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道医 第61章

作者:天雨欲晴 标签: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穿越重生

  程之才猛地抬眼,正对上苏轸含着笑意的杏眸,心头蓦地一松。

  “我也要玩!”苏轼说着“噔噔噔”地跑上台。

  苏轼挑战完轮到苏辙,苏辙下去后,苏轸也按捺不住地上台试了试。元宵灯会本就是赏灯猜谜,轻松愉快的节庆活动。琉璃灯王只是个噱头,猜灯谜嘛,本来就是重在参与。

  于是,在苏家姐弟轮番挑战之后,出题人迎来了好些个年纪轻轻的小郎君小娘子,全是半大孩子。一些小挑战者们由于给出的答案过于离谱,还闹了不少笑话。台上台下都闹成一片,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答对的灯谜最多!只差一个就能挑战成功了!”苏轼得意地摇头晃脑。

  “嗯。”苏衡抬手,刚想摸摸苏轼的脑袋,突然想起过了年后,苏轼又长了一岁,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郎,摸脑袋已经不合适了,便改而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许。

  得了长兄的拍拍,苏轼身后的小尾巴翘得更高了,还斜眼瞟了一下程之才。哼,比他大一岁怎么了,猜对的灯谜

  还比他少一个呢。不就是猜对八个灯谜吗,他们家小兔子也做到了。

  “溪溪,你要上去试试吗?”苏轸也答对了八道灯谜,略略遗憾地下台。看见魏溪微张着嘴仰着小脑袋看台上,懵懵懂懂的,便拉起她的小手问道。

  “不了不了!”魏溪连忙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顿了一顿,魏溪似想起什么,又抬手指了指,“虽然我不会玩这个,但是那边有个射箭得花灯的摊子,苏姐姐喜欢那盏花灯吗?我可以帮苏姐姐拿下!”

  苏轸顺着魏溪指示的方向望去,在长街左侧,的确有个挺大的摊子,那摊子上最好看的花灯虽没有台上那盏琉璃灯王华丽,但做工也十分精巧,而且设计出彩,竟是一盏以人为造型的仙女灯。

  “那我们去那个摊子瞧瞧吧。”灯谜也猜了,灯王也看过了,继续留在台下也没什么意思,苏轸便亲亲热热地拉着魏溪的小手,往射箭赢花灯的摊子走去。

  苏、程、狄三家兄弟连忙跟上。

  苏衡落后一步,注意到苏轸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又看了那盏琉璃灯王一眼,心下了然。

  一行人很快来到射箭的摊子前。以狄家兄妹的箭术,别说那盏仙女灯,便是赢下整个摊子的花灯也不在话下。只消问明苏家姐弟喜欢哪盏,然后抬手拉弓,“嗖嗖嗖”一顿放箭,靶心便被射成了筛子。

  “我想要那盏兔子灯,谢谢狄大哥。”苏辙乖巧道谢。

  “不客气。”狄谘轻轻松松地赢下兔子灯,递给苏辙。

  “你喜欢哪个?我赢给你。”狄咏问苏轼。

  “我也会射箭,我自己来!”苏轼跃跃欲试地拿起摊主提供的弓箭,搭弓射箭,很快也射中三箭,赢下了心仪的小狗花灯。

  “溪溪,我的仙女灯就拜托你啦~”苏轸捏捏魏溪的小爪子,笑吟吟道。

  “嗯!”魏溪握爪,极认真地点头。抬手,拉弓,放箭。三根羽箭连成一线,把摊主的靶子射成一朵花。那可怜的稻草靶本就在狄谘和苏轼的蹂躏下摇摇欲坠,被魏溪这连珠三箭一顿摧残,直接飞出去好些距离,然后怦然倒地。

  摊主目瞪口呆,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他们青神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箭术高手!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女娃娃,看着白白嫩嫩,小小一个,怎么力气那么大,把他的靶子都给射飞了!

  “苏姐姐,给你仙女灯。”花灯烛火的映衬下,魏溪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被渡上一层暖色。

  “谢谢溪溪~”苏轸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这个摊子最漂亮的仙女灯,而是一把抱住魏溪这个雪团子,一顿贴贴。

  “苏姐姐,灯!”魏溪急了。

  苏轸这才把人放开,美滋滋地接过仙女灯。

  “衡哥哥呢?”魏溪练了好久地连珠三箭,没想到是在这个射箭摊子上试成功了,正想告诉苏衡这个喜讯,一转身却发现苏衡根本不在。

  “阿兄不见了?!!!”苏轼被吓成他手中小狗花灯的模样。

  “大哥猜灯谜去了。”苏辙淡定地提着他的小兔子花灯,一点也不着急。他方才看见了,大哥知道阿姐舍不得那盏琉璃灯王,转身登台猜灯谜去了。唔……以大哥的本事,这会儿应该已经赢了灯王,往他们这边走了。

  “猜灯谜?难道——”苏轸急急扭头,就看见长街熙攘的人群中,长兄提着一盏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灯,款款踱步而来。

  “轸儿,你的灯。”苏衡道。

  “谢谢阿兄!”苏轸欢欢喜喜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左手一盏琉璃灯,右手一盏仙女灯,苏轸宣布,她是这次青神灯会最大的赢家!

  “溪儿,你学会连珠三箭了?恭喜。”苏衡轻轻扫了一眼倒地的稻草靶,很快推断出方才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衡哥哥你怎么知道?我都还没说呢!”魏溪睁大眼睛。

  “那倒地的靶子不是你干的?”苏衡反问。

  “是……”魏溪小小声,偷瞄了一眼摊主,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要赔吗?”

  摊主原本叫苦不迭,迫不及待想把这几尊大佛送走,别让他们把他一摊子的花灯都给霍霍了。但随着围观的游人越聚越多,不少人见魏溪他们几个好似很轻松就赢了花灯,难免有种自己也行的错觉,纷纷掏钱想要试试。摊子的生意因为魏溪几个,反而有爆火的趋势。

  这下子,摊主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哪里还会去计较一个廉价的稻草靶:“没事没事,捡起来翻个面还能用。”

  “呼——那就好。”魏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表兄,你有抽中那道难倒了许多人的字谜吗?”程之才冷不丁问。

  “你是问——爿?”苏衡抬眼看去。

  “是。”程之才咬咬唇。

  “抽中了,谜底是‘版’。”苏衡淡声道。

  “哦——”苏轼最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片字反过来不就是爿字吗!”

  “大哥最厉害!”苏辙小兔子点头。

  元宵过后,苏家姐弟的花灯还放在各自的床头,苏衡却要收拾行囊回开封了。

  苏衡这次回眉山住了足足有一年之久,如今又要离开,苏家上下都极为不舍。

  有苏衡在,苏轸就是备受兄长照顾的妹妹,而非端庄稳重的苏家长女,身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如今苏衡一去,苏轸便少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撒娇的长兄。

  “阿兄,到了京城,记得常来信。”苏轸把自己亲手做的荷包递给苏衡,“这是给阿兄的临别礼物,要时常带在身边,这样阿兄一见到它就能想起我了。”

  “好。”苏衡双手接过,珍重地贴身藏好。

  苏轸好哄,最棘手的是苏轼和苏辙两兄弟。两人都已经习惯了苏衡日日接送他们上学放学,现在苏衡又要出远门,还不知多少年后才能见面,一想到这个,两人就两眼泪汪汪,泪水止都止不住。

  “哭什么”,苏衡只好安慰两个弟弟,“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那么爱哭鼻子。你们在书院好好听先生讲课,再过几年学成,考上举人,定然是要进京参加礼部试的。倒是不就能见到了。”

  “可是,呜呜,可是那还要好几年呢!也太漫长了……”苏轼抽抽噎噎地拉着苏衡的袖子,不想放他离开。

  “那我努力挣钱,等挣够了钱,就把你们接到京城念书。”见两个弟弟哭得实在伤心,苏衡只好提前吐露自己的打算。

  京城的房价极为高昂,哪怕贵为宰相,若是没有官家体恤臣下,赐予屋宅,也只能在宫城附近租赁宅子,根本没办法靠着薪资在寸土寸金的汴京买房。苏衡在汴京这些年,靠着在道观行医以及在熟药惠民南局坐诊的诊金,虽然攒了一些家当,却是杯水

  车薪,完全无法在京城租下一间足够一家六口还有仆役居住的大宅子。

  “那阿兄你不是会很辛苦?还是不要了,我会更加用功念书,早点考上举人,进京找你的。”苏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也是!”苏辙用力点头。

  苏衡目光一片柔和,道:“嗯。”

  “乖徒儿,走咯!船要开了。”贵生道人扬声提醒。

  十五岁的少年辞别家人,再次登上航船,踏上前往东京汴梁的旅途。

  来时因忧心苏序的病情,夙夜兼程,快马轻舟,如今苏序病愈,苏衡师徒便也不急着赶路。江水潺潺,离思悠悠,木造的航船却有着一颗空荡荡的心,不解离愁,只一味地载着满船的乘客不带一丝留恋地扬帆而去,驶向远方。

  

第95章 第95章邓州月夜

  仲夏五月,邓州的百花洲正是满湖粉荷弄清影,不爱深红爱浅红的时节。白日时分,不少身穿青布襕衫的书生在湖边或吟诗作对,或赏荷品茗,或伴着荷香读书。

  这一带的热闹景象,还要多谢去年就任邓州知州的范仲淹。要知道,邓州城东南这一带原本就是一片洼地,幸有好几任知州在这里修整湖泊,种植花木,建亭造台,渐渐地,这一处洼地才被改造成邓州一景。这一带因遍植花木,一年四季百花争窈窕,一水自涟漪,邓州百姓于是称之为“百花洲”。

  范仲淹到任后,再度修缮此地,引水入湖,还兴建了嘉赏亭、菊台等亭台楼阁。在百花洲的一侧,有一间书院,范仲淹常来此教书讲学,那便是“春风堂”。

  范纯祐曾来信邀请苏衡来百花洲赏花。苏衡自眉州一路北上,途径邓州,想起好友之邀,便与贵生道人商量可否在邓州小住几日。贵生道人一向爱游山玩水爱热闹,自是欣然应允。

  于是,苏衡师徒两人便进了邓州城。

  两人进城时,黄昏将尽,暮色四合,星月渐渐升起,在深蓝的天幕上现出身形。苏衡师徒在城门附近寻了家客店,卸下行囊,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天色还早,远不到就寝的时辰。贵生道人在客店的房间里待得无聊,下楼转悠时,听见大堂有客人说起百花洲夜景,心下一动,拉着苏衡趁月色尚明,径直往东南百花洲赏景解闷去了。

  月夜下的百花洲是寂静无声的,远不如白日那般热闹。湖水澄明如镜,一湖的夏荷似对镜梳妆的少女,亭亭玉立,清香浮动。湖边亭台楼阁的倒影在月色下也依稀可辨,恍若仙宫。

  “拨剌”一声,一尾黑鱼跃出水面,鱼尾用力一甩,打碎了寂静的良夜,湖面不复平静,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湖鱼出水的声响仿佛是一道信号,黑鱼重新沉入水中的同时,一叶小舟从碧绿的荷田中撑出,舟尾的荷叶往两边分开,形成一条水道,显露了之前的踪迹。

  “范公好雅兴,这百花洲月夜果然名不虚传,泛舟湖上,饮酒赏月,顿觉烦忧尽去,恰然一空,人生乐事,不过如此啊。”文彦博斜倚舟中,举杯邀月,几分酒醉的浅红已在他的脸上浮现。

  “闲居之人,自然要寻些乐趣。邓州虽距汴京不远,然而老夫我已退居江湖之中。宽夫你此番平叛有功,待回京城,多半会入阁拜相。朝堂之事我不欲多言,惟‘忠义’二字而已。”范仲淹年已花甲,鬓发全白,在明月的拂耀下,仿佛笼着淡淡银光。

  “……范公所言极是。”文彦博放下酒盏,低声应和。

  去年冬月,贝州王则起义。当时文彦博已身居高位,任参知政事。但副相之前,还有宰相,若不能再进一步,岂能甘心。因此,文彦博自请前去贝州平叛。历时数月,终于破城平叛。有此大功,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是十拿九稳。

  登高易跌重的道理文彦博自然明白,但他绝不会因此放弃高位。文彦博这般想着,渐渐坚定了神色。

  范仲淹观他神色,也不再多言,只以手指轻扣舟壁,专心欣赏起花洲月色。

  就在此月高露下,万籁俱寂之时,忽有笛声自湖心嘉赏亭而起,笛音疏阔,上拂星汉,下满花洲,横绝天际。

  文彦博原本酒意微醺,闻此笛音,惊为天人,精神为之一振。他陡然挺起身,惊异地问道:“何人在此吹笛?”

  范仲淹已就着皎洁月色,看清了嘉赏亭中一老一少的声影,既惊且喜:“吹笛的是贵生道长,旁边的,是他徒弟。”

  一曲笛音罢,余音袅袅,仿佛天地人物俱在曲中。

  笛音一息,文彦博忙命撑船人将小舟划至湖心亭旁,下船登亭,想结识吹笛之人。

  “范爷爷。”见范仲淹登了亭,苏衡忙上前行礼。

  其实,苏衡早就看见范仲淹与一位友人月夜泛舟,正欲上前打招呼,却被贵生道人拦住。贵生道人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长笛,说是要趁此机会教他点新东西,比如——如何以得道高人的形象隆重登场。

  苏衡:“……”不是很想学。

  “小衡啊”,范仲淹见到喜爱的小辈,自然喜出望外,但一想到苏衡没第一时间登门拜访,而是跑来百花洲游赏,便佯作生气地板起脸,“几时到邓州的?”

  “今日刚到”,苏衡顿了下,又补充道,“师傅听闻百花洲夜景甚美,因此带我来此处。”

  范仲淹闻言,表情暂缓。原来是刚到不久。

  “这位是宽夫。小衡,你唤他文伯伯便是。”

  “文伯伯好。”

  文彦博点头致意,然后迫不及待地看向贵生道人:“仙师方才吹的可是《幽篁行》?”

  贵生道人负手而立,须发飘飘,闻言颔首,微微一笑:“文相公对长笛也有研究?”

  “略懂皮毛。仙师这曲《幽篁行》,可谓一笛吹销万里云,使人如闻仙乐。”文彦博赞不绝口。

  “文相公谬赞。”贵生道人捻须自谦,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苏衡在一旁默默听着他师傅与文彦博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许是贵生道人的出场过于令人印象深刻,文彦博渐渐地竟真把他奉为得道高人,还求他为自己卜上一卦。

  苏衡:“……”吹笛子竟真的有用。

  “仙师,请问卦象如何?”文彦博所问乃是他的官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