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翌日上午陈皎主动去跟陈贤树赔罪。
陈贤允看她不顺眼,在一旁奚落,阴阳怪气道:“九妹这般能耐,我兄弟二人可不敢受你的不是。”
陈皎解释说:“昨日是我莽撞了,只是要震慑住方家,需得做戏与他们看,恩威并施,方才能化解这道难题,还请阿兄恕九娘不告之罪。”
陈贤树盯着她看了会儿,克制着内心的不快,道:“九妹当真好手段,唱起戏来,比那乐官还更甚。”
这话暗讽陈皎在柏堂里的事迹,她选择无视,大言不惭道:“倘若唱一场戏就能平息这场纷争,又何乐而不为?”
陈贤树愣住。
陈贤允:“九妹休要得寸进尺!”
陈皎不客气道:“四哥,你们既然把我请了过来,便是想让我妥善处理这场纷争。
“我在长姑县头天傍晚接到消息,次日一早就日夜兼程赶过来。一个女郎家冒着风寒奔过来替二位卖命出力,反而还落得个不是。
“你说我陈九娘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上赶着来给二位擦屁股?我图什么呀,图兄妹情深,还是图二位在在府中对我这个从半道而来的妹妹的照料?”
这话把陈贤允噎着了,瞪着她答不出话来。
陈皎有心整治二人,戏精上身,委屈道:“你们当我昨日不怕吗,那么多官兵对我喊打喊杀,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我一个弱女子,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说罢红了眼,不高兴掏出手帕,委委屈屈控诉道:“阿兄,你扪心自问,我陈九娘可对不住你?
“咱们兄妹都是干一样的差事,若是换作别人,巴不得你出岔子挨爹的训斥。
“可是我没有啊,接到你的求助,立马就赶过来了,不信你问赵彻。
“但你们二位又是怎么待我的?对我一顿阴阳怪气奚落嘲讽,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诚然我做事有失周全,可是我的目的也是想解决眼下的难处,而不是火上浇油为难你们。
“二位倒好,处处看我不顺眼,既然这般厌我,又何苦把我叫过来洗刷一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见她红眼伤心又委屈的样子,陈贤树忙道:“九妹多心了,我兄弟二人不是这个意思。四郎说话直,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说罢看向陈贤允,道:“你看你,说话不经脑子,赶紧向九妹赔罪。”
陈贤允:“……”
不是,大哥,难道不是你阴阳怪气她是戏子吗?
陈贤允憋了满腹牢骚,郁闷跟陈皎赔不是,窝囊道:“我说话不好听,九妹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这一回罢。”
陈皎拭泪,惺惺作态道:“我明日便回去了,省得碍两位兄长的眼,叫你们不痛快。”
陈贤允:“别别别!九妹切莫意气用事,是我这个四哥不好,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赔不是。”
陈贤树也道:“九妹能千里迢迢过来实属仗义,做兄长的感激不尽,哪里能埋怨你呢?
“你既然说是做戏给方家看,自有一番道理,我没有理由为难你。方才是我说话重了些,在此我这个做兄长的给你赔不是,还请九娘宽宥,莫要伤了兄妹间的和气。”
他一番好言劝哄,陈贤允也打自己的嘴巴赔不是。
见两人放低姿态,陈皎这才觉得舒坦了,捏着帕子问:“二位兄长当真不恼我?”
两人赶忙摇头,异口同声道:“不恼不恼。”
陈皎半信半疑,“当真不恼?”
陈贤树:“九妹能把方家压制下来,也是为我行事,我不至于这般狭隘。”
陈皎垂眸,拭泪道:“阿兄能理解就好。”顿了顿,“你们且等着罢,不出三天,方家就会坐不住来人。”
此话一出,两人半信半疑,陈贤允难以置信道:“他们真会来人?”
陈皎点头,“我说会来,就一定会来。”又提醒道,“到那时,两位兄长可莫要把人给吓跑了。这事情需得和平处理,把双方的症结解开,阿兄才能进行下一步清查。”
陈贤树:“只要能处理就好。”
陈皎“嗯”了一声,不想跟两个蠢货耗神儿,起身道:“二位兄长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下去了,手里头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两人起身相送。
陈皎擦干眼泪,装出一副淑女的仪态,柔柔弱弱朝他们行礼。
两人还礼。
她这才走淑女步出去了,全然一派闺阁女子的做派。
外头的马春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前。
陈皎的淑女步走得婉约,弱不禁风的,马春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她压下心中的困惑,试探问:“小娘子可有被刁难?”
陈皎摇头,轻言细语道:“没有,二位兄长可好了,怕我生气,还哄我呢。”
马春:“???”
看着眼前乖巧伶俐的女郎,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不,室内的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许久都没有说话。
陈贤树摸了摸脸,昨日那巴掌委实打得疼。他本应该愤怒气恼,但现在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非但不能恼,还处处都是错,毕竟人家是一个弱女子,欺负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贤允也觉得哪里不对,犯嘀咕道:“明明是九娘打人在先,一句做戏就把事情掩下了。大哥,她这般骑到头上欺辱,我们是不是太窝囊了?”
陈贤树没好气道:“你还说!”
陈贤允委屈道:“这就是她有错在先,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她兄长。”
陈贤树觉得没颜面,冷冷道:“爹不也被她打过?”
陈贤允:“……”
啊这……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另一边的陈皎心情甚好,直接去了校场,因为她让裴长秀把梁都尉那群人驯服。
对付陈贤树兄弟得用智,但对付那群莽夫,最好的法子就是武力,不服气打服为止。
同时也是给裴长秀造势,让她在这群老爷们中把名气打出去。
陈皎过去时,裴长秀已经接连干趴了数人,但凡不服气的皆可上前来单挑。
这群官兵哪里忍得下被一个女人打脸,不曾想对方的武力值着实厉害。
胡宴就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观望,旁边的王学华生怕官兵们服软,一个劲煽风点火,让他们挑战挨打,看热闹不嫌事大。
先前梁都尉很不服气,现下也被打得鼻青脸肿,气势弱了许多。
校场上尘土飞扬,裴长秀一杆红缨枪在手,端的是英姿飒爽。
胡宴领教过她的枪法,本来对她有成见,现在却大大的改观,因为在关键时刻她绝不掉链子,能护主。
昨日那般混乱的场景,她还能稳如泰山,可见应对过大场面。屏弃性别歧视,胡宴还是挺佩服她的,有事是真上,也抗得住打。
再次干趴一人,围观的士兵们没眼再看。胡宴咧嘴笑,裴长秀彬彬有礼道:“承让。”
那名士兵到底不服气,也有点鸡贼,在裴长秀欲扶他起来时忽地发起了攻击,幸亏裴长秀眼疾手快躲过了利刃。
这举动激怒了观战的胡宴,二话没说,冲上去一脚踹翻了那名偷袭的士兵,破口大骂道:“我干你娘的!欺负一娘们,算什么鸟?!”
王学华也怒骂道:“打死他丫的!技不如人搞偷袭,莫要出来丢人现眼!”
胡宴脾气暴躁,那人触到了他的底线,当即把他暴打一顿。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中。
陈皎过来时现场闹得不可开交,梁都尉也觉得没颜面,忙去劝架。
那堆男人个个都是武夫,吵嚷得凶悍,陈皎问缘由,裴长秀过来道:“我同他们切磋武艺,有士兵技不如人搞偷袭,把胡宴激怒了,闹将起来。”
陈皎忙问:“可有伤着?”
裴长秀摇头,“我躲得快,不曾,不过这手段着实恶劣。”
陈皎提醒道:“跟官兵打交道多留个心眼,他们是不服女人管教的,也别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听不进去。”
裴长秀应是。
陈皎看向马春,她忙大嗓门道:“九娘子来了!”
原本混乱的人们一听陈九娘来了,跟见着猫的老鼠一般,全都散开了去。
昨日众人被她训斥,又见她杀人的手段,个个心有余悸,不敢造次。
胡宴把那位偷袭的士兵打得半死,自己脸上也挨了一拳,灰头土脸的过来领罚。
梁都尉也屁颠屁颠过来行礼。
见他们个个都弄得形容狼狈,陈皎皱眉道:“不是切磋武艺吗,怎么个个都弄成了这般?”
梁都尉拍马屁道:“裴娘子当真了不得,身手极好,我等自愧不如,实在惭愧。”
胡宴“呸”了一声,讥讽道:“梁都尉手下个个都是人才,欺负女人还挺有本事,今日我胡某算是长了见识。”
梁都尉尴尬道:“是我管束不周,还请裴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胡宴冷脸道:“倘若方才那一刀扎到身上,梁都尉可愿受我一刀还去?”
见他不依不饶,梁都尉没得办法,当即便把偷袭士兵的手折了。
只听“咔”的一声,那士兵惨叫,右手被生生折断。马春看得眼皮子狂跳,陈皎也皱眉。
梁都尉训斥道:“同行切磋点到为止,你秦三背地里搞偷袭,实属不耻。这一回的教训可要记好了,若有下次,扭了你的脑袋!”
秦三扭曲着脸应道不敢。
梁都尉看向众人道:“你们都听好了,偷鸡摸狗的行径若用到自己人身上,军法处置!”
官兵们齐声应是。
胡宴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梁都尉又屁颠屁颠过来,涎着脸道:“不知九娘子过来有何示下?”
陈皎背着手,淡淡道:“我听说你们切磋武艺,便过来瞧瞧。”顿了顿,“现在衙门的事情还未了,还请梁都尉把兄弟们都管束紧些,莫要让他们出去扰民。”
梁都尉忙道:“属下明白,大郎君叮嘱过的。”
陈皎点头,“我们是下来清查衙门的,不是扰乱老百姓,倘若传出去说阿兄带兵生事,惹得民怨,州府那边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梁都尉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