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路星奕就站在了她的身后,闻言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什么样的人,在入了天牢以后,还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指使杀手杀人?
他魏家,魏青行究竟是何等一般的存在?才可以在大理寺的监牢内,也能如此的肆意妄为!
施元夕垂下了眼眸。
此事是魏青行下的手,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顺天府内审讯的官员,竟然能真的从对方的嘴里撬出来了这样的话。
魏青行既然敢这么行事,那么所动用的人,必定会是死士。
似这等死士,只怕是被折磨到了极致,也不会把背后之人给供出来。
除非——
有人插手进了顺天府的审讯中。
施元夕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比起她使用了个武器这样的小事,暴徒供出了不得了的人物明显会更重要。
顺天府尹已是顾不得其他,只冷声告诫她,此番功过相抵,日后不得使用这等武器,就匆匆离开了公堂。
她那把火铳被顺天府内扣押,暂时无法取回来。
施元夕被无罪释放,独自一个人离开了顺天府中。
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个突然蹦出来的人拦住了。
对方穿着一身劲装,容貌寻常,对着她客气地拱手,轻声道:“施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头一次,这暗卫见得施元夕脸上的表情如此冷淡。
他一时踌躇,不知是不是该报出了徐京何的名号。
一抬眼,就看见巷子里的马车开了出来,徐京何打开了车窗,露出了半张脸,对施元夕道:“上车。”
施元夕眼眸深沉,第一次没再他面前演戏,只静静地看了他几眼,便抬步走至车窗前,冷眼看着他道:“徐司业有何事要吩咐?”
徐京何闻言,对上了她漆黑的眼眸。
褪去了那些漂浮在了面上的情绪后,她的眼眸冷淡且格外疏离。
徐京何微顿。
她经历了那般场面,又知晓了一切都是魏家所为,此刻难得出现了情绪上的起伏。
这情绪甚至迁怒到了他。
因为在她的眼中,这是他与魏家的政斗,却牵连了无辜之人成为了刀下亡魂。
人不是徐京何下令去杀的,但他亦是拿人命不当回事的政客。
是以,她连寻常那番表现,都不愿意做了。
徐京何抬眼看向了顺天府的方向,静默了许久,开口道:“国子监,从前只是魏家用来大肆敛财的工具。”
“魏家收受底下的银钱,用国子监来培养自己人。”
“春闱将至,他们选定的人即将在春闱后进入国子监中。”徐京何回头,目光对上了她的:“而你们,占据了魏家定下的位置。”
一个萝卜一个坑。
魏家坐拥大笔金银,还有无数的走狗的前提,是必须要保住这颗摇钱树。
而谢郁维不经过翰林院,就直接给了他们官身,无疑是这场变故的催化剂。
让魏家迫不及待地就对那些没有什么出身,没有什么太大的依仗的学子下手。
而施元夕,必然会在魏家的候选名单里。
至于大理寺的梁皓,则是在半路收到魏青行那边的消息后前往庙会阻拦,却被暴徒半路拦截,致使其受到了重伤。
当然,徐京何自己也并不无辜。
尤其,是他今早忙完了公务后,就听到底下的人来禀报,说是有人在庙会里出了一个千古难题,招揽了各处有学之士前去解题。
当下他便猜到,这是魏家放出的诱饵。
国子监内努力的学子,都具备一个特征,便是富有极强的求知欲。
魏家想要利用此事,解决到了占据在坑里的萝卜。
所以他才会派出了身边的暗卫,去调查今日出门的学子,顺带阻拦魏家下手。
施元夕身边的那个暗卫,是早就在她身边的,来前并没有得到命令。
魏家这么狗急跳墙,与他在朝上抛出的东西也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冲着底下的学子来,手段实在是过分下作。
徐京何看着她,道:“魏家行事,自来心狠手辣,此之一事,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施元夕却笑了,她目光直视着徐京何,缓声道:“多谢徐司业提醒。”
徐京何眼眸微顿,他看着她垂直无力的手臂,沉默了片刻。
他此前行事,从不向人解释,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不同阵营,心思深沉的人。
朝中争斗已处于决堤边缘,在此刻入局的人,就得要有所准备。
做好可能会在大浪剧烈的翻滚中,随时溺毙而亡的准备。
他自来对这样的事情也看得清楚分明,也因为他与谢、魏二家的血仇,而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理智。
唯独这一刻。
他看着施元夕染上了血色的眼眸,心绪难平。
在她即将跨步离开前,他看着她转身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当下还是开了口,道:“魏青行今日之内,必死于牢中。”
这是他对今日之事的交代。
回答他的,却是施元夕逐渐消失在了街边的身影。
第32章 轰然倒下
施元夕走后,徐京何抬眸,目光冷沉地看了几眼顺天府,随后冷声道:“让人去大理寺内传话。”
“告知魏青行,今夜有人要他偿命。”
暗卫心头一凛,当即躬身道:“是。”
至暮色四合时,大理寺衙门内才安静了下来。
今日一整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理寺卿曾契身心俱疲。
魏青行的案子审讯并不顺利,就一本账册,许多东西还是死无对证的,想查实在是太过艰难,底下的梁少卿又受了伤。
朝中要求他明日便要拿出具体的章程来,绝大部分的证据都在那梁少卿的手中。
梁少卿受伤,是因为在大理寺内得了暴徒消息,着急赶去阻止,才被歹徒砍了两刀,致使重伤。
这般情况下,曾契是不论如何都不能叫人顶着伤势来诉职的。
没办法,病人来不成,那就只能够他去。
曾契去往梁府前,将大理寺的事务全都处理了,见到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才动身前往了梁府。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
有一个小吏急色匆匆地进了大理寺的监牢中。
京城有几个监牢,分别是大理寺、刑部和顺天府的,这其中,又以大理寺的环境最好,因为大理寺只要审讯的,是朝上的官员。
魏青行所在的牢房条件就更好了。
他躺在了柔软的床塌上,面前的八仙桌上还摆着满桌子的佳肴,甚至还配了一壶酒,日子过得比外边的狱卒还要快活。
可魏青行还是满脸的不耐,抬手就将手上的镣铐摔在了墙壁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同时高声道:“人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老子究竟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到什么时候!?”
负责看守这边的狱卒哪里敢得罪他,忙点头哈腰地迎上来,低声道:“禀小魏大人,曾大人有要事,刚已经离开了大理寺。”
魏青行听到了这番话,当即就冷下了脸,他目光冷沉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狱卒看,眼看便要发作。
狱卒心头正不安,恰逢有人进来,慌忙退了下去。
进来的人,是大理寺内的一个评事,也是魏家安插在了大理寺的官员之一。
平日里看着异常严肃,到了魏青行的面前,却也是端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这评事这几天都在听从魏青行的吩咐行事,如今正春风得意,满心眼里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
只要等到了魏青行从这边出去,他便会跟着升官发财。
是以,他对魏青行的所有事宜都格外上心。
此番也是。
为了在魏青行面前领这个功劳,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便想也不想地赶往了监牢中,打算将此事告知魏青行。
哪知,魏青行在听到了他的话后,却不像是之前那般不以为然。
他倏地一下从床塌上翻身坐了起来,脸色尤其难看。
这个消息,如果是刚开始他才进大理寺时传出来的,那魏青行估计还不觉得有什么。
想要他的命的人多了去了,他什么时候怕过?
可偏偏是今日传出来的消息……今日他做了些什么事,他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魏青行在牢房里来回踱步,神色越来越焦躁。
他猛不丁窜到了那评事的面前,问道:“曾契呢?曾契究竟去了何处!?”
曾契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从前先帝还在的时候提拔的,他明面上虽没有站位,但魏家的人心里都清楚,他是不会对魏青行做些什么的。
这个话,魏青行刚才已经问了狱卒一遍。
可刚才他只是随口一问,这会却是真的慌了。
如果有人要在大理寺内对他动手,那么所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调走曾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