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郑玄符笑?眯眯的回看过去,“就是突然想起来你来邺城这么久,都还没有出来走过。所以我特意过来带你出来。”
他握住马缰,俯身下来,对?车簾内露出来的脸庞笑?。
可惜他那笑?对?晏南镜没有任何作用,晏南镜抬头,“我可不信,该不是郎君你打得什么主意,所以才特意把?我给?带出来的吧。”
她说话还是和当初一样,半点情面都不给?。
第038章
郑玄符忍不住心里呲牙,女子太聪明太不给?情面了,还真是不好?办。
“怎么?是我打主?意。”郑玄符嘴上犹自倔强着,还撑着一双眼望着她。
睁眼说瞎话是他们士族自小该学的本事,哪怕做的事再怎么?不耻,在脸上永远都要拿出君子之姿。
这是他自小耳濡目染学的本事,哪怕比不上齐昀,拿出来唬人也?是绰绰有余。
“我们两次过命的交情。”他满脸情真意切,“女郎好?歹也?不要将我想得那么?坏。”
晏南镜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他,即使什么?都没说,那目光也?是让郑玄符莫名的心虚。
“你真不信我?”
晏南镜笑了笑,她笑着点头说了一声好?,“郑郎君,我信你就是了。”
话虽如此,郑玄符可是没有半点高兴。她那意味深长的一暼,像是把他所有的打算都给?看透了,只是略略装作被他瞒过去?了的样子,来安抚一下他。像是他家里的阿姊对着他的脾气,随口安慰几句,就算是把这件事给?过去?了。
郑玄符心下越发不服,要和她说明白,然而?那张明艳的脸庞往后一退,竹簾也?随之垂下来。
那抹艳色就隐藏到?了竹簾后,只能看出半点模糊的影子。
人到?了车内,阿元扶住她,嘴往外努了努。出来走走也?是好?事,人闷在屋子里闷久了,是要闷出病的。只是她们初来驾到?,许多事必须都得小心。
“不管他。”晏南镜懒得去?打探郑玄符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这些人,想做什么?,一股脑就都去?做了。除非他们自己乐意,否则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多说几个字。没必要费这个力气。”
她又笑起来,“再说了,我高兴不就成?了吗?”
只要她自己出来这一趟高兴了。只要郑玄符不是打着把她卖了的主?意,那就随他去?。
城郊外是很?热闹的,晏南镜下车之后,就见到?外面是一片一片的人。其中里头不少还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因为衣着打扮一看就不俗,而?且两旁还有仆妇手持步障等?物,围拢在女眷周围,高高的抬起来,阻挡路人的视线落到?内里的女眷身上。
晏南镜远远看见那浩荡的架势,都觉得多此一举,出来就是为得多见见阳光。看看外面的开春风景,结果一出去?包围的严严实实,大好?的风光都没看到?什么?。
“你也?觉得可笑吧?”郑玄符瞧着她正在往那边贵妇看,凑到?她身边来了一句,“就喜欢做这架势,大大方方不就成?了。人都到?外面了,何必多此一举。”
晏南镜颇有些惊讶的暼他,“难道郑家女郎不这样?”
她见着的大族女眷,基本上出行都要好?大的阵仗,似乎动静不大凸显不出身份的尊贵。郑玄符是士族出身,应该也?是见习惯了的。
“我家姊妹没这个习惯,至于其他叔伯家也?没。”
他们的名号拿出来就已经是极其光彩的了,不必再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功夫来彰显自己的贵气。
晏南镜哦了一声,然后掉头过去?。
这会儿没到?三月三,日头下面,天还有些冷。不过树木上已经有了点可喜的绿芽,连带着有些萧瑟光秃的地面上,有小小的冒头的青草。
和楚地相比,哪怕是这喜人的开春景象也?很?是苍凉。晏南镜左右看了一圈,看了一眼身后的阿元,阿元对这种景色还是很?熟悉,她年轻时在中原生活了二十?年,对早春的物景很?是熟悉,阿元贴在她身边说,“现在这样算是不错了,等?过一段时日,桃花杏花什么?的都会开了。到?时候那是真的好?看。到?时候我给?女郎用杏花做糕点酿酒。”
听到?酿酒晏南镜的眼睛里亮了,阿元一手上好?的酿酒手艺,酿出来的酒水米白香醇,醉人但也?喝起来甜甜的。她不敢纯喝米酒,都是用醪糟加水煮米糍,再往上面撒上干桂花或者其他的干花。趁着滚热搅和几下,花香就会混着酒香腾出。
晏南镜亲亲热热的抱住阿元的胳膊,“就阿元最疼我了。”
郑玄符在那儿看着她和身边的仆妇亲密的贴着,忍不住眉心乱颤。只能说寒门里太没有规矩,竟然连尊卑这种大事竟然也?不遵守。他听齐昀说过,晏南镜和杨之简都是由一个游方道人收养的。
或许就是因为游方道人,所以家里才是这样上不上下不下,没有半点尊卑有序的模样。
不然寒门即使有贵子,也难以和士族相提并论。
晏南镜和阿元说好?,等?杏花开的时候,给?酿杏花酒。
“我要拿杏花酒来煮米糍,一顿能吃三碗。”
阿元忍不住就笑,“那可不成?,郎主?和我说啦,米糍难以克化,所以每日里女郎只能用一餐。”
她正要多撒娇几回?,前头的郑玄符已经回头过来,指着那边已经开花的花树,“那边花已经开了,女郎一块儿过去看看?”
那边不知名花树开的灿烂,相比较其他树枝上只是打了个花苞的树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优秀了。
花枝灿烂,颇有些可取之处。
那边隐约还有好?些身影,远远的望着竟然有些眼熟。
“走。”
她还没反应,郑玄符已经大步过去?。那边风景独好?,也?吸引来不少其他人。
只见着一个豪奴领着其他奴仆过来,开始驱逐这一片的游人。应当是什么?贵人看中了这片地方,所以叫人清场。
那豪奴走在那儿,让手下的奴仆把这一片的游人全都驱散开。高门里的奴仆,哪怕人是贱籍,在外也?耻高气扬。
有游人不愿意离去?的,直接拳脚相加。
“小女子到?别处!”晏南镜跟前来了个奴仆大声呵斥。
晏南镜皱了皱眉,即使郑玄符就在不远处,她不想节外生枝,回?头看了眼阿元就打算离开。
“等?等?。”领头的那个豪奴看清楚她的面庞,抬手制止那个奴仆粗暴的驱赶。大步走过来。
他看着那张容貌双眼发光,双手张开搓了又搓。眼里满是浑浊的欲念,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开口,一马鞭从他身侧那儿径直打过来。那一鞭子格外不留情,打在那豪奴的头脸上,当即皮开肉绽。
赶来的郑玄符仰手又是好?马鞭抽在那豪奴的头脸上,其中有道径直打到?了眼上,当即豪奴滚在地上,哀嚎不止。
其他几个奴仆被郑玄符那几鞭子镇住,吓得畏缩不敢上前。
“你敢打人!”
郑玄符打了好?几鞭子停了手,听到?有个奴仆开口喊。
他看了一眼晏南镜,“女郎无事?”
晏南镜摇摇头,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豪奴。郑玄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那几下,径直把那豪奴打去?了半条命。眼睛那儿是鞭子抽得最狠的地方,她按着捂住眼的手的指缝里鲜血直流。
恐怕不仅仅只是皮肉伤。
“都写贱籍奴婢,打了就打了,杀了就杀了。”他擦了下鼻下,听到?这威胁也?似的叫喊,不禁有些好?笑,“还想怎么??”
“死了大不了赔钱就过去?了,你家主?人到?时候还指不定亲自上门给?我谢罪。一条命还当不得一只羊值钱。”
他出手的狠劲以及那话让那几个奴仆心惊胆战,他再抬头一窝蜂的全都散了。连地上躺着的管事都没管,头也?不回?的跑得远远的。
郑玄符把马鞭折起来别在腰上,大步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她。
“对那几个恶奴那么?客气做什么?,打就完事儿。”
晏南镜正要说话,那边突然有人影靠近,原本隔着段距离看得并?不真切,走近之后倒是看清楚了。
齐昀和杨之简一块儿过来。
“阿兄!”她对郑玄符歉意的笑笑,提着裙裾跑到?杨之简身旁。
齐昀看着她眼里全是光彩,“阿兄你怎么?在这?”
“我和长公子在这里说一些事。”
晏南镜闻言,意味深长的掉头去?望了郑玄符一眼,郑玄符摆摆手,“我是担心你闷坏了,所以特意带你来这散心。”
“多谢郎君。”
齐昀看到?地上瘫软晕死过去?的豪奴,方才的动静虽然距离太远听得并?不很?真切,也?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原先逃走的那些奴仆已经带了人过来,看着气势汹汹,但是见着齐昀一行人,顿时迟疑的停在那儿。
他拍了拍手,不多时来了两个人,他点了点地上的豪奴。
仆役一左一右把那个豪奴架起来往那边的奴仆面前一丢。
“放心没打死。”
郑玄符见着齐昀看着他,连忙解释道,“君侯爱惜人力,打死奴婢是要判流刑的。我可不敢下这手。”
“方才有人看见何人伤得吗?”齐昀开口问。
他身量不高,却?足以在在场的人听见。
高门大户的豪奴,眼睛都厉害,即使不认识面前那个锦衣男子是谁,观他气度,也?知道不是常人。
听他这话,奴仆们连忙摇摇头。若是此刻不表态,恐怕他们这一行人都回?不去?了。
律法里说是私自仗杀奴婢判流刑。但那些东西?都是约束无权无势的人。对于上位者来说,可以不屑一顾。
那些奴仆接过已经完全瘫软的豪奴,深深佝偻着腰背,往远处逃命去?了。
“刚才被我打得那个人看着比较眼熟,也?不知道在哪见过。”
那些豪奴时常跟在主?人身边,就算是见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郑玄符把这事儿给?丢出去?不再想了。
“说起来,女郎还是不信任我。你就是我带来的。有人敢冒犯你,直接打回?去?,打死也?不要紧,我给?你担着。不用想什么?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另外还有什么?息事宁人。那些豪奴就是狗眼看人低,和他们客气没有必要。就算是主?人上门了,死了区区几个贱籍赔钱就是,还能闹出什么?花样吗?”
“我还记得当初你拿匕首抹了人脖子呢,可别和我说你怕。”
话都叫他说完了,齐昀看了过来,晏南镜莫名的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我就是——”
她还是没说了,“好?,下次借郑郎君这个人在我身边站着,到?时候谁来冒犯,郑郎君就狠狠打他。”
齐昀出面道,“算了,他那个性子,脾气一上来,浑身煞气,别把女公子冲撞了。”
他说着上前几步,也?不知道是巧合,又或者是别的。恰到?好?处插在晏南镜和郑玄符中间,将两人给?隔开。
齐昀的身量比郑玄符都还要高尚半个头,所以他一进来,顿时两个人除非伸长脖子,否者互相都见不着。
士族讲究仪态,人可以生的不漂亮,但是仪态一定要漂亮。郑玄符做不出抻长脖子的事来。
他只有站在那儿,任由齐昀在那儿堵着。
不过回?头一想,自己带人来的目的也?就是这个,瞬时有些郁闷的心境一下豁然开朗,甚至还心情颇好?的笑吟吟的望着齐昀。
“以后若是有此事,直接打杀了就是,算不上什么?大事。”齐昀望着晏南镜,微微沉声。
晏南镜颇有些难办的活动了下脸颊,“多谢长公子和郑郎君的好?意,这话我都记得了。”
反正到?时候看情况办事就是,要是自己人多,就带人把对面的打得半死。
“对,这才是当初能持刃杀匪的女郎。”郑玄符抚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