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鹿
“谁养的?”他问,“那时你还在?京城。”
林瑜哪里能?说,若是被他知道真相,说不?准他哪一日发?脾气?,就要把她当成妖魔鬼怪送去道观寺庙给除了?。
她不?想死得这么惨烈,含糊道:“住在?一条巷子的邻里。”
“京城街巷千余条,你家倒是不?好找。”顾青川轻抚她的鬓发?,“还记得名字么?以?后回了?京城,你总要回去看看家中长?辈。”
什么长?辈?
林瑜怔了?片刻,恍然明白他必定找人去京城查过原来的自己,想来如今查完,见与原来那人对不?上号,便要来试探她了?。
她语气?转冷,去掰他的手,“婢子自幼亲情缘薄,也不?爱记别?人的好,什么长?辈晚辈,大?人若想看就自己去看,我绝不?会去。”
她这般反应,倒合得上暗卫送来的消息,被自己亲姑母卖给了?人牙子,心里自当没有亲缘二?字。
“说说而已,不?消你生气?。”他顺着她的力道被推开,转去捏了?捏她的脸,“早点儿歇息,雀儿。”
*
自追风来了?西院,林瑜的日子充实许多,每日总有两三个时辰在?院子后头引着追风撒欢。丫鬟们都不?敢近前,林瑜让她们自己支了?炭盆,在?前边长?廊转角的地方候着。
遇上下雨,林瑜便呆在?房中,用那匹宝蓝的缎子缝衣裳。
这样质地寻常的缎子,银环着实在?库房找了?好些时候,才在?柜子的最底下找见,颜色已些微泛旧。
顾青川见到时还问,为何不?换好的。
林瑜头也不?抬,说许久没碰针线,拿来练手。
大?抵是因为这些日子两人间还算融洽,他没去细看,因而不?知林瑜缝的,其实是一件照她自己身量缝制的直裰。
第39章 唯一的痕迹在她颈后……
林瑜做好这件直裰的时?候,已到了十二?月。
她放下针线,又去了院子后头找追风,借着捡荷包的时?机扒开墙角枯草看了眼。围墙下空了几?块砖,追风在此?处刨土,从?墙下延伸出?来的空间已能容她爬出?。
回到房中,她暗自盘算了番。离开的路线,银钱都已准备妥当,虽没有路引,钻空子先?行离开南京却也不是难事。来往南京城的人何其多,总有不守规矩的地方,历来都是如此?。
晌午刚过,林瑜问道:“这里有酒么?我想热一些来喝。”
金环去厨房问了,带回两坛黄酒,揭开熏笼盖子,支了泥炉温酒。
一会儿酒便温好了。
林瑜倒出?四碗,看着房中几?个丫鬟。
“我母亲说,冬日?饮酒,能使皮肤白净,我今年这时?候才想起来。往来都是果酒或许也是一样?,还不醉人。你们可要尝一尝?”
她不曾喝过任何酒,但说起瞎话很有一套。
金环银环几?个都犹豫着没应,喝了不合规矩,可是不喝……她们抬眼看向林瑜,又总觉得亏了什么。
“少?喝一些,不打紧的。”林瑜知她们都面皮薄,“现在晌午,大人一时?也回不来。你们不喝,这酒岂不是白倒了?”
又劝过一番,她们都才喝下。
林瑜给自己也倒了碗,端在手中并未喝下,只?看她们几?个酒力如何。
一碗黄酒过后,金环仍是坐立不动,另外?几?个眼皮子直往下掉,只?是她们平常也爱犯困,说不清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林瑜暗暗起疑,难道这酒半点也不醉人?
她饮尽自己碗中的黄酒,坐了不到一刻钟,便觉头有些沉,起身自去了里间。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暖亮的烛光落进床帐,林瑜眯了眯眼。
一只?大掌从?她额头离开,虚虚遮住那只?正?对着她眼睛的亮烛。
顾青川坐在床边,“她们说你只?喝一碗就醉了?”
林瑜恍惚看着他的手心,“嗯。”
“你酒量这样?小,在外?的时?候万不能碰,小心误事。”
林瑜神?思渐渐清醒,脸偏向里侧,“我又出?不了门,大人虽一片好心,提醒却很是多余。”
顾青川捏着她的脸蛋转回来,轻揉了揉,“总有你出?去的时?候。”
他从?未想过要一直关着她,不过是让她认清这世道,勿再动旁的念头。等上元节一过,春日?渐暖,她再想出?府,叫几?个护卫丫鬟跟着就是了。
顾青川没有全告诉她,林瑜更没把他的话当真。
这个人只?是想用一根看不见的胡萝卜钓着自己而已,甚而还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那根胡萝卜。
她当然会出?去,不过是靠自己,而不是他那一点可怜的施舍。
林瑜抿起唇角,对他笑了笑。
顾青川满意她的乖顺,五指插进柔顺发丝,轻轻托起,在她腮畔啄吻。
林瑜好死不死想起了偶然看过的岛国动作片,全身上下都别?扭起来,在他探入衣襟时?拦住了,面色涨红:“不行,我,我还疼。”
稍时?,散开的衣襟被人重新合拢,落进去的发丝也拨了出?来。
林瑜悄悄松了口气,“大人明日?还要去府衙上值,还是节省精力才好。”
顾青川淡淡瞥她一眼,“你倒不必上值,也是个极会省精力的。”
*
翌日?,顾青川才起身,林瑜便醒了。
等他出?了府,她才换上外?衣,起身洗漱。
屋内放了好几?个熏笼,尚且觉不出?什么,直到打开房门,刚刚出?去的丫鬟们回来都在打颤,好一会儿都没停下来。
林瑜拿出?昨日?的黄酒,笑道:“今日?再喝一杯如何?你们酒量都比我好,应当不要紧。”
她们迟疑点了点头。
这回林瑜换了小些的酒盏,一盏接一盏给几?人倒。
“听?人说这样?喝酒更容易暖和,你们可有好些?”她曾听?人说这样?喝更容易醉,也不知是真是假。
金环点头,认真道:“确是更暖和了。”
林瑜给她添了一盏,给自己的也倒满了,但一直没喝,只?放在边上。
晌午用过饭,房中几?个丫鬟围坐在熏笼边,未过多久,都是眼皮半阖,昏昏欲睡的模样?。金环坐在她们中间,显得分外?精神?。
林瑜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她们听?见声音,一个个忙撑开眼皮。继而便听?到:
“我方才喝了那黄酒,实是有些乏了,你们几?个都回下房去罢,有金环守在这儿就行。”
银环并着其余两个丫鬟起身应了是。
林瑜笑笑,“险些忘了,我想要一双鸳鸯绣的绸履,平日?里趿拉着穿,你们回去了也别?闲着,替我做两双。”
“夫人要哪一日做好?”
“自是要快一些,最好后日便能见到。”
这下当真不能闲着,几个丫鬟齐齐应了下来,取走针线与鞋底,匆匆出?去了。
房门重新合上,金环道:“夫人若想要一双新绸履,婢子也做得来。”
“你也会做绣活?平时?我都没见过。”林瑜好奇问,缓步走到她身后。
“婢子会的。”金环正?要解释,后颈忽然一阵痛,没了知觉。
林瑜接住晕死的金环,将人放到了床上,用此?前裁好的布条绑住她手脚,嘴边也严严实实围了几?圈。继而脱下自己的袄裙挂在酸枝木屏风上,让人以为?自己在睡。
她换上了褪色的宝蓝直裰,在妆镜台前整饬了一番,长发剪短,以布条束成冠,改作面色蜡黄的男子打扮。
剪下的断发,她收进了顾青川此?前送来的装了银钱的锦匣之中,将这匣子放在书案前。
翻下了窗台,林瑜用帕子擦去留在窗棂的鞋印,轻步走去院子后头。
自从?追风出?现的那天起,这里越发没有人经?过。
扒开墙角枯草,林瑜在狗洞边观察了小会儿,确认外?面无人,便开始钻洞。
追风刨出?来的洞很窄,须得斜侧肩膀抵住上边的砖墙,左右磨动才能过去。起身时?半边身子已沾满沙土,穿的直裰也叫磨坏了好几?处。
林瑜不敢停,边走边拍干净。走出?一条街后,她见路边有辆牛车,二?话不说先?踩上去。
“去城西码头。”
车夫是个老汉,穿着粗布棉袍,只?抬眼打量着她,没有动弹。
林瑜皱着眉抛出?一枚碎银,他忙不迭接住,掂了掂重,神?色难掩失望。
“小兄弟,大冷的天,一钱银子如何能去城西榆树街?我回来买炭都不够。”
林瑜心知这是看她着急,要趁火打劫,又给了一钱碎银,作势捂着袖袋,火急火燎道:
“老伯,求求您快些走罢,我兄长得了重病,就等着我买完药回去!”
车夫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要赁车,原是要多捞一些。听?到这般缘由,连声叹气,“也罢也罢,我就送你一趟,就当作是行善积德。”
路上冷风呼啸,车夫连连打着寒颤,没忍住回头去看,“小兄弟,你难道不冷,出?来连衣服也不添一件?”
林瑜为?了能从?狗洞爬出?来,外?面只?穿了一件直裰,早就冻成了一块冰。此?刻还没有缩成一团,纯粹是强撑着一口气。
她道:“兄长的药材太贵,我急筹药钱,只?得先?当了自己的袄。”
“唉。”车夫摇摇头,“都是可怜人。”
牛车赶到榆树街,五里外?便是城西码头。林瑜先?走进街边一家成衣铺子,添了身还算得体的棉袍。
临近年末,码头越发繁忙,过往船只?不断,人群密如虫蚁,外?面摊贩的吆喝声不断,脚夫簇拥着一派热闹繁盛的景象。
林瑜一路走过来,又在岸边站了会儿,观察得已经?七七八八。
这时?候码头人多,官府加派的人手有限,着重查的都是那些载有货物的船只?的路引。
若只?是乘船,他们查起来便松懈许多,遇上好几?人办一张路引同行的,都只?粗略扫一眼,摆摆手就让走了。
林瑜目光稳稳落在前面一行五人之上,提快脚步,缀在了他们身后。
凡是在这里三五成群而行的男子,打扮干净得体,又操着同种外?乡口音的,大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结伴而行的客商。
果然没叫她猜错,小吏来查的时?候,最前那位着石青绒袍的男子递上了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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