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他脑海中混乱一片,压根想不明白罗明正是何时与施元夕搭上关系的。
倒是那陈海此刻回过神来,突然想到,他被调到京城后,就有人提及过,罗明正是在改制火铳出现后才崭露头角的。
改制火铳。
那不正是施元夕入兵部历事的那段时间吗?
刹那间,陈海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这宽大的朝堂像是一个黑漆漆的无底洞,朝着他张开大口,要将他整个人绞成碎片。
施元夕走到今天,绝非偶然。
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织出一张天罗地网。
利用朝中局势,一步步将魏家手底下的人手蚕食,将魏家逼入绝境,无人可用时,不得已填上她准备好的人手。
为了杀她,更是将那具备绝对说服力的武器,直接送到她的手中。
此前魏昌宏给出的命令没错,让她从惠州完好无损地回到京城,那么死的人,就变成了他们。
在无数人恍惚震撼又难以形容的各色情绪里。
罗明正抬眸,道:“受魏昌宏主使,为其锻造武器,豢养私兵之人……便是京畿营大将军,方运。”
也是今日魏家一派官员里,唯一一个不在朝上的人。
惠州这般情况下,魏家仍旧命魏天昊收缴大批金银,并非是魏昌宏发了疯。
而是那个时间点,恰好是施元夕手里的十万镇北军过了明路之时。
魏昌宏要那么多钱,就是因为忌惮她手里的大军。
边疆战事未平,严广海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从那边脱身,近二十万边疆大军也没办法为魏昌宏所用。
他便打算直接造出众多兵器,或者……扩大手中的兵马,也好控制住事态,让施元夕和周瑛难以翻身。
却没想到,施元夕前往惠州,本身就是留出空子让他发挥。
魏家招揽的兵马、私造的兵器、贪墨的银钱,都会在今日,成为埋葬他魏昌宏的坟!
众目睽睽之下,施元夕冷声道:“臣以为,魏昌宏、方运及一众京畿营将士,有谋逆造反之嫌。”
“为避免朝廷震荡,事态失控,还请皇上下令,捉拿逆贼方运归案,严查京郊山脉,若有发现方运行违规制造武器、豢养私兵之事,当以谋逆论处。”
“将其,就地斩杀!”
第101章 最大底牌
朝堂混乱,宫中侍卫相对而立,魏党官员轻易不敢动作,陈海高声道:
“施大人好谋划,竟是偷偷与兵部的官员联合在了一块,若说结党营私,朝中还能有谁比得过施大人?”
周御史也道:“靠着一张嘴就想要给朝中大臣定下重罪,朝堂之上何时成为你施元夕为所欲为的地方?”
“论及私造兵器,谁朝中又有谁能比得过施大人?”
施元夕给出的罪责太重,这一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被魏党疯狂攻击,甚至还欲将那私造兵器的罪名甩到她的头上。
可在场的官员都不是傻子,先不说施元夕那事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查清,便是如今拿到朝上来说,也绝对无法构成谋逆之罪。
王瑞平神色发沉,高声道:“事到如今,周御史还在顾左右而言他!”
“天子亲卫是皇上身边的亲卫,是我大梁的军队!他们手中的武器,得皇上旨令所造,而不是搜刮民脂民膏所得!”
“整个大梁,也只有一人可以组建军队,那便是圣上!你如今竟是将魏家私下豢养的军队与天子亲卫相比,光此一项,便能治你谋逆之罪!”
周御史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怒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谋逆,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证据?”
“世人皆知,谋逆之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岂可这般草率定罪。”
这话落下,魏党官员连声附和。
“罗明正在升任兵部侍郎前,只是个员外郎,这么重要的事情,岂是你能随意得知的?”
“谁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你编纂得来!拿着一本账册,便要问罪代圣上执掌朝政的魏家!究竟是谁给施大人的权力!”
“自然是皇上给的!”这道声音一出,所有人皆抬头望去。
周瑛带着尹骸,大步走入殿中。
她回到宫中后,从未出现在朝堂上,此前露面,都不是早朝这样重要的场合。
今日却挑在这等关键时刻,领着所有的影卫,正式走入这议事殿中。
她在殿内,魏太后在殿上,中间还夹杂着小皇帝。
最顶上被魏家垄断的权柄,到得如今,终是成了这般两方对立的模样。
魏太后神色阴沉至极,见得周瑛第一眼,便怒斥底下的侍卫:“谁让她进来的!?”
殿前侍卫统领跟在周瑛身后,面色难看。
周瑛带着大批天子亲卫要入殿,侍卫想要将人拦在外边,没想到尹骸直接拔刀架在侍卫的脖子上。
他说:“周太妃奉皇上的旨意入殿,今日若有人胆敢阻拦,便是抗旨不尊!”
这话落下后,尹骸一路带着影卫杀了进来。
如今宫中两方制衡,周瑛还有埋在内务府的岑嬷嬷,两边对峙的情况下,谁都占不到好。
天子亲卫手里没有改制火铳,宫中侍卫也无法使用。
手中没有强悍武器,宫中亲卫没办法将人逼出去,尹骸等人又是功夫了得的好手,他带着人往前冲,直接斩杀了几名魏太后身边得力的侍卫后,强行入殿。
侍卫统领慢他们几步,调遣了整个宫中的侍卫入殿。
从议事殿中往外看,所能看到的,便是大批的人手。
朝上的官员皆是心头一紧,这等局面,是要乱了啊。
施元夕仍旧站在殿中,周瑛率领着大批兵马入殿的那瞬间,徐京何上前几步,直接站到了她的身侧。
周围都是些文官,徐京何轻抬眸,与夏莱对视了眼。
夏莱得令后,默不作声地往殿门口退。
“后宫不得干政,你强闯入殿是想要造反吗?”殿上的魏太后怒不可遏。
周瑛站定,沉声道:“一直想要造反的人,难道不是魏家吗?”
施元夕适时开口道:“谋逆造反这样的罪名,自然不能只听一家之言。”
她抬眸扫向魏党一派,不带情绪地道:“魏家究竟有没有行谋逆之事,待得那方运抓捕归案后,便能知晓了。”
影卫一直密切监视着魏家的动静,虽不能近魏昌宏的身,却还是大致知晓他的动向。
昨日清晨一早,魏昌宏便离开了京城,入了京畿营中。
一直待到深夜时分,才从京畿营离开,随后 又一刻不停地赶往宫中。
这般举动,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影卫将消息传递给驿馆里的施元夕。
施元夕猜测,她久不露面,魏昌宏派出去的人又没能真正将她截杀,为了避免出现些意外,魏昌宏便提前做出了安排。
入京畿营,是一个尤其危险的信号。
这代表着魏昌宏极有可能把持不住,要发动兵变了。
惠州之行,还有这一路所遭遇的事,让施元夕不敢有任何大意。
她在独自一人赴京前,特地将押送来的白瑞民交给了尤蔚,并且让尤蔚集结军队入京。
镇北军将会落后她大半天时间抵达京中。
魏昌宏行事阴狠,惠州之事不揭露则已,一旦暴露在人前,对方很容易狗急跳墙。
今日入朝后,那消失在朝堂的方运,也印证了施元夕的猜想。
镇北军进入京城范围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捕周遭山脉,找到方运的踪迹。
只要找到魏家豢养私兵的地方,这个谋逆之罪,魏昌宏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早朝开始前她传递消息,让周瑛带领影卫冲入殿中,便是担心魏家狗急跳墙下,会直接对在场官员下手。
魏党官员闻言讥笑,京畿营和顺天府的兵马大部分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她要差人去捉拿方运,谁会听从她的号令?
却没想到的是,殿上的皇帝道:“传朕旨令,调遣镇北军入京,捉拿逆贼方运!”
“皇帝!”魏太后面色骤变:“先帝走后,哀家秉承先帝遗命,不敢有半分懈怠。”
“万没有想到,皇帝竟是会受到有心之人蛊惑,做出这等荒谬之事来!”魏太后盛怒之下,脸色更加骇人。
盯着那小皇帝的目光中冰冷一片,叫座上的小皇帝下意识瑟缩了瞬。
这个动作表现得实在明显,让朝上所有的官员看得一清二楚。
周瑛身边的尹骸轻抬手,小皇帝身侧的几个宫人上前,连声呼喊着太后息怒,却是将魏太后及她身边的一众宫人,都隔绝在龙椅之外,牢牢地护住小皇帝。
魏太后见状讥笑不已,她移开目光,和下首的魏昌宏对视了眼。
魏昌宏面上幽沉一片,看着施元夕和周瑛的目光,如同在看待死人一般,他冷声道:
“方运是先帝在位时,调入京畿营的,入京畿营三年来,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京畿营作为皇城军队,有保护太后、皇上之责。”
“方运和京畿营,绝不可能行造反之事!”魏昌宏目光森冷,直接对上施元夕:“今日你若想要随意给方运定罪,需得要从京畿营无数的将士身上跨过去!”
这话一出,满朝官员皆变了脸色。
许多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魏昌宏想要做些什么。
同一时间,有影卫疾步行来,将收到的消息告知尹骸。
尹骸神色微凝,低声同周瑛道:“……魏昌宏留在外边的人动了手,调动了京中的将士和官兵。”
“官兵将京中各处街道封锁,且还将京城通往各处的大门关闭。”尹骸声音发紧,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之色,缓声道:“京城戒严,外边的人一时半会进不来,宫外更是调遣重兵把守。”
京城主要的军队都驻扎在京郊,寻常没有调令的话也是不能随意入京的。
京畿营的主要兵力没有那么快能够赶到,并且做下这么多的事。
可京城乃是大梁皇城,寻常在城内的将士就有上万人,若再加上顺天府和各处驻守城门的官兵,即便是分出部分兵马去戒严和关闭城门,他们所要面对的,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