道到底是哪样起了作用,反正齐昀的伤势一日强过?一日。宅邸中?的人脸庞上也都多了些真?心?的笑。
外面下了一场大雪。
这场雪下的尽兴,夜里听到沙沙声响,早上推开窗,就见到满眼的白。
楚地下雪比较少见,但?是今年?却?下了一场大的。她拢袖出去,奶狗追在她后面,追着她的袍裾叫。
她回身过去把奶狗抱起来。
“知善你站在这儿干什么?”那边崔缇过?来,手里牵着一匹驽马。驽马便是资质不?好的马,平日里用来驮运些东西。
她看到驽马的背上放了两个?沉甸甸的布囊。
“我在这儿看看,”她随意的手搓着怀中奶狗的头,说着看着他身后的马匹,“这是做什么。”
“要冬至了,我去准备些冬至日要用到的东西。”说着,崔缇踟蹰了下,“今年?冬至,主簿还要去见过三老吗?”
冬至日是重大的节日,上到天子下到庶人百姓都极其重视。王公将相那儿怎么过?冬至,崔缇不?知道,但?是在这儿,他们要祭祀水神,还要去投名刺,去拜见上峰恩师,还有当地耆老。
汉人尊老,老人上了七十之后,朝廷会颁发鸠杖。老人持有鸠杖,见官可不?拜,甚至还能在好些事务上能插手。
虽然说,现如?今朝廷已经没有什么威望了,但?风俗延续了下来。
往年?杨之简在举行过?家祭之后,都会去拜见刺史,以及耆老。
杨之简出身不?显,但?他相貌堂堂,温润有礼,更重要的是,他还会医术。人食五谷杂粮,不?管年?岁,总会生病。病人不?少,可会看病的医者?却?不?多。尤其是上了年?岁的老人,活得越长,就越怕死,稍微有个?头痛脑热,就要折腾着要医者?诊治。
平常杨之简都在荆州城内,那些老人没办法。现在杨之简都已经回来一段时日了,恐怕躲不?过?去。
“现如?今多出两个?人,主簿不?好不?去。还有上门拜访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已经送过?来的名刺,递给晏南镜,满脸的为难,“去耆老那儿也就罢了。这些上门拜访的要怎么办?”
主簿下面,一大堆的下属。现在冬至日要过?来拜见,除了这些人,还有他们带来的奴仆。里里外外不?少人。
只要有这里头又?一个?人看见,不?管拿什么理由搪塞。恐怕到时候都要传开。
那两人身份要是被人知道了,恐怕要连累一群人。
“这个?的确头疼。”她点点头,“我到时候问问阿兄。”
崔缇还想说什么,他错眼看到那边走?出一个?影子。身量颀长,人却?清瘦。穿着厚厚的冬袍。明明隔得远,但?是那张脸,却?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鲜明。
晏南镜见到他变了脸色,回身往后看,见到齐昀拢了袖口往这里走?过?来。
晏南镜已经有小段日子没见他了,听白宿说他一直都在养伤,伤势恢复的还算不?错。现在看来,白宿所言不?虚。
走?近了,晏南镜看清楚他的面色,面色比那日的惨白要好上许多。
“郎君面色看起来好多了。”
晏南镜笑道。
这小段日子能恢复到这个?地步,除却?从刺史那儿求来的人参,就是这位身体实在是强悍。要不?是得了一场疫病,恐怕伤口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郎君不?应该出来的。”晏南镜看了看廊下的雪。因为人手紧缺,所以雪也没扫,仍由雪铺了整个?院落。留下几道人和马走?出来的脚印。
这人的躯体之强悍,简直超乎她的预料。不?过?她不?打算冒险叫人受凉,从而又?引发出别的事。
杨之简在他身上花费了不?少力气,她可不?想看到杨之简的努力付诸东流。
齐昀看起来比最初的时候瘦削了好些,听到她这话?,说了一句无妨。
“多亏了使君照料,我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晏南镜摇摇头,“阿兄为了救治你,花了不?少力气。现如?今,在痊愈之前,还是要小心?为上。”
齐昀无所谓这些,等完全痊愈,少说也要两三个?月。而他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来是有些话?想要问女公子。”
说罢,他暼了一眼那边牵马的崔缇。示意崔缇退下。
崔缇当即怒火中?烧,他已经看不?惯这两人很久了。莫名其妙的冒出来,来处不?明,还要一大家子人替他们遮掩。
现在哪里能放心?让这两人单独相处。
“我不?走?!”崔缇睁圆了眼睛,“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
齐昀没有在意崔缇的怒火,只是望向她。
晏南镜摇摇头,“你先去帮阿元。冬至日要到了,我担心?她准备祭品忙不?过?来。”
见崔缇满面着急,她道了一声,“去吧。”
崔缇只能依言去了,齐昀看着崔缇离去的背影,“崔郎君对女公子很是关心?。是个?有情有义之士。”
这人似乎对有才?能的,有情义的格外赏识。
“郎君有什么话?要问我的?”
齐昀垂目见到她抱住奶狗站在不?远处,身上着臃肿的冬袍,但?脸却?被冬袍的衬得越发小巧。
“那日我昏昏沉沉,不?想唐突了女公子。”齐昀斟酌着字句,看到她话?里的那只奶狗一个?劲的往她怀抱里钻。
恐怕那日他和这条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她啊了一声,满脸疑惑,随即好奇的睨他,“有这个?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齐昀却?不?接她的话?,“做过?就是做过?,我既然说出来,就没打算当做无事发生。”
他说着,眉头微蹙,“那日我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吧?”
不?合时宜么?
晏南镜记得他那会的确嗫嚅了几句,但?是他那时候体虚,声量也很低。到底说得什么,她也完全听不?到。
既然听不?到那就当他没说,不?给自己找麻烦。
她摇头,“郎君的嘴张合了几次,但?也听不?清楚郎君说了什么。”又?添了一句,“那会我忙着把郎君推开,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看上去不?像是松了口气。甚至和刚才?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差别。
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晏南镜站在那儿,面色如?常,任由他看。
过?了两三息,他推开几步,对着她一拜到底。
如?此?大礼来的突然,晏南镜却?没躲开的意思,受了他全礼。
“唐突了女公子,是我的罪过?。”
晏南镜一哂,“郎君不?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