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他总感觉和这个女人靠得太近,会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
时窈讳莫如深地笑笑,没有立即回应,只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今晚唱得怎么样?”
程澈抓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我怎么知道。”
时窈诧异:“程小少爷没看?”公主号-橙一/推文
“一个歌女……”程澈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小声嘀咕,“人前卖唱,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为何,以往随口而出的贬低歌女的话,莫名说不出口。
“原来小少爷喜欢听独唱啊。”时窈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程澈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什么?”
“程小少爷不喜欢人前卖唱,那我单单唱给你听?”
程澈僵了下:“谁要听你独唱……”
时窈状似随意地打断他:“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百乐门外唱给人听。”
程澈的话骤然停下,唇紧抿着,没有吭声。
时窈笑了下,轻轻落下车窗,看着窗外后退的漆黑景色,良久哼起一首童谣来。
童谣的曲调明快,有夜风带着,吹到程澈的耳畔。
“花少不愁没颜色
我把树叶都染红……”
石板街并不平整,程澈不由握紧了方向盘,放缓了车速。
好久,他才借着转弯,转头看了一眼。
时窈一手撑着额角,眉眼微垂着,懒懒地轻声哼唱着,夜风吹起她的乌发,带来淡淡的清香,有一缕沾到她涂了口红的唇瓣上,让人……想要拂开。
程澈愣了愣,在微凉的风里,脸颊突然不受控地热了起来,耳朵也像是在打鼓一般,一下一下地跳动。
程澈猛地收回视线,怔忪地驾着车。
有一瞬间,他开始庆幸自己即将就要拿回长命锁,不再与她有瓜葛。
然而,当车行驶到过半时,身侧的女人突然“啊”了一声。
程澈飞快转过头去。
时窈眨了眨眼,半真半假道:“我好像忘记拿长命锁了。”
程澈一怔,刹车声猛地响起,轿车瞬间停在路边:“你说什么?”
时窈放慢了语速又说了一遍:“我忘记拿长命锁了。”
嘴里说着忘记,可眼中分明明晃晃在说:我是故意的。
程澈气笑了:“是忘记拿,还是根本就没想还?”
时窈轻轻笑开,抬手不经意地将碎发拂至耳后:“小少爷真聪明。”
“你骗我?”程澈暗恼,手指向窗外,“你下……”车。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看见她抬起的手肘上有一块两指宽的擦伤,此刻已经泛起红来,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是刚刚……将他从转角推开时擦伤的?
程澈怔了怔,再看向时窈,她仍是那副戏谑的熟悉模样,却从始至终没有提到手臂上的伤。
“小少爷?”时窈唤他。
程澈抿紧了唇,许久重新发动车子,直到停在沈家门口,再没说半句话。
只有时窈下车时,转头笑眯眯道:“长命锁只好下次还给程小少爷啦。”
程澈怔怔坐在车内,不知多久反应过来,轿车瞬间如同离弦的箭,飞快驶离。
时窈看着暗夜里的车影,听着系统报备程澈好感度最高曾涨到60,最终停在42的消息,好心情地转身走进沈家。
另一边。
程澈又是一晚没有睡着。
一旦入睡,梦里不是看见穿着单薄缎裙的女人靠在他的怀中,便是撑着额角的女人低低哼唱着童谣……
还有……最后女人说“下次还长命锁”的画面。
甚至他能够感觉到,梦里的自己在听见她说下次还长命锁时,紧绷的情绪骤然松懈,像是松了一口气。
直到第二日午后,沈聿雇了一辆黄包车带来了一封口信:他搬去城东的洋楼了,邀他前去一聚。
以往程澈收到这类口信,总会欣然前往。
可这次,他竟觉出了几分心虚,直到两小时后,才迟迟让司机送自己前去。
到达洋楼时,沈聿不再像之前那般满身酒气,神情之间虽仍然颓然,却已恢复几分往日的俊朗。
“听说子溪兄这几日一直往百乐门跑,可是有了喜欢的人?”见到他,沈聿难得开起了玩笑。
程澈脚步一顿,迎上沈聿的视线时,心中一慌,避开了他的眼神:“怎么可能,只是……长命锁丢在了百乐门。”
沈聿自然知晓他丢了自小戴到大的长命锁,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很快问出自己的目的:“那子溪兄……可曾见到时窈?”
程澈睫毛颤了颤,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还好吗?”沈聿刚问出口,便自嘲一笑,“瞧我问的什么话,子溪兄怎会知道窈窈的事。”
程澈默了默,昨夜衣着单薄的女人半靠在他怀中画面再次涌入脑海。
他忙摇了摇头,将画面驱散。
“沈兄怎么搬到这边来了?”程澈转移话题道。
沈聿低落地走到书桌旁,拿起一封书信:“这是窈窈前日命人送来这边的,她说,希望能在大哥回来后,将婚离了。”
程澈呼吸微紧,终于抬头看向好友手中的书信:“也许,离婚并非坏事呢……”
“子溪兄?”
程澈陡然清醒,脸色微白,心中也不由慌乱了下,低下头:“没什么。”
沈聿理解地苦笑:“我知道子溪兄一向不喜欢窈窈,总希望我尽快离婚,可情之一字若能轻易放下,怎会千百年来无解?”
程澈恍惚了下,不由紧皱起眉头。
“子溪兄,你说,”沈聿转头看向他。
“过几日大哥回来,窈窈若真找我离婚,我便再如当初一般,重新追求她一次可好?”
第87章 三与四的相遇。
程澈从沈聿的住处离开时,已经夕阳西下了。
他神情恍惚地坐上轿车,朦胧里好像听见司机询问他去哪儿,随意报出个地点后,他便靠在后座,皱着眉头看向窗外。
沈聿的话又浮现在脑海。
他说,会利用这段时间,处理好和自己楚笙之间的感情,整合自己的资产,和沈知韫分家。
然后,如果时窈仍要与他离婚,他便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去追求时窈,和她重新开始。
甚至还特地询问他的意见。
可程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心中烦躁,脑子里也一片空白,最终只囫囵说了一句:你想好了就好。
而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直纠缠着他,直到轿车停下,司机的声音响起:“少爷,到了。”
被打断思绪的程澈不耐烦地转过头,却在看见车窗外灯红酒绿的百乐门招牌时一愣,继而沉下脸色:“怎么到这儿来了?”
司机忙道:“少爷您说要到这儿来的。”
程澈愣了下,他说的?他何时说的?他岂会说要来这里?
程澈心中越发沉郁,生硬地收回视线:“回程……”家。
话没说完,程澈便听见轿车前方,一辆黄包车停了下来,穿着粗布马褂的车夫礼貌地抬手:“时小姐,您慢点。”
紧接着,穿着墨绿大衣的女人一手扶着车夫的手,款款走了下来,明明寻常的步伐,偏偏经她走起来,裙摆微微晃动着,摇曳生姿。
程澈余下的话莫名便僵在了嘴边,盯着女人的身影,突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烦躁了。
都是这个女人。
明明是自己好友的妻子,却能随口说出“他买下她一星期”这种话,还多管闲事地祝他生日快乐,甚至还丝毫不顾男女之防地靠在他的怀里,还说,还说什么“要试试她休憩间的沙发舒服不舒服”,让他面对好友时心慌,心虚……
他定然要和她划清界限,不能再理会她……
“程小少爷?”女人清甜的嗓音骤然打破他的胡思乱想。
程澈回过神来,睫毛颤了颤,下意识转头朝窗外看去。
时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车窗外,双手拎着一个小巧的皮包,身子微微朝他的方向前倾着,一双盛满清泉的眸子正含着笑意看着他:“先前忘记谢谢小少爷送我回沈家了。”
程澈迎上她的目光,明明她离着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可他恍惚之中,就是觉得好像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以至于整个人都不住僵滞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哼道:“时小姐竟还知道感谢人?”
时窈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娇媚的嗓音穿过一片嘈杂的混乱,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你笑什么?”程澈只觉被她笑得自己更加心烦意乱,恼声低道。
“小少爷怎么不叫我‘二太太’或是……”她刻意停顿了下,才又继续,“……嫂嫂了?”
程澈乍然惊怔,整个人突然想起方才的保证,如临洪水猛兽一般,猛地升起车窗。
他烦躁地命令司机:“回程家,快点!”
得了令的司机忙发动车子。
“小少爷明日还来吗?”时窈懒洋洋的嗓音透过紧闭的窗子传来。
程澈身躯微僵,目光几乎不受控地便要朝她看过去,却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拉上车窗的帘子,也挡住了门外女人的倩影。
他身子板正地坐在后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直到车子驶离,程澈的目光才不由自主地落到后视镜上,穿着墨绿大衣的女人仍站在那里,即便早已经看不清她的模样,他仿佛从脑海中便能勾勒出她此时的样子。
她应该是笑着的,眉眼懒散地看着他的方向,仿佛……在期待着他的再次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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