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个陪嫁丫鬟 第80章

作者:纸鹿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穿越重生

  那时他说?她像一个人。

  六年后,又轮到他来问自己了。

  “因为——”林瑜坦坦荡荡地回看向?顾青川。

  “我是我。”

  她的声音平静,眸中?疏离冷然一如当年。

第77章 何苦在一个寡妇面前狰狞……

  “是因为当初的话么?”

  顾青川抬手轻抚她面?颊,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描摹,黛色的眉,水映的眸,丹红的唇,雪揉的腮,还有?一点泪痣,即便是冷着一张脸,也比梦中?生动?千分?万分?。

  “可我并非那个意思……小瑜。”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样喊过林瑜了,从前的昵称由他口中?说出,带来的感受不是亲近,而是头?皮发麻。

  “总督大人还请自重。”林瑜冷声?斥他。去推他的手,还未使力气,他先放了下来。

  “我一个寡妇的名字,大人就这样脱口而出了。您自己的名声?不要紧,让我受连累就很不好了。”

  “寡妇?”

  这些年她孤身一人把孩子带大,心中?必然是有?气的,顾青川缓声?道:“我还没死,你如何算是寡妇?你是我的妻子。”

  “顾青川!”林瑜总算被他这一句激得彻底颦起了眉。

  放在以前,顾青川必定会以为她是疯了,竟敢直呼自己名姓。然而现在,他却?觉得高兴。直呼他的名姓,总比冷冰冰,还带着嘲讽意味的“大人”二字要来的亲近。

  只不过他面?上的笑意很快便因着林瑜的下一句话收了起来——

  “我已经与人成过亲了,就在五年前离京的路上。”

  此话几如晴日霹雳,顾青川半点不愿相信,她的防备心一向比旁人要强上许多,如何会与一个生人成亲?

  可对?上她的眼神,又仿佛确有?其事,顾青川定定看着她,“他——”

  林瑜不等?他问?出口,径自打断,“他家中?开?着一间?生药铺子,因着兄弟众多,才独自出来闯荡,我们二人得以相遇。夫君他读的书不多,却?很斯文有?礼,生得也年轻倜傥,知我是落难,不仅从未有?过白眼,一路反而颇多帮扶。我们不久就成了亲。”

  “大人知道何为夫妻么?他敬我爱我,无处不体?贴,我们二人情投意合,拜过天地,这样才算夫妻。”

  林瑜说这话并非要教会顾青川如何如何,她意在提醒,夫妻二字,不是他一个人信口说了就能作数。

  不在意时她就是妾,是玩物,在意后就成了他的妻。

  这未免太过可笑。

  “是么,那他现在何处?”顾青川笑了笑,起身去了前边,在桌上倒了一盏茶,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唯有?离得近了,细看他握着茶盏的那只手,才能看见?被压得发白的指端。

  林瑜垂眼,与他表面?一样的平静,“他已经死了,还没到长沙府就死了。”

  顾青川沉默半晌,沉如乌云的面?色稍稍霁和了些许,从壶中?倒出茶水,一弯弧线落在杯壁,溅出的水滴沾湿了衣角。

  “既然已经死了,便该放亡魂往生,你这般以寡妇自居,于他何尝不是一种拖累。”

  “倘若不是遇到过你,我也不想?以寡妇自居。”林瑜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便知他没听懂,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贵人多忘事,才几年过去,大人已经全不记得了。当初还在南京的时候,您嫌我粗鄙,给我送了几本?《女训》《女诫》,上面?说好女要卑弱,要守贞,要以夫为天,此生不得二心。大人虽然不曾亲自教导,却?也常常督促,叫我深刻记在心里。”

  过去许久,那些封建糟粕林瑜其实早就记不清了,只不过她觉得很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顾青川听罢,握紧手中?已经有?了裂痕的白釉瓷盏,想?辩解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得饮尽盏中?凉水。

  林瑜寮房里的这盏茶是昨日傍晚烧好的,依着她素日的偏好,什么茶叶都没放,只把水烧开?过。顾青川从前喝的不说都是名茶,却?也颇多讲究,连泡茶的方式也有?先后步骤。

  等?她到了身边后,有?时也喝她常喝的清甜豆蔻水,又或者是这样的水,已经许久没有?喝过。分?明只是一杯白水,味道竟也不同当年,生涩发苦到了极致,含在舌尖,比过去这五年还要难以下咽。

  林瑜见?他拿着自己昨日喝过的杯盏,心底膈应,却?也不想?多说别的话。

  “纵使夫君已经骨销黄泥,魂归酆都,我也为他守上一辈子。况且我和他还有?一个孩子,昭昭今年也有?了五岁,她也一直记得她死去的父亲。我们母女两个都会念着他,守着他,一生也忘记不了。”

  提起那个男人,她的声?音要轻柔许多,就连唇角也挂上了浅浅笑意,叫有?些人看的眼眶起热,快要迸出火星。

  她的话音才落,便有?重重一声?闷响,是顾青川手中的瓷盏放在了桌面?。

  他面?色冷沉发青,先时冷却?的白水入喉,盏中寒意似乎也随之沁入五脏六腑,令人不堪再忍。

  他以正妻之礼将一具枯骨葬入宗祠,将她的灵牌摆入宗祠,五年来,一场好眠都未有?过,而她却?早与旁人成了亲,口口声?声?唤那人夫君?

  胸中?怒气腾起不迭,顾青川几时是好脾气的人,待要碎了桌上这盏这壶,可一抬眼,对?面?那女子又进了他眸中?。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色袄裙,盘妇人髻,一只玉兰花银簪别在发间。面容一如过去清丽,只是变得可恶了许多。神情不喜不怒,静静坐在他对?面?,仿若事不关己。

  原来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顾青川捏着壶柄的掌心倏尔松懈下来。

  罢了,事已至此,何苦在一个寡妇面?前狰狞动?怒,凭白给她增添笑料。

  他拂袖起身,一字未曾多言,带着她丧夫守节这样天打雷劈的好消息,自行出了门去。

  时候已经不早,出门时,一阵冷风瑟瑟。

  林昭从远处的林子里跑了出来,小人儿身上的衣衫还沾了不少灰土,不曾想?会在回房的路上遇到这个叔叔。

  她远远地停了下来。

  林昭小小年纪,却?也有?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纵使他面?上不显,她亦能感受到一些不寻常。昨日夜里还当他是要道谢的好心叔叔,现在却?很警惕地盯着他。

  顾青川到了她面?前,蹲下身来,“你今年几岁?可见?过自己爹爹?”

  “嗯……”林昭把一个字拖了半晌,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话。

  她不想?回答一个陌生人,“天冷了,叔叔早点回去睡。”

  小孩的防备心不比她娘少,转瞬就拖着哒哒的脚步声?,从自己面?前跑开?了。

  顾青川面?前只有?剩下泥土凹出的两个鞋印,不甚明显,他虚空比了一比,只有?巴掌大小。

  林昭在外边逛了好大一圈,这会儿口渴的厉害,回房后先要喝茶,翻开?一只倒扣的白釉盏,才要倒水,就见?旁边好端端的杯盏忽而响了一下,碎成一块一块掉在桌上。

  她瞪大了眼睛,“娘亲——”

  “这杯盏太旧了。”林瑜将她牵到一边坐下,提着茶壶给她倒了一盏,等?林昭喝水的时候,拿出帕子在她额头?擦汗。

  “是不是逛累了?”

  原本?今早就是要走的,林瑜提了个心眼,什么也没带,先出门看过一遍,发现竟然有?人隐蔽在寮房附近。虽只两三个人,要守住她们母女也绰绰有?余。

  “不累,就是有?点儿热。”林昭很快回答,把杯盏递到她面?前,“娘亲,我还想?喝。”

  林昭的身体?素质很好,林瑜又给她倒了小半盏凉水。她喝完这一点儿,开?始汇报情况:“我刚刚到了道观外,还想?出去的时候,有?几个大人拦着我不许我走远了,说娘亲会担心。”

  她们当真是被人看住了。

  原本?的计划是孩子丢了去找孩子,现在只能作罢。林瑜想?起今日见?到了顾青川,眉心悄然颦起。

  他早就在这里,却?趁着今日突然过来,想?必是他们二人对?自己起了疑心,询问?林家夫人时,由她说漏了何处。

  一个人纵然改换了身份背景,可真正要同过去的自己完全划开?界限,又谈何容易?

  眉心被点了一点,林瑜回过神,面?前一双童稚的眼睛,她莞尔一笑,捏住林昭的小手。

  “昭昭,这几日少和那个叔叔说话。他要是问?你爹爹,就更不要理,好不好?”

  “好呀。”林昭答应得很快,无需林瑜细说,就知道是哪个叔叔了。“叔叔刚刚问?我,我就没有?告诉他。”

  天将入夜的时候,寮房房门被人敲响。

  采珠打开?门,见?外面?是一个眼生的护卫,抱着一盆红罗炭,另提了一只红漆提盒。

  “昨日我们徐先生问?话耽误了夫人歇息,这是他特意送给夫人的,算作谢礼。”

  采珠把这两样东西都拿进了屋,惊讶不已,“夫人,住在这儿的贵人心地真好。”

  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热菜,有?汤羹,有?肉炙,还有?一碟冬笋。道观里食材肉眼可见?的少,能做出这样几碟,算得上是很丰盛了。

  林昭闻着味,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瑜原是不打算动?的,却?不忍心再让她吃冷干粮了,还是个小孩子呢。摸摸她的脑袋,“先去洗手,再来吃饭。”

  说罢又对?采珠笑笑,“你也坐这儿一起罢。”

  *

  徐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

  他这次去见?的是属长沙的千户所指挥使,虽然此前两人不曾相识,因着顾青川写的一封信,谈起话来倒也热络,事情已经商定了大半。

  一回来,便高高兴兴去了顾青川那间?寮房。寮房幽静无声?,只有?门格上晕着一圈幽暗的烛影。

  推开?门,里面?淌了一地的碎瓷,徐昌怔了一怔,看向里间?。

  那人立在窗前,旁侧未有?一灯半火,只静默立在那儿,身影也融进了沉沉夜色。

第78章 (改)你要怎么咬?……

  “退之,你?这是——”徐昌撩起袍角,低头看了一圈,竟找不到?落脚之处。

  “这是怎么了?”

  不必说他,就连后面过来的许裘同样吃了一惊,在?外边仔细看了两圈,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顾青川推开窗,由寒风掠面,眉间戾气消散了些?许,“无事。”

  除去语气沙哑了些?,再听不出旁的不对劲。

  徐昌心中疑惑更甚,不待他再问,顾青川半侧过身,“你?今日过去,与杨程旭谈得如何了?”

  杨程旭便是长沙千户所的指挥使,这是正事,徐昌合上房门,从袖中抽出一卷舆图,踩着一片碎瓷声到?了桌边,铺开指给他看。

  “他答应我从城门到?知府衙门外的几条街道都会派人盯着,提前?做好城中防卫。他给我看的舆图,与我此前?叫人搜寻来的分毫无差,还是能够信他。”

  顾青川看了眼那图,沉默一瞬,“我与他是几年前?的交情,此人虽一腔义气,做事却?常有粗漏,不可?完全?作靠。五日以后,我的人也入了城,届时让他们送你?过去。”

  “多亏有你?。”去年安王提请变法,要将田赋,徭役同其它杂征合并为征收银两,皇帝虽同意了,却?也没有旁的表示。底下不知多少人恨得牙痒痒,又说要先从江南变起,徐昌这个被挑中的倒霉鬼,实在?很?不容易。

  这本是自己一个人的差事,然而有人特意绕路来此,帮了自己许多。徐昌由衷感激,不好再继续麻烦这位发小,转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