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女郎出?游玩闹,身旁的傅母婢女也?不知道?跟着护卫,该杀。”
上过沙场,手?沾鲜血的人。杀人从口里轻巧说出?来,充斥着真是的杀意。当即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那少女被?他这带着杀念的话语,镇得呆若木鸡。
贵妇人也?没有料到眼前齐昀平日贤名在外的齐昀,出?口这么狠厉。
晏南镜见状,朝齐昀看过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算了?。
反正她没出?什么事,对方?也?算安排的妥当。
齐昀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他不悦,周身莫名沉了?好些。贵妇人只能陪着小心,“小女的确不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齐昀脸上浮出?诡异的笑,“那恐怕是要不妙了?。”
他面上在笑,说出?的话语却是叫人难以招架。
“长公子?。”
晏南镜见齐昀有意继续追究,小声的唤了?一声,摇了?摇头。
“女郎,是小女冒昧,害得女郎跌入河水里。”
贵妇人赶紧前来握住晏南镜的手?掌,捏到她掌心和指腹上的薄茧,贵妇人忍不住有瞬时蹙眉。但再抬眼还是满脸的关切。
“我已经?让人去叫医者,不多时就能赶来。也?准备好了?姜汤。”
晏南镜点头,“我人还好,就是衣袍鞋履泡坏了?。”
贵妇人马上道?,“到时候会给女郎送上新的衣裳。”
晏南镜笑了?笑,看向?面色依然?不好看的齐昀,“好了?,事情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
这话摆明是说给他听的。
齐昀眉头蹙起,过了?两?息,他抬手?让武士退下。没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武夫,贵妇人和那少女,以及那些家仆仆妇们全都松了?口气。
“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齐昀带着她转身离开,问了?一句。他背手?踱步,看着闲庭信步,实则满是不悦。
晏南镜听到他这话,不禁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
“你并?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人。就算有好说话的时候,那也?是逼不得已。”
晏南镜哭笑不得,“长公子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只是觉得那个小女郎又不是故意的,何况她母亲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实在没有必要得理不饶人。”
“不是故意?”齐昀笑了?,“故意不故意,他们一张嘴里说出?来的,谁又能保证真的是故意。倘若她们是故意为之,善后如此周到,只是为了?掩饰呢?”
他扯了扯嘴角,“我看,你就是笨。”
这会儿也?不和平日那样,称呼她为女公子?了?,看来是真的气得有些厉害。
晏南镜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去看齐孟婉,谁知道?齐孟婉畏惧这个长兄,除去开始慌乱无措,去男子?集聚的曲水流觞那边,把齐昀请来。这会事情了?了?,又不敢上前,只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我能有什么好算计的啊?”晏南镜不禁有些好笑,“从出?身到身份,没有一个。拿这种事算计我,又有什么好处。”
齐昀听了?这话,冷嘲的牵拉了?下唇角,“这恐怕要他们自己去说了?。”
晏南镜叹口气,“长公子?,我和长公子?不一样。我在邺城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现如今我阿兄还未完全站稳脚根,贸然?得罪人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那家人已经?做到那种地步,一没出?人命,二也?没有受伤。如果继续追究,就要有理也?要变无理了?。”
她拢着袖子?,“长公子?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总不能看着长公子?因为我以至于损了?英名吧?”
好名声很难建立,需得矜矜业业。但是坏起来却很简单。
齐昀却只是一笑,“我的名声,是她们能伤得到的吗?”
这话极其自负,讥诮从他的眉梢眼角里流淌而出?。
“我方?才说了?,这家人周全过头了?。”他面色再次冷下来,“出?行在外,就算有意外,一时半会的哪里会安排得如此周到。”
“又不是行军,上头的主母和女郎难道?出?门就有意外吗?哪里来给这些仆妇们练手?。真的出?事,就算是再如何训练有素,也?不会如此迅速。”
他斜睨她,“要说没有事先谋划,恐怕难以叫人信服。”
“可是我之前没见过这家人,更加和这家人也?没有恩怨。”她眉头都皱起来,“能到那个身份的人,做事总有个缘由。总不能无缘无故推我吧。”
齐昀脸上沉下来,“害人需要什么缘由吗?”
“只是看你不顺眼,就有千百个缘由了?。”他最终还是叹口气,“先生其实还是将你保护的很好。这世上的事,哪里有那么多缘由!”
晏南镜干脆不说了?,她双手?拢在袖子?里,往前头走着。
“还是不行。”
她突然?听他开口。
晏南镜茫然?的抬头,“什么?”
“我是说你一人我放心不下,今日上巳日,这么多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出?事了?。”
一时间晏南镜着实是分不清齐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知善女公子?,这邺城花团锦簇,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太平。”他语出?惊人,“女公子?可以男装跟在先生身边。”
她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往齐孟婉那边看了?一眼,齐孟婉离她这儿有些远,所以齐昀说的那些话,齐孟婉都没有听到。
那边的齐孟婉见着晏南镜看过来,满面迷茫之余,神情里也?有点焦急。奈何她对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兄是真的畏惧。只能看着,不敢上前。
“长公子?——是和我说笑的吧?”她迟疑小会,开口问道?。
不过她心下又有些意动,整日睡了?吃吃了?睡的日子?过得很舒畅。可是这种日子?过得久了?,人不免又想着做些什么事来打发这漫长的无聊。
袁太夫人那儿她去了?几次,太夫人对她很好,但终究是上了?年纪,不管是太夫人,还是身边的那些婢女,神色里都带着沉沉的暮色。并?不适合年轻人久留。
她在最初的惊诧过后,略有些心动。但一想到衙署里卯时就要点卯。她很快就把那点蠢蠢欲动给压了?下去。
她不习惯早起,要她去衙署里可以。但是在天?不亮的时候是就要起身,那还是算了?。
齐昀浅笑了?下,并?没有回应她这话。
晏南镜见状也?只当他信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以后身边还是不要让婢女离得太远。”他开口道?,“毕竟人心不可捉摸,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她嗯了?一声点头,“劳烦长公子?特?意过来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齐昀看向?她,“罢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要是真的过意不去,那你还不是得回回内疚。”
“相?识这么久,其实有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他回身过去,“女公子?嘴里说过意不去,可是哪回没有找来呢?”
这话说得也?是,她也?就嘴上客套了?。该找的时候,她可是半点都没有客气过。
“以后女公子?要小心些。如果我不在身边的话。”
这话语暧昧又古怪,说出?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她只是笑了?,“长公子?的话,我都记住了?。”
褚夫人在僻静的地方?等着,过了?好会,一个仆妇飞奔着跑来,褚夫人看见她来了?,着急就问,“有吗?”
仆妇点点头,“那位女郎的背上,还真有那么一块胎记。看着和蝴蝶有些相?似。”
褚夫人听后,捂住胸口,整个人险些都掉在地上。
人会撒谎,也?会认错。可是躯体上那些印记却不会,不管过了?多久,都还在那儿。
妯娌之间互相?帮忙照看孩子?,都是常见的事。她当年也?帮弟妇照料过孩子?,知道?里头女孩的背上有块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当初她感叹长得漂亮的孩子?,身上偏偏要有那么一块,现如今也?要靠着那块胎记来找人。
“真的看清楚了??”褚夫人咬紧牙关再次问道?。
仆妇点头。
褚夫人只觉得心头一阵狂跳,她坐了?会,帮她做事的贵妇进来了?,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长公子?会出?来。那位公子?是两?眼如炬,一点都不好糊弄。
话语里头的刀光剑影,让她都没办法招架。
褚夫人强撑着道?谢,又好生安抚这对母女。好不容易把一切做完,她才回家。家中?仆妇们见她脸色苍白,想要请人过来给她看看,都被?她一手?全都推了?。
等到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李远才回来。
“夫君,真的是她。”褚夫人等李远一到屋子?里,迎上去就道?。
病患马乱的世道?,哪怕是他们这样的高?门,也?司空见惯。能找到失散的亲人反而是少数。
李远听后,脸色霎时青白。
“当真?”
褚夫人把今日白日里拜托人做得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和李远说了?一遍。“在场的人都说,背上那块的确有——”
褚夫人说不下去了?。
容貌和死去的小叔夫妇有些相?似,这原本就有些诡异,后背有胎记,连这点都全都对上了?。几乎已经?是没跑了?。
“夫君,现如今要怎么办?这孩子?我听太夫人说,自小流落在荆州。是由术士收养长大,长公子?麾下的那个别部司马,和她一样,是被?术士收养长大的孤儿,现在两?人以兄妹相?称。”
当年小叔夫妇去的也?是荆州附近,孩子?流落在那里,也?说得过去。
“那我过几日去和太夫人说一句,既然?是认亲的话,自然?是要找身份贵重的人开口。之后还要请族内的长辈们作见证。”
李远听着褚夫人的话,脸色依然?阴沉着,坐在枰上没有说话。
褚夫人把认亲应该做的事,前前后后全都想到了?。等到一通话说完,却发现李远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夫君?”
“你说,那孩子?是被?术士养大的?”
褚夫人办事周到,早在之前就把将事情全都打听好了?,听到他问点头说是,“说那个术士擅长医术,在荆州那里享有盛名。”
当然?这种盛名在士族眼里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术士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存在。
“她在荆州有什么事迹吗?”
李远问道?。
褚夫人迟疑的摇摇头,“她们兄妹才来邺城不久,在荆州有什么事,我暂时打听不到。”
“但是她的那个兄长倒是个人物,明明连寒门都不是,却能坐上主簿的位置。就是运道?不好,荆州变乱,刺史被?杀。他也?因此带着一家人来了?邺城。”
褚夫人提起这个,颇有些佩服,“听闻他和长公子?还有些交情。”
李远闻言之后,脸色依然?和方?才一样难看,人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