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杨之简带着晏南镜到竹簾内,那股血腥味又?重了点。只见着齐昀坐在榻上,一只手放在凭几上,袖子拉了上去?,小臂上露出一道?已经止血住的刀口。
“劳烦先生?和女公子了,现如今我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二?位了。”
第044章
晏南镜听出?他话?语下的不同寻常,“长公子不请医者吗?”
“你和?杨先生不就是么?”郑玄符道。
她回头望着郑玄符,而后又掉头去看齐昀眉头蹙紧,齐昀将伤口完完全全的袒露在?她眼?前,那伤势比起他上回受的那两次,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鲜血淋漓从?伤口里淌出?,即使?血已经止住,但看和?依然格外?的可怖。
“阿兄和?我?”晏南镜听后,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郑玄符理所当然的点头,“当初在?荆州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可是那会也是没?有?半分的办法,现在?长公子人在?邺城,难道不该请医术更?高明的医者过来吗?”
何?况给上位者看病,那都是提着脑袋的。看好了理所应当,看不好小命都要搭进去。
“我以前被人下毒过。”齐昀突然道,他神情里看着似乎有?些?无奈,唇边也泛起些?许苦笑,“所以在?这上面,我能信得过的,少之又少。”
这个事儿好像出?乎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她抬头看向杨之简。杨之简点点头。
晏南镜看了一眼?外?面,“既然如此,我就先用我阿兄的名义去拿药。”
说着她掉头看向郑玄符,“劳烦郑郎君叫人准备煮开的水。”
郑玄符见她这么使?唤自己,正要说话?,坐着的齐昀一眼?暼过来,顿时要说的话?不得已全都吞下去,他出?去叫人准备水去了。
晏南镜到了外?面,掐了自己腿上两把,顿时泪眼?盈盈。她抹泪亲自去拿药,拿了药赶紧回来。她回来的时候,见着烧开了的水用木盆装了放在?外?面晾凉。
“拿来了?”
杨之简见她回来低声问道。
她点点头,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他,内里都是各种?常用的伤药。
小会的功夫,外?面晾着的水也被郑玄符抬进来了。齐昀信不过别人,现如今只能让他亲力亲为。
这个天还没?完全热起来,水放在?外?面小半会就能用了。
“这事儿君侯不知道吗?”她袖手轻声问,“竟然还在?衙署前就动手,哪怕是君侯亲族,这胆子也大过头了。”
不管前事如何?,杨之简既然已经成了中郎将下的属官,那就已经是齐昀的人,再来动手,那就是藐视他。
她心头压着火,知道这个事找太夫人是没?有?大用。太夫人虽然喜欢她,但是无亲无故,伤人的那个名义上是她的孙儿,即使?为了颜面着想,也不会真的对伤人者怎么样。只能由?齐昀来。
齐昀听着,神情沉寂,没?有?什么表示,下刻突然皱眉,倒吸了口凉气。
那抽气声格外?响亮,连晏南镜都忍不住惊了下。
“长公子忍一忍。”杨之简道。
晏南镜是见过他当初剐掉腐肉的,现在?这情形比当初可要轻多了。她不由?得有?些?奇怪,不可能比那个还痛吧。她又不好明白问,只能在?一旁和?杨之简一道处理他手上的伤口。
齐奂儿子是真的想要杀杨之简,劈来的那一刀也没?有?任何?手下留情。但齐昀也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手臂上伤势看着可怖,但是没?有?大碍。
伤口血已经止住,将伤口四周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用特制的弯钩针,针眼?上穿桑皮线,穿入皮肉里,将伤口缝合起来。
晏南镜很少见到杨之简处理这种?外?伤,她忍不住去看齐昀。弯钩针在?皮肉里走一针,他那眉尖就颤一下。
哪怕只是看着,她都觉得似乎自己的手也开始疼了。
伤口缝合完毕,再在?缝合好的伤口外?涂上有?去腐生肌收敛作用的膏药,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这伤口就算是暂时处置好了。
“这十来天,长公子最好还是不要用此手持刀刃了。行事也要格外?注意,不能饮酒以及使?用灸肉这些?热性大的吃食。另外?不能与女子同房。”
郑玄符听完最后一句,哈哈大笑,坐在?那儿手掌使?劲的拍膝盖。
“这个只管放心,他长到现在?,对女人这些?唯恐避之不及。才不会冒着废掉只手的风险,去和?那些?女子——哎哟!”
他捂住额头,额头刚才被齐昀丢掷过去玉珏砸了下,现在?通红一片。
齐昀丢掷的力道不大,但是到底是自幼习武,那下也够他疼的了。
郑玄符捂住额头怒视他,齐昀面不改色转过眼?去。
杨之简是不会掺和?齐昀的私事,对此就算听到了也如没?听一样。晏南镜在?那儿忍不住多看了齐昀两眼?。
她不是没见过那些世家子的做派,人可能正经,但是女色不在?他们修身养性的范围之列。先不说他们家里都养着好多家伎,他们服用五石散之后,浑身发热,狂暴暴走的同时,还会欲念高炽,然后那就是不堪入目了。
因?为听说的不少,所以她对世?家子可没?有?半点幻想。谁料到郑玄符来了这么一嗓子。顿时让她有?些?好奇。
这到底是真的正人君子,还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晏南镜可不觉得男人会老?实,现代里男人都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更?别说这个时候。
所以,齐昀该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吧?
晏南镜眼?神往齐昀那儿飘忽,明明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的人,在?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似乎,原本闭上的眼?睁开,正巧和?她四目相对。
她心里有?鬼,正猜想他那个什么什么该不会是真的不行。谁料到和?他双目对上。他的眼眸清亮却见不到底,幽深的望着她。
她心头莫名的重重一跳,赶紧扭头过去,只当什么都没?做。
“待会父亲那边应该就会派人来了。”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是齐昀没?有?把袖子拉下,他看向杨之简,“这个事齐詹是大庭广众下做的。那么多人看到了,父亲那儿很快就会知道。待会来人问你,你一五一十的说就是了。”
“君侯会惩治他吗?”
晏南镜问。
齐昀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如果他不受惩治,那我这条胳膊也就白费了。”
如果仅仅只是伤到了杨之简一个人,恐怕再如何?,也不会真的让齐詹伤筋动骨,但是他也被伤到,这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结。
杨之简面色霎时惨白,“是我连累了长公子。”
齐昀摇摇头,“你既然已经在?我手下,我怎么可能让你有?事。”
说着外?面有?人来禀报,说是君侯那儿派人来问杨司马。
齐昀对杨之简颔首,“你过去吧,实话?实说就行。”
然后又看向郑玄符,“你也一块去。”
郑玄符眼?神古怪,落到晏南镜身上,然后点头道了一声好。和?杨之简一同出?去。
晏南镜目送杨之简和?郑玄符一路远去,突然听到背后有?低低的吸气声。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着齐昀蹙眉捂住手臂。方才缝合伤口的时候,他还是和?上回一样一声不吭的,果然还是疼的。
“玄符在?的话?,来问话?的人也不会逼人太甚。”
齐昀抬头额头上挂着点汗珠,出?声道。
她勉强牵拉了下嘴角。
“多谢长公子。”
“和?我相处,女公子不会觉得厌烦吧?”
齐昀没?有?接她那话?,反问道。
晏南镜一愣,“长公子何?出?此言?”
“或许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女公子和?我相处的似乎,格外?警惕。似乎我说什么,女公子都会质疑。”
他看向她,她坐在?枰上,身上还绑着襻膊,小臂袒露在?外?。
莹润肌肤在?灯火下折出?柔软的光。指尖修剪的圆润,指甲盖透着粉,看得想过去握住。捏一捏掌心。
“解了吧。”
齐昀转眼?过去,直直盯着那边铜枝灯,铜枝灯的每一条铜枝上,全都都是灯火,一丛丛的叠加,熊熊炽涨。手臂上的疼痛似乎也逐渐褪去,化作了这灯火,落入他的心头。
晏南镜一愣,齐昀的话?总是跳来跳去的。这个时候还在?说这件事,下个时候就跳到毫无关系的另外?一件事上了。
“女公子还是把那襻膊给解了吧,现如今虽然已经入春了,但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要是受寒了,杨先生那边会担心的。”
他一提到杨之简,她赶紧摸索着,把襻膊的结给解了,原本绑起来的广袖落了下来,把她原本露在?外?面的小臂给严严实实遮住。
她随手把那条布带放到一旁,回头的时候见到齐昀的手臂。他伤在?小臂那儿,为了方便上药处置伤口,所以半边的衣裳都给脱了。
屋子里灯火辉煌,将他袒露出?来的那小半边身躯照的仔仔细细,几乎没?有?什么遗漏。年轻男人的躯体劲瘦轮廓分明,套上衣裳是文雅的人,当将那层衣物剥掉之后,露出?其下刚硬的本质。
即使?他坐在?那儿什么都没?做,躯体上散发出?的和?女人完全不同的刚强向她铺天盖地?的袭击过来。
“女公子不自在??”齐昀见她整个人往外?挪动了下,轻声问道。
“长公子要不然还是把衣裳给穿回去吧。”
晏南镜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自在?是不自在?,可是好看是真的好看,她那一回眼?,就见到齐昀脸上满是恍然大悟,“我衣衫不整,让女公子觉得不舒服了?”
然后他又道,“可是以前女公子和?我说,女公子不在?乎这些?,毕竟在?荆州夏日的时候,出?门在?外?可以见到不少男子裸·身露体。女公子早已经习惯了。”
晏南镜嘴唇翕张了两下,没?料到他竟然记性这么好,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能记到现在?。也没?想到他既然这么小心眼?。
明明在?人前还是一副心胸宽阔的作态。
“既然长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扭扭捏捏的确不对。”
既然白给她看,那就直接看到底好了。
反正她又不是什么真的什么都没?见过的少女。晏南镜一改方才坐立不安,径直回身过去,“原先还怕唐突了长公子,既然长公子那么说了,那么我也不必担忧了。”
担忧?担忧什么?
齐昀想笑,然而下刻有?点笑不出?来了。她认认真真的看他的脸,但是感觉到躯体其他地?方也在?被注视。
似是被鸿毛轻轻扫过肌理,在?心下激起奇异的颤动。
这感觉简直前所未有?,长到这么大,齐昀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古怪感。
也不是没?袒露过躯体,他自小习武,夏日里不分三伏,在?烈日下练习骑射。夏日里日头极烈,几乎不可能衣冠楚楚的坐在?马背上,少不得要袒露出?身躯。后面多了好几个和?他作伴的世?家少年,都是少年人,也不多讲究脸面。凑在?一起漫山遍野的骑马狂奔,热了直接将身上的袍服一脱,也不管什么礼法不礼法。
被人看更?加没?有?什么,和?那些?世?家少年在?一块嬉闹,衣衫不整的推搡玩闹完全无碍。
但在?她跟前,那股自在?随意于她的注视下,逐渐消融。铜灯上的灯火似乎更?加猛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