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既然崔郎君不满,那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崔缇嘴唇动了几下,“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知善你有没有意思,嫁给长公子做妾室。”
“你!”
杨之简暴怒,两眼里怒火高涨,崔缇瑟缩了下,但依然还是梗着脖子。
阿元也被崔缇这话给惊吓到了,有些事他们看得出来,但谁也没说?,放在心底,只当不知道。现如今崔缇这一嗓子,算是把之前众人默默盖住的事全都拉出来了。
晏南镜没有和?杨之简那般暴怒,她坐在那里,望着崔缇,“怎么会问这个?”
崔缇看杨之简那暴怒的模样,心里颇有些后悔,可?是话已?经说?了,也收不回去?。既然如此,倒还不如问到底。
“知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晏南镜颦眉,没有说?话。
室内陷入诡异的静谧里。崔提在杨之简的怒火下,死?梗着脖子,一副问心无愧。心中却有些懊悔,自己这话实在是太过鲁莽。
“我看出来什么?”晏南镜反问。
“长公子心悦于你,难道知善当真?一点都看不出来?!”崔缇破坛子破摔,径直把所有的话都说?出口,“当初他还在荆州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只是好在他要拉拢你兄长,所以从来都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现在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倒是没有和?以前那么装的严实,口口声声女公子,可?是做出来全都是意图靠近的。他嘴上不说?,但是这下面的用意谁看不出来。”
她眉头?舒展开,手臂整个的全都搁在凭几上,所有的神情在此刻,全都消失干净,手掌撑着头?颅,她似乎陷入到自己的思考里。
室内静谧的连自己的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崔缇在等待中,以及杨之简的怒视里,生出了后悔和?害怕。害怕她给出的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的。后悔于自己竟然将所有话全都说?了,以至于现在就算是退路都都没有。
崔缇之前所有的愤怒在她的缄默里全都一点点的沉下去?,化作?惊惶从心底里升腾出来。
说?实话,世上女子无不爱出身高贵,样貌俊美的少?年郎。齐侯的长子,出身样貌都不差。哪怕只占了里头?其中一个,都是足以让女子们心摇神驰的,更何况他全都占了。
崔缇后悔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算,”
在他将要熬不住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既然长公子没有和?我说?这话,我就当你喝多了酒在发疯。另外,我没有给人做妾室的喜好。也无这个打?算。”
这话让崔缇一愣,然后满面狂喜。
“但是,我也没有嫁给他人的打?算。”
崔缇笑容僵在脸上,呆呆愣愣的望着她。
“阿兄,到时?候如果要多缴税赋,阿兄不会怪我吧?”她掉头?看向杨之简。
杨之简被崔缇这一出,弄得脸色不好,听到她这么问,杨之简叹口气,“莫说?你,我也是差不多,到时?候我们俩一块儿凑钱去?吧。”
晏南镜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阿元急得跺脚,女郎是她一手带大的。哪怕不是母女,也和?母女没区别。她也想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有个好归宿。偏偏这会儿她还劝不了什么,只能把一切全都算在崔缇身上,要不是他,自家女郎也不会说?出这话。
阿元瞪住崔缇的眼睛,几乎都能生出刀子了。
晏南镜说?完之后,别开头?去?,不再说?话。杨之简见崔缇还呆呆傻傻魂不守舍,手掌在他的脊背上重力拍下去?。那力道不小,径直让崔缇回头?过来。
“你既然话也问了,得了回答,就不要再如此作?态了。”
崔缇看了他一眼,随即失魂落魄的低下头?。
郑玄符跟着齐昀从前庭一路往他的居所去?。齐昀的居所在整个府邸的中心位置,沿着中轴线靠后的,那就是将来为?女主人准备的地方?了。两边挨的也近。
“我今日没有跟着你一块儿出去?应付那些人,真?的是失算了。”郑玄符跟在齐昀的身后笑出声,“竟然错过了这么有趣的事。”
“有趣?”齐昀脚下突然停住,身后的郑玄符没料到他突然停住,险些一头?和?他撞上。
齐昀的眼底里泛着冷光,“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郑玄符从他话语下窥见了什么,“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齐昀一脚迈入门内,示意屋内的人都出去?。
片刻的功夫,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郑玄符闻言有些愕然,“要打?主意,那也是应当打?杨司马的,怎么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用意确实还不知道。”
齐昀坐下来,“不过先动一下这家男人,好叫人收敛一下。”
他不会对女子动手,所以就动她们的夫君儿子。这比动她们本人,更能威慑她们。不管有什么举动,也都该消停了。
郑玄符想不通,但也没多问。坐下来看着他吩咐让人去?给晏南镜送驱寒汤药。
不多时?,来了一个婢女。
那个婢女郑玄符在晏南镜身后看过,他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惊愕的看他。
齐昀摊开手里的卷轴,头?也不抬,“我也是为?她好。”
这话郑玄符不知道要做何回应,只能僵着脸看到别处去?。
那婢女跪下来,将晏南镜和?崔缇的争执说?了。
崔缇性情急躁,也不知道在这府邸里隔墙有耳,还不等晏南镜屏退左右,就开始闹起来。所以内里的一切动静,都被婢女听到了。
郑玄符听到婢女陈述晏南镜说?无意嫁给任何人的时?候,忍不住去?看齐昀。
他早就知道这个小女子和?平常人不太一样,没想到她竟然到这个地步。
美人气傲,到她这个地步的,也真?是少?见。
齐昀笔尖停顿在空白的地方?,墨点自笔尖处迅速晕染扩大。
上好的琅琊松墨,于锦帛上晕开一个浓烈的墨点。
“她当真?这么说?的?”
齐昀问。
那婢女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垂首。
齐昀抬手示意她退下。
婢女退出室内之后,他盯着帛书上那点晕染开的墨点慢慢的蹙起眉头?。
天下墨锭以琅琊出产的松烟墨为?最,墨色浓厚,书写出来的字迹鲜亮传说?可?百年不褪。
笔尖停滞在帛书上,晕染的那个墨点已?经成了一个圈。
郑玄符在一旁看着,好久没敢出声。
齐昀仰手,要把手里的笔放到一边,然而?他手里的力道太大,抬手的时?候笔尖的墨汁甩了出去?,在他的袖口以及手腕上留下一串儿墨点。
那只笔滚落到一边,齐昀蹙着眉头?,将粘上墨点的那只手收入袖中。
第053章
郑玄符见状,罕见的消停下来,也不说什么话了。他这人看似讨厌,但是什么时候不适合开口?,他还是知?道的。
何况该说什么呢?
郑玄符隐约知?道齐昀的打算,比起用权势逼迫人委身。齐昀倒是更希望她心甘情愿,所?以耐着性子和人周旋,谁知?道这小女子的性情完全和其他女子不同?。
直接把所?有人都掀了个底朝天。
松烟墨沾到了齐昀的衣袖和手腕上,连着书案上也是一串墨点。他低头?下来蹙眉抓过放置在?一旁的巾帕擦拭袖口?,琅琊松墨天下闻名,粘上了干的极快,紧接着就是千百年不变。墨汁已经渗入到了织物的经纬里,任凭怎么擦拭都半点不掉。
齐昀转而去擦拭手腕上粘上的墨点,他用了大?力气,手腕处的肌肤被擦的几乎都发红,然而除却最外面一层还没来记得干涸被织物勉强擦掉,但是下面的就凝结在?了肌肤上,不管怎么用力都擦拭不去。
郑玄符瞧着齐昀都把那块地方给擦肿了,赶紧过来一把把巾帕给抢过来,丢到一边。
“不过是一个女子,你怎么成这样!”
郑玄符喝道。
齐昀抬眼看他,眉头?比方才皱的还要厉害,“你胡说八道个什么?”
郑玄符一愣,没想?到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齐昀这爱装模作样的毛病竟然还在?,半点都不该。
郑玄符气的跺脚,“你也别拿这幅模样来骗我,你骗别人还行,骗我是骗不过的。”
说着,他掉头?就往外面大?步走出去。
“你出去做什么!”齐昀喝问。
郑玄符头?也不回,“我去把那小女子给绑来,正好她兄长也在?,按住杨之简的脖子,再?把那个小女子送到你这里来,他还能说个不字!”
他说罢就继续往前?大?步走,然而才走了小段路,衣襟后领那儿?被人狠狠攥住,紧接着他整个人双脚离地,整个的就被掼到了地上。
后背砸在?地上的力道不轻,顿时见让郑玄符眼前?一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直冒金星。
齐昀就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冷峻。
“你要坏我大?事吗?”
他俯身问道。
郑玄符躺在?那儿?,齐昀下手十分的有分寸,只是让郑玄符躺在?地上起不来,除此之外,没有受伤。
郑玄符吃力的睁开眼,茫然不解的望着他。
“你这人,都成那样了。还端着架子不放呢。”
“我怎么了?”齐昀反问。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刚才那架势哪怕是谁来都看出他不对了。要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偏偏女人的事,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他们这种人,可能前?途上的事会觉得棘手为?难,但是女人上绝对不会,想?要就要了,就这么简单,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我说你这人,在?士人面前?装一装也就算了,在?女人的事面前?也装,到底是怎么会事?!”
郑玄符想?要起来,奈何后背砸在?地上,痛楚从后背弥漫到全身。只能脖子动一动,其余的地方根本就不听使唤。
齐昀居高临下的目光里更加冰冷,“你蠢吗?你以为?现如今我的处境真的已经到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步?”
郑玄符一愣,只听到齐昀继续道,“我的那个所?为?的母亲,还有那位好堂兄,甚至于我的父亲,以及那些臣僚,个个全都睁大?眼盯着我。在?你看来无伤大?雅的事,到了我身上,说不定要惹出大?祸来。”
“你是要把我这些年经营的一切全都毁了?”
郑玄符仰面躺在?那儿?,目瞪口?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