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手中无权势,朝上无地位,一个兵部的六品小官而已,这样的争斗下,像他这般的官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
他也早已习惯被这般对待。
而施元夕……
虽不知她底细如何,有一点罗明正心底却是明白的。
至少,她将他的性命看在了眼里。
会这般做的人,便与那魏昌宏,有着最根本的差别。
所以,罗明正此刻再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开口道:“施小姐可有什么吩咐的?”
这便是同意了施元夕昨日的提议。
施元夕垂眸,神色不明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今晚我会派人给你送信。”
罗明正轻声应下。
因为苗易的事,整个兵部忙得人仰马翻,他们二人短暂地碰头说了几句话的事,压根就没人注意到。
这番动乱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钱侍郎将所有重要的物件都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直接派了禁军看守,这才放所有人离开。
入夜,施元夕让影三给罗明正传递了消息,她则留在了府中继续温书。
一直等到了影三去而复返,她才熄灯睡下。
翌日,天明时分,施元夕刚起身,就收到了兵部传来的消息。
今日需得要向朝上汇报研制的进展,因而,传施元夕同去早朝。
她得了个兵部历事之名,此番却是第一次参与早朝。
施元夕神色却尤其平静。
原因无他,这汇报进度之事,什么时候都能做。
魏昌宏早不叫她,晚不叫她,偏偏在苗易出事后叫她上朝。
就是让她去堵那些御史的嘴。
苗易有天大的错,也架不住施元夕目前所做的事情更重要。
这可关系到了整个大梁,在前线无比紧张的情况下,会有人不长眼地去阻拦她吗?
简单地说,就是拿她去堵枪口了。
施元夕倒也不在乎,只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宫中。
她今日穿的,就是上次去参加殿试时的那身衣裙。
那衣裙的材质与官袍类似,就算是身处朝中,也不算突兀。
不过,饶是如此,待她真正出现在了议事殿时,还是引来了所有官员的注意。
一群头戴乌纱帽,身穿红色官袍的男人中,出现了一个女子,想也知道会有多么扎眼。
施元夕却还算镇定,只轻垂眼皮,跟兵部的官员站在了一块,并不与谁多来往。
一直到早朝开始。
施元夕眼瞧着穿着龙袍的小皇帝,被魏太后牵着,一步步走上了那殿上的龙椅中坐下。
魏太后则步入了后方的垂帘中,帘子遮掩住了她的表情和神色,隔得远,看得不是太过真切。
早朝开始。
朝中官员先是例行汇报了些事务。
刚开始的气氛,倒还算得上平和,但在短暂的几瞬后,争端便开始了。
上首的御史率先发难,开口就是苗易犯下重罪,恳请朝上的小皇帝将他给处置了。
接着,便有兵部的官员跳了出来,力证苗易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行事周全。
那御史当即冷笑:“照吴大人这么说,只要有过功劳,便是天大的罪名也能就此抹去了,是吗?”
“张御史慎言!启禀皇上,臣绝无此意,是张御史妄加揣测,企图往臣的头上扣下罪名!”
场面之热闹,堪比东门的菜市场。
那是你方唱吧我方登场,来来回回,多方混战。
施元夕正看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地就被点了名。
她轻抬头,看向了殿上那道模糊的身影。
“行了,都消停些吧。”魏太后不堪其扰地道,她目光落在了施元夕身上:“哀家见今日施元夕也在,边疆战事才是如今最为紧要的事。”
“刑部审讯尚未结束,便是真定了他的罪,也不必急于一时。”魏太后冷声道:“倒是改制火铳之事,眼下进展如何了?”
众目睽睽之下,施元夕自队列中走出。
她生得一张芙蓉面,又着这般浓烈的颜色,行走时,裙摆轻轻晃动。
这身打扮和长相,无一彰显着她与这朝中臣子的不同。
一经出现,是整个大殿内都安静了三分。
施元夕立于朝上,轻躬身,开口道:“改制火铳之事进展顺利,子弹目前也已有雏形。”
“是吗?”魏太后声色淡淡:“距离完全制成,还需要多长时间?”
不远处的钱侍郎闻言,神色略显紧绷。
这般问题,一向是最难回答的。
这东西实在是太过重要,为了保证一切顺利,他们都会刻意将时间说得长一些,但如今边疆战事已起,甚至就在今晨,传回来的战报上,并非都是好消息。
这等情况下,若还将时间说得太长,便实在是不妥了。
可他经手这些东西,是最清楚不过的。
别的还好说,那个子弹,是当真不好做啊。
他正暗自为施元夕捏了一把冷汗时,却不想,那施元夕想都没想,闻言直接道:
“启禀太后。”她声音平缓,丝毫不见初入朝堂的慌张,反而是尤其的从容镇定:“最多,需要三个月时间。”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在场许多人可是亲眼瞧见过她那东西的威力的,且没记错的话,当日那钱侍郎也给出过时间。
但他说的,可是三至五年。
也就是最多需要五年的时间。
可到了施元夕口中,竟然从五年直接压缩到了三个月。
此番,就算是对兵部有着再多意见的人,闻言皆只能闭上了嘴。
他们却不知,三个月其实是施元夕控制后的结果。
目前拿出来的这款子弹和枪型,都是最基础的,是现代入门级的武器。
再加上施元夕之前已经成功了数次,就算是教给别人时有所差距,其实也完全要不了三个月的时间。
她眼下说是三个月,是因为三个月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时间节点。
国子监的下一次大考,在这三个月内。
国子监生的历事时间,通常也为三个月。
更主要的是,三个月的时长,也足够她把后来的人教会。
“哦?”上首的魏太后显然也是有些没能想到,停顿许久后才开口:“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是与不是,反正魏昌宏所想要达到的效果有了。
虽说这功劳多半在于施元夕身上,可苗易如今还没有完全落马,那他在这个朝上,便还能留有几分颜面。
果然,接下来御史的多次进言,都被魏昌宏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
早朝将要结束之时,也没能将那苗易直接定罪。
散朝之前,许多官员对魏家如此维护那苗易,都颇有微词。
谢郁维见状,目的已经达到,便给御史传递了个眼神,打算今日暂时按下,明日再继续发力。
却不想,临退朝前,徐京何却突然站了出来。
他一出现在朝上,便令许多人想起来,他手里还有建安帝御赐的尚方宝剑。
可惜这次人不在他手里,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然而,经过上次柴平的事后,徐京何也同样转变了方式,他开口便道:
“战事吃紧,改制火铳又在如此重要的阶段,苗易的罪该如何处理,尚且可以不论,但……”
“兵部尚书的位置,却不可继续空缺。”徐京何那双冷淡的眸轻抬,面无表情地道:“还请皇上早日定下新任兵部尚书人选。”
魏昌宏彻底冷下了面容。
他不想给苗易定罪,行,他们便直接施压,要求换一个尚书。
六部尚书,二品大员,且还跟前线息息相关,这等重要的位置,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出来?
“苗易是否有罪都还未定,徐大人便这么着急了?”
徐京何抬眼与他对视,毫不避讳地道:“是。”
“大战在即,所有的大梁人都无比心急。”他微顿:“倒是魏大人,瞧着不是很着急。”
他这番话,导致魏昌宏最后离开时,脸色都是铁青的。
延误军情一事,眼下直接成为了魏家在朝上不断受制的把柄,只要拿到了台面上来说,魏家一派就占不住理。
虽说魏太后没对更换兵部尚书的事松口,但他们都清楚,继续如此的话,尚书之位换人做,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散朝以后,施元夕和钱侍郎等人被叫去了慈宁宫。
魏昌宏脸色难看,他们便都端着十万分的小心。
唯有那罗明正,在进入了议事殿后,直接站了出来,神色冷沉地道:“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魏昌宏目光发沉,闻言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