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施元夕在她说话后,便再次将视线放到了手里的书上,她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道:“珍惜什么?给裴济西做妾的机会吗?”
萧氏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以如今你的处境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镇北侯近些时日已有些糊涂了,世子与江静婉的婚事,大约会继续往后拖延。你若能先一步入府,再诞下子嗣,日后江静婉便是进了门,也再无法越过你去。”
施元夕的注意力,放在了萧氏的前半句上。
镇北侯病重,一旦离世,朝局必然会发生变化。
“国子监那等地方,也不是你能久留之地。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待你点头同意,镇北侯府会以极高的规格,迎你入门。”
施元夕抬眸望向她:“什么规格?高门贵妾的规格?”
“国子监大考在即,我没时间考虑这些事。”
萧氏冷下了面容,她果然揣着些别的心思,此前却不断用裴济西来做幌子。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由不得你。”
施元夕听了这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因着最近施雨烟帮了她不少的忙,所以施元夕没有直接开口去问萧氏。
这桩婚事这么好,她怎么不让她的亲生女儿去?
她不知晓的是,萧氏心头也怄着呢。
裴济西要徐徐图之,还要施元夕心甘情愿。
前边一个还能理解,镇北侯府如今也是多事之秋。
后一个……便实在是为难萧氏了。
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她施元夕心比天高?
正想着,却听见施元夕不疾不徐地道:“是吗?那非得要做妾的话,大伯母也该让元夕自己来挑才是。”
她满脸认真地看着萧氏道:“我选姜浩。”
萧氏那张脸瞬间就黑了。
施元夕太知道萧氏的命脉在什么地方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姜浩和施婼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了一些。施元夕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就是在往萧氏的心尖尖上踩。
她神色格外难看:“……你既是要时间,便给你时间,可你得要记住,你终究是施府的人!”
东西她已经替裴济西送到,话也已经带到,实在不想跟施元夕再说多余的话,再受些不必要的气了,径直起身离开。
“对了。”施元夕却在此时叫住她,她指着地上的东西,问萧氏:“这些东西,我能给当了吗?”
萧氏险些被她气疯。
这么些贵重的物品,已经快等同于外边一般官宦人家的聘礼了,她竟是要把东西直接拿去当了!
“来人,将所有的东西搬走,锁进库房中!”镇北侯府送来的东西,都有礼单,萧氏不可能给她扣下,但她必须得要拦住施元夕,不让她拿这些东西当掉。
大房的人风风火火地来,又气急败坏地走了。
那些东西怎么抬来的,就被怎么抬走了,都一夜都没能待。
萧氏气急之下,却也没将施元夕的话转达给裴济西。
就怕裴济西一怒之下要取消婚事。
施元夕算定了她只能吃哑巴亏,何况她也根本不在乎裴济西的想法。
她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前路,裴济西不可能在大考前强娶她过门,等大考结束后,一切便由不得他了。
她心情未受到丝毫的影响,卷了被子,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日的时间过得飞快。
国子监的第一次大考,如期而至。
清晨一早,施元夕便亲自清点了所要携带的东西,让乐书仔细保管着,换上了学子服,往国子监方向去。
至国子监门口,便见得门外已经划出了一片空地,所有的考生分成了好几列,皆在门口接受了仔细检查后,方才可进入里边。
和施元夕刚开始的入学考试相差不大。
只是大考管理更加严格些,还有官兵驻守。
“如有发现作弊者,将当场驱逐出国子监。”
门口拥堵,施元夕在较远的位置就下了马车,顺着人潮往前走。
中途还碰到了王恒之、李谓等人。
施元夕轻颔首,与他们走到了一起。
“朝中指派了监考官?”王恒之惊讶道:“一次大考而已,又不是科举,怎么这般大的阵势?”
李谓低声道:“……说是因舞弊之风盛行才会如此,比起这个,你知道今日指派过来的两个监考官是谁吗?”
“谁啊?”
李谓看了眼,身侧都是他们一个讲堂的人,便也没有遮掩,直接道:“镇北侯世子,还有……魏青行。”
这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怔。
裴济西是武将,几乎不参与文官政斗,派他做监考官,还能说得过去。
另一位……可是魏青染的亲哥,魏阁老的长子!
听到了魏青行的名字后,在场许多人皆是变了脸色。
魏青行来做这个监考官,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提醒一下,诸位入场前,最好还是先检查下随身携带的物件,莫要出现任何纰漏。”李谓郑重道。
他对魏青行此人的行事方式,还是有些了解的。
所有人,包括施元夕在内,在进入检查的队列前,都再次检查了遍随身物件。
至检查队列前,施元夕跟王恒之说了几句话,便和他们分开了。
她需得要走女学子的那一列,由女夫子来进行检查。
等进入队列后,施元夕才注意到,门口站着好些个人,其中之一,就是裴济西。
裴济西穿着官袍,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只看面容的话,和魏青染有几分相似。
此人,应当就是魏青染的兄长魏青行了。
魏青行身着玄色绣金纹的衣袍,眉眼冷冽,正和徐京何说话。
女学子的队列较快一些,没过多久,就轮到了施元夕。
当她出现在了队列前方时,上首的三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她。
徐京何神色平静,裴济西眼眸深沉,至于那魏青行……
施元夕微顿,抬手走向了检查的女夫子。
女夫子将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递交给了旁边的学录进行检查,自己则是将她带入了搭建起来的隔间中仔细检查。
施元夕进入隔间前,抬眸看了眼那个学录。
隔间较高,几乎将 她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却不影响她的视线。
入院检查繁复,他们携带的东西,就算是一张纸就要查清楚。
对方已经在翻动她带来的东西,所有的一切瞧着都正常。
偏就在此时,旁边的队列中,突然出现了变故。
甲三级的一名学子身上,查出了小抄。
当下,几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吸引了去。
施元夕却没动,她的目光仍旧落在那个查验她物品的学录身上。
她在隔间内,虽能看着对方的动作,视线却一度受阻。
尤其是在产生纠纷后,有人支着脑袋往那边看,一度遮住了她的视野。
等到她侧头避开了遮挡后,就看到那学正竟是从她携带的毛笔中,抽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
那学录高声道:“禀司业,学子施元夕夹带小抄入内!”
此声一出,边上的热闹顿消,无数的目光俱是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
离着施元夕不远的王恒之,当即皱下了眉头,夹带小抄,施元夕?
这怎么可能?
施元夕从隔间内走出来,神色微沉。
从魏青行无端出现在了门口,她便有了不妙的预感。
自魏青染退学后,魏家便一直都没有占到什么好处。
前些时日还被清退了一批依附魏家的学子,魏家如何能够甘心?
国子监改新规,又重惩舞弊,都是徐京何在牵头。
今日这一出,显然也是冲着徐京何来的。
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亦或者说,魏青行要对付徐京何,带上她,只是顺便而已。
谁让她是逼走魏青染的那根导火索。
“果然,此前我便说过,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够随便考入了甲等院中。”汪监丞冷笑:“许多有功名在身的学子,还都不如她能耐了?”
周围的几个学正和官员对视了眼,皆是神色复杂。
“既是证据确凿,便依照舞弊论处,直接逐出国子监内。”徐京何还没开口,魏青行便已经率先做出了处理。
满场哗然。
“施元夕此前的名次,莫非真的是舞弊得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只怕入学考试还有猫腻,还有便是她入学后的两次策论考试,又是谁在帮她?”
“……我觉得未必如此,此前查代考舞弊案这般严格,她若有问题,怎么不一并揪出来?”
“那纸条可是从她的随身物品里搜出来的,这还能是旁人栽赃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