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她迟疑着开口,“应当……不至于吧?”
难道?许倏要为了?许堇丢掉的颜面,对?她动手?。许倏是行军打?仗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心胸狭窄吧。
齐昀摇头“许倏自己是要脸面的,就算不悦也不会?明白表露于外。但是不表露在外,谁说就不会?有人去做呢?”
他回?身看过来,“不是我将他往坏处想,只是不得不防备罢了?。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齐昀说这话的时候正气凛然,晏南镜却忍不住皱眉。说是君子,可谁知道?是不是真君子?
她并不觉得齐昀的那份情有多重,可是安危性?命面前,其?他的也不算什么了?。
“长公子对?许女郎无意,为何?不直接和虞夫人还?有许将军说明呢?”她过了?小会?开口问道?。
齐昀听后有些许怔忪,而后自嘲道?,“难道?我表露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从未对?许女有半分假以颜色。这谁都能看出来的。
“这些事,不是我能说了?算。”齐昀长长的吐出口气,而后笑得有些讥讽,“当然也和母亲以及许将军没有太多关系。”
“只希望许将军能明了?我的用心,赶紧的替许女另择佳婿,不要耽误了?年华。”
第060章
他言语里满是感?叹,看向?晏南镜的时候,只见着她眼眸垂下,脸上也没有过多的神情。
说起来奇怪,他已经见识过了那么?多的臣僚,不管他们面上做何反应,他总能?从一张张或是正派或是慷慨激越的面庞里窥探出其下真正的用意和心绪。
可惜这本事用在她的身上,并不太灵光。她的反应和平常女子总是不太一样?。平常女子应对那些事该有的反应,在她身上难以窥见。
她并不是与己无关的冷漠平静,眉梢眼角里有浅浅的疑惑,可这疑惑从何而来,他也不明白?。
“其实长公子不必那么?作态,话直接说明白?就好。”晏南镜开口了,她忍着揉太阳穴的冲动。或许这些人已经养成了说话弯弯绕绕,还格外推崇说一半留一半,以示高深。
偶尔让他们直白?的说几句话,都是烟雾笼罩。
“许将军有自己的傲骨,只要长公子说明白?了,他也不会强行?拉着自家女儿真的要和长公子有什么?牵扯的。到时候君侯问起来,许将军估摸也不会有话直说,只说儿女不合适,又或者是另外找到了女婿了。这事也就圆过去了。”
她对插着袖子疑惑的看他,“真不至于用那种法子,来表示长公子对许女郎无意。”
何止是无意,简直就是不喜。
所以他的喜欢,也是有先后亲疏的,可能?他对她真的有些情感?。只是这情感?远远比不上他自己的喜恶,还有兄妹之情。
晏南镜倒也不难过,毕竟她从来没有在内里投入过情感?。即使周围人都在说他对她有情,她也是远远的观望,从来不肯因为他的情,把自己给拖入沼泽里。
现如今看来,她当初的抉择是对的。
“长公子说与小女当初是过命的交情。”她颔首,说完了直接将人脸面都给毫不留情的撕开的话,她依然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又或者是解恨的神情。神情一如刚才。
“所以小女请求长公子一件事。”
齐昀脸颊绷紧,听到她这么?说,勉强还算冷静,说话的语调也是平静的,“你说。”
“还望长公子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不要拿小女子去顶缸。”她满是陈恳,“小女不是什么?贵女,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罢了。也无什么?家族靠山。若是真的出事,小女这条命恐怕就真的交代出去了。长公子说是能?保小女性命,但是长公子毕竟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终究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她顿了顿,“小女就只有这一条命,即使命如草芥,但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没了性命。”
晏南镜抬手起来,对他行?了个?大礼,“还望长公子高抬贵手。之后莫要拿小女来对付谁了。”
“小女驽钝,不是一把好刀,也用不趁手。浑身上下有的,只是一点?阿翁教给的东西。实在是不堪大任。”
齐昀静静的听着,没有反驳,更没有怒斥。但是他下颌绷紧,嘴唇也牵拉成了一条直线。
“你非得?把我?想的如此?不堪。”
面前的人闻言,颇有些惊惶的抬头,眼底里的疑惑不解彻底把他心给刺了下。
这感?觉在他过往的人生里完全没有过,哪怕是身处困境,有性命之忧,被人用各种手段围追堵截的时候,也没有过。
甚至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回应她。
他既然那么?做了,自然是想到要保她周全。这也是他做事的准则,若是不如此?,恐怕也无人敢给他卖命了。但她就是把他往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境地去想了。
“知?善未免将我?想的太过无情。”
最终齐昀开口道。
晏南镜不知?道自己哪儿无情了,难道事不是他做的,怪到她身上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不会和他掰扯这些,立即调转话头。
“长公子有情有义,小女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才有那番话。”
袖笼下的手因为这话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太大以至于直接在肌肤下爆出。
他调转过眼去,沉默的直接往前走,不对她这话再有一丝半点?的回应。
晏南镜跟在后面,也不说了。
湖边柳树荫荫,齐昀抬手直接从柳树枝条上扯了一段柳条下来。
这突然间弄出的动静不算小,晏南镜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柳树到了春末初夏,一改当初孱弱,枝条都生的格外健壮。她看了一眼那柳条的粗细,忍不住咂舌,这突然一下,不会把手掌心给抽肿吧。
她也只是心里一想,嘴上半句话都不说。
“长公子,女郎。”
走了一段路,秦媪领人过来,见到他们两人就笑,“太夫人让长公子与女郎去用午膳呢。”
已经将近初夏,哪怕还没真的热起来,却已经有了这个?架势。胃口怎么?也好补了。
庖厨下的饭食,也偏向于老人的清淡。晏南镜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口味,吃得?也不多。
用膳之后,她就跟着婢女先行?下去休息。
太夫人看向?齐昀,示意他留下。待到两个?女孩都已经走了,太夫人才笑了,“见你从回来开始,脸色就不好,怎么?了?”
齐昀摇摇头说了一声无事。
太夫人也不多问,笑得?格外开怀,“你不说,老妇也明白?。罢了,你们小儿女的事,我?老妇在里头插手不合适。”
太夫人喜欢看这些年少男女们为情所困的模样?,当然只是看看,掺和其中?,甚至说和,那不是她喜欢的。
既然连政务战事都能?处置好,这男女之情自然也能?。
等到将近酉时的时候,晏南镜从太夫人这儿告退回去。
回去,自然是回齐昀那里去。毕竟现如今杨之简都还在齐昀府上,她也不好一个?人就回那个?没几个?人的宅邸里的。
她坐在辎车里,车轮轧过道路,带起些许的摇晃。
外面突然传来了马蹄踏在土地上的声响。马蹄声越来越近,到了辎车附近就一直跟随。她从竹簾内往外看,见到齐昀领着其他的武士骑马跟在旁边。
她暼了一眼之后,就坐了回去。
大道的另外一边迎面而来一行?人,许少安领着手下人,见到齐昀骑马带着护卫,护卫围着的是一辆辎车。透过辎车前挂着的竹簾,可以看到一个?倩影。
他认识侯府里的那几个?侯女,年岁身形没有一个?能?对上。倒是见过的那个?女子,和竹簾上映照出来的身影十分相似。
他忍不住怒视向?齐昀。那件事他还没找人算账呢,谁知?道齐昀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守在那女子身旁。
齐昀对许少安的怒视,并没有多少反应,他像是和每次的偶遇一样?,回首过去对许少安颔首示意,然后拉着缰绳,继续护着辎车一路往他自己的府邸去了。
许少安看明白?那辆辎车去的方向?一时愣住,连着整个?人都停了下来,一直目送齐昀远去。到都看不到齐昀的背影了,许少安才回神过来怒火中?烧。
他一路径直回家,许倏今日?在家里。许倏刚回邺城的时候,日?日?都有宾客上门?拜访,现如今云集的宾客们散去,终于可以得?到片刻安宁。
许少安径直去寻许倏,许倏坐在榻上,仔细的擦拭手里的刀。许倏擦拭的仔细,刀身寒光湛湛,锋利无比。
“父亲,我?今日?在外面看到齐昀竟然带着上回那个?女子,在大道上大摇大摆的往他自己府上去了!”
许倏闻言,手上擦拭刀身的动作一顿,回首看向?许少安,许少安面上忿忿,“是真的,儿亲眼所见。”
之前邺城里早就有传言,说不亲近女色的长公子,对麾下别部司马的妹妹动了意,甚至为了能?时刻相会,将那对兄妹全都安排在自己府邸里住着。
“看来传言的是真的了。”
许少安面上都是怒气气出的通红。
原本以为齐昀那样?自幼有清名的人,和这世上的男人不一样?。结果也都是见着美人就昏头的玩意。
许倏一把将手里的布巾拍在榻面上,“把阿堇叫来。”
许堇很快被请了来,父女才见面,许倏就开门?见山,“我?听说最近那个?玹公子和你来往密切,是也不是?”
许堇想起之前的确有这事,那个?玹公子年数不算小了,相貌比不上长公子,但会和她谈笑,有什么?风景绝佳的去处也会带她去。
就是最近不知?道为何,玹公子不时常在她面前出现了,就算遇见也多是冷面经过,并没有之前的热情。
她听到父亲这般问,点?了点?头。
许倏看后,冷笑,“那小儿当真以为我?女儿是非得?攀他不可了吗?除了他之外,君侯的侄子也为我?儿倾倒。到时候有他后悔的时候。”
许倏说罢,“以后虞夫人那儿就少去了,我?到时候会和你姨母把话说明白?,让她把话带到虞夫人跟前。”
最近衙署里的事比平常多了许多,平日?也不见有什么?清闲,税赋农收以及未尽的战事,最近黄河河道改道,当地郡县如临大敌,让邺城里给个?章程。这所有的事,甚至于邺城城门?大道那儿要修桥搭路,都事无巨细全都报到了衙署里头。
齐侯可能?是为了让儿子们早些接触政务,所以好些事情都是放手给儿子们处理的,只是最后要到他跟前去,将所有的处置全都细细说一遍,他再来点?评。
杨之简来衙署没多久,但是做事精细却是在署中?打出了名声。旁人注意不到的疏漏他能?注意到,但也不大肆宣扬出来给自己脸上增光,而是私下寻人提醒。
另外提出的策论也多有可取可行?之处。
为人也谦虚谨慎,从来不居功自傲。只是可惜这样?的人出身不高,最好的结果就是投到士族门?下,给士族们处理庶务,不是门?客也是门?客了。
但是杨之简身后靠着长公子,局势又是完全不同?。这样?的人原本就是上好的被人抢功劳的,可有长公子在,就算再抢功劳,也抢不到他身上去。
不仅不敢争抢他的功劳,反而见着他,还要巴结几句。
杨之简带着身后的小吏抱着文书,往齐昀的署房去。路上遇见了一个?少年。之所以说是少年,是因为一眼看出来年岁不大,即使衣冠磊落,唇上还长着一层少年人才有的绒毛。
那少年人看到他,眉头皱起来,“你便?是杨之简?”
杨之简停下颔首,“在下正是。”
这对兄妹即使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都是容貌出色之辈。
许少安看着杨之简,手掌不自觉的扶上腰间。手掌摸了空才发现,自己佩戴的环首刀早在进入衙署的时候,被门?口的卫士给收走了。
杨之简看见许少安扶向?腰间的动作,“这是衙署,郎君要守规矩。”
许少安牵了下嘴角,也没有回他的话,径直离开。
杨之简望着许少安离去的背影,神色沉下来。他回头继续往齐昀署房里去,等商议完手里的公务,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