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再加上她身后的沧州大军……
魏天昊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来人,搜查珞城内外,若发觉了许志踪迹,立即将人带过来!”
施元夕补充道:“天色已晚,下官需要尽早赶回惠州,还请魏大人尽快。”
魏天昊近乎将一口牙都给咬碎了,自入平江以来,他第一次这般受制于人。
改制火铳对准了脑袋,心头再多怒火,他也只能道:“一刻钟内,本官要看到许志的人!”
那许志怎么都没想到,魏天昊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说是要将施元夕活捉回来。
结果走了没多久,没能把人带回来,反倒是将他给交了出去。
他被将士五花大绑,拿一团破布塞住了嘴,就这么推出珞城大门时,人都还是懵的。
看到远处乌泱泱的沧州大军,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间便想开口大叫,不想却被堵住了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被人像是货物一样,推到了施元夕的面前。
“人也带到了,施大人可满意了?”魏长空道。
施元夕看了眼神色惊惧的许志,她忍不住轻挑眉,目光在魏长空和那面色阴郁的都指挥同知的身上来回打转。
魏天昊宁愿自己出来与她对峙,也没有将许志这个诱饵放出来,就是因为许志知晓了不少他们做的事。
她在这种局面下逼迫魏天昊放人,还以为对方会直接动手将许志废掉,让他没办法开口说话。
却没想到,那边直接交出来了一个全须全尾的许志。
这样更好。
施元夕收回目光,许志犯下的事够他死一百次了,但死在魏天昊的手里,是最没有价值的。
如今活着到了她的手上,倒还能贡献出不少的东西。
只是不知,魏天昊身边故意放过许志的人,会不会因此暴露出来,被他给处置了。
施元夕垂眸,与旁边的冯炜然对视了眼,心下了然,随后道:“下官多谢魏大人相助。”
“惠州事忙,下官便先行告退了。”她嘴上说得谦逊,却并没有让影卫收回手里的火铳。
但也没有直接命人开枪。
魏天昊有官职在身,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杀他一人事小,引发的后患无穷。
施元夕不是没有把握就随意下手的人。
她只让人看紧了许志,同冯炜然带来的大军一起撤离。
身后的禹州军阵容中,那都指挥同知反应过来,当即变了神色,看向了身侧把人交出去的将士,怒声道:“谁让你们就这么放走许志的?”
那将士愣住,迟疑道:“不是您下的命令吗?”
就见面前的朱璜脸色都变了,他意识到自己被人给阴了,心头突突乱跳,不敢回过身去看旁边魏天昊的脸色,慌乱下,脑子一片空白,只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背叛魏天昊。
朱璜从边上的将士手中夺过了一把长弓,下意识地便想要开弓拉箭,在施元夕等人彻底走远前,射杀许志。
却没想到,他都还没能将箭矢搭在了长弓上,便已经被魏天昊打掉了手中的东西。
朱璜脸色苍白,慌乱地抬头,对上了魏天昊那双暴戾的眸。
“你要做什么?”魏天昊怒不可遏,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冯炜然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才让你做出了这样的事?”
朱璜惊声道:“大人,下官冤枉……”
他浑身忍不住颤抖,那片刻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可他越是急于解释,说出口的话便越发苍白。
魏天昊很明显已经认准了他是那个内奸,今日之事,加上朱璜慌乱间险些做出的危险动作,都在疯狂冲刷着他的内心。
施元夕身边的影卫可是天子亲卫,朱璜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他那一箭射出去,影卫无法判断他是想要杀许志还是施元夕,会直接做出反击。
最差的一种情况,便是当场击杀朱璜和魏天昊。
魏天昊得了白瑞民的密信,知晓施元夕身边的影卫都特地训练过,使用改制火铳时几乎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一击就能击毙敌人。
朱璜这个蠢货,是在发觉身份隐藏不了的情况下,想要拉着他一起去死!
魏天昊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他这样的行为。
他在盛怒之下,情绪上头,亦是失去了理智。
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倏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抬手直接斩断了朱璜的臂膀。
“啊!!!”刺耳的尖叫声从后方传来,施元夕回头看了眼,便瞧见魏天昊身边那名同知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微顿,瞳眸轻晃了下。
施元夕回过神来,扫了眼身侧的冯炜然,缓声道:“冯大人好手段。”
魏天昊只怕做梦都想不到,他身边的内奸并不是那个朱璜,而是那个与他同出一脉的魏长空。
冯炜然神色复杂,这位施大人才是生了颗玲珑心。
他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任何偏向来,偏她只看了那两人几眼,就认出了他埋在魏天昊身边的暗线。
冯炜然不由得暗自庆幸。
今日他对上的人是魏天昊,不是施元夕。
若换了身边之人,只怕在魏长空刚出现不对劲的时候,她便已经察觉。
他沉声道:“魏氏强权,禹州将士及百姓无辜,这般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魏天昊身边还有不少亲兵,想要将他拉下马,就只能从内部入手。
他以为施元夕会对他所做之事不喜,毕竟从她入朝以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称得上光明磊落。
身侧的人却道:“平江百姓能有冯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件好事。”
冯炜然微怔,抬眸看向了身侧的女子。
她骑着马儿,身姿挺拔,容色出众。
橙红的落日底下,是她深邃幽远的眸。
施元夕眺望着远方,声色平静地道:“魏家横行霸道,魏天昊才是该死之人。”
“既是已经做了,不知冯大人可有兴趣,将其彻底铲除?”
第96章 一击必杀
冯炜然回过神来,勒住缰绳,他立在了马背上,神色坚定地道:
“魏天昊在一日,平江的百姓便永无安生可言,只要能将此人铲除,冯某及手底下的所有将士,都愿为施大人所用!”
施元夕与其达成了共识,大军一路护送他们离开,走了许久,待他们的队伍彻底远离了禹州地界,这才折返回到了沧州。
冯炜然离开后,萧驰护卫在施元夕身侧,他神色复杂,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
“魏长空出身于魏家,这位冯大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竟是将魏家的人都策反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里,他最为不解的,就是这件事了。
内奸居然是魏家人,别说那魏天昊没想到,换他处在魏天昊的位置上,在那朱璜和自家人间,亦是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施元夕这一路行来,都在跟冯炜然商议事情。
接连奔波了几日后,她面上带了几分倦色,好在他们眼下已经进入了惠州地界,要不了多久便能抵达安城。
听到萧驰的疑惑后,她先是微顿,随后道:“此前我在京中,从未听过此人。”
萧驰点头:“魏长空出身魏家旁支,生母还是个外室,之前并不得用。”
“后来他在先帝举事前投入军中,立下功劳后,这才逐步被提拔了上来。”
同在平江,萧驰对魏长空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刚说完这番话,便顿了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施元夕直接道出了关键:“立下功劳的人是他,可坐上都指挥使这个位置的人,却是魏天昊。”
魏天昊本人确实也习过武,拳脚功夫上并不是全然的无能。
可一个军政官员,并不只是单纯会些拳脚就能做的,若真如此的话,岂不是全天底下的人都能做将军了?
魏长空是魏家的人没错,只是亲疏有别,他并非魏家嫡系,所以哪怕再有能耐,也只能做正统魏家人的副职。
萧驰目光闪烁,神色复杂地道:“……不仅如此,这会想来,平江的军政要务和许多事项,都是魏长空在操持。”
魏长空在前边忙活,魏天昊坐享其成,这等事情换做了任何一个人,心底大概也是不舒服的。
施元夕眼眸深邃,她抬眸,看见惠州大地上升起的一抹红日,眼底带着几抹细碎的笑意。
接连下了几个月雨的惠州,终于彻底放晴。
天边罕见地出现了日月同辉的迹象,她看着蔚蓝澄澈的天空,缓声道:
“血肉至亲都不免争权夺利,何况一个血缘关系较远的旁支?”迎着朝霞,施元夕伸展了下腰肢。
声色冷淡,目光却格外笃定地道:“魏长空的母亲,从前在魏家,怕是过得并不好。”
旁支的外室,同为大梁女子,施元夕轻易就能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听出无尽的辛酸。
宅院深深,不知困住了多少女子及其后代的一生,魏长空还好,是个男子,到底还能依靠着自己走出宅门,建功立业。
若他生成了一个女子,只怕早就被魏家用作联姻捆绑的工具,送出去笼络人心了。
他对魏家有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更何况……
施元夕收敛了面上笑意,一双眼眸幽沉不见底:“魏家草菅人命,目无王法,行的皆是些阴狠歹毒之事。”
“眼下虽得势,可人之祸福绝非是一条平滑的直线。”萧驰驾马的速度慢了些,抬眸,就见眼前的人不带任何情绪地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作为一个正常人,魏长空只是在庞大的家族和为官的良心间,选择了后者罢了。”
对当下的时代背景来说,似魏长空这样的人其实是极其少见的,往深了说,甚至还带了些傻气。
可不常见,不代表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