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道医 第99章

作者:天雨欲晴 标签: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穿越重生

  但是——

  “驾——”魏溪扬声,身下爱驹颇通人性,四蹄交替,跑得更快了。

  但是衡哥哥还是很可恶!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吗?不就是回答一句喜欢不喜欢,有这么难吗?!

  少女策马奔驰,兀自在马背上想着心事。全然不知,她一身红衣驱马过街,红衣猎猎,明烈似火的模样,入了一位过路少年郎的眼,在人家心头掀起名为一眼惊艳的浪花。

  红衣少女策马远去后,那少年郎仍旧怔怔地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那少年郎身后跟随的老仆却十分清楚,自家小主人定是还在想着方才那位眼眸明亮,顾盼若飞的小娘子。

  老仆仰头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少年郎的神色,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出言提醒道:“彦哥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呢。若是等到天黑还未赶到京城,城门一落锁,我们就得在外露宿了。”

  那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现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多谢忠叔提醒,我方才走神了。”

  一主一仆继续赶路去了。

  魏溪策马到了郊外,用马鞭轻轻拍拍爱驹的屁股,让它自行去河边饮水休憩,自己则寻了片开阔的草地,开始练习鞭法。

  这套鞭法杀伤力极强,且身法变幻莫测,狄家的小型演武场根本无法施展开。但偏偏魏溪一不高兴就喜欢练这套鞭法,因此只能跑到京城郊外的开阔地界来舞鞭。

  如今正值初秋,这片草地上还生长着好几株野桂花,金色的小花藏匿在墨绿而边缘带刺的桂叶间,原以为似这般便安全了。谁知却有人挥着长鞭,虎虎生风,鞭风掠过,桂枝乱颤,金色小花簌簌落了一地,浓烈的桂香骤然爆发,牢牢缠上了害它们坠落草地的“罪魁祸首”。

  一套鞭法打完,魏溪收起鞭子,鼻尖微动,皱眉道:“好香,这也太香了。”语罢,似是被桂香刺激到,魏溪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可恶,连你也欺负我!”魏溪扬鞭就要给这些胆大包天的野桂花们一个教训,但手刚抬起,又缓缓放下了。

  “算了,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不该拿你们泄愤的。”魏溪对着几株野桂花喃喃自语。

  初秋的清风拂过,微凉,吹得魏溪清明了不少。她突然记起那次醉酒事件。那日,衡哥哥分明对她许了诺。衡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轻易不许诺的,但是一旦他许了诺,那就一定会做到。

  而且,衡哥哥他并不惧怕外人的眼光与非议,从不做违心之举。哪怕是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帝陛下,不遵医嘱,偷食冰沙,衡哥哥不也是照说不误吗?

  魏溪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眼睛越来越亮,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便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拇指与食指放在嘴边,魏溪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把在水边溜达的爱驹唤过来,雄赳赳气昂昂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拉,往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韩忠彦抵达皇建院街的苏氏养生馆时,已过了养生馆的营业时间。若是往日,药侍们早就给大门落锁了。但凑巧的是,今日正好有位特殊的客人,苏衡正在馆内接待他。因此,养生馆的大门是虚掩的。今日轮值的药侍是十六,他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行人来来往往。

  “劳驾,我找苏馆主。”韩忠彦见苏氏养生馆尚未闭馆,心下一喜,连忙上前道。

  “你是——”十六看着这位客人十分眼生,并不是养生馆的常客。

  “在下韩忠彦,家父与苏馆主有旧,我此番进京,家父命我替他捎带此信给苏馆主。”韩忠彦从怀里取出一封封口的书信。

  来人姓韩,生父又与馆主有旧……十六很快便反应过来:“您是韩官人的长子吧?韩衙内请随我来,我们馆主就在里头,正在给一位客人艾灸呢。”

  韩忠彦正是韩琦的长子,今年不过十八岁,还未及冠。

  韩琦自庆历新政失败后,便被调离开封,在外辗转多年,如今身在并州,任武康军节度使。韩忠彦一直随侍韩琦左右。但地方的州学县学到底不如京师的国子监,考虑到长子也十八了,韩琦便放心地命他前往京城求学。

  韩忠彦早就听说过苏衡的名字,毕竟他阿父成日挂在嘴边。而且,还总是嫌弃他不如这位苏馆主稳重聪慧。好在韩忠彦的性子随了他阿娘,不喜与人争斗,谦和低调,有时甚至会显得有些怯懦。

  “小衡啊,多亏有你。我这出了一身汗,倒感觉身子没有平日那么沉重了,想必今晚能有个好眠。”韩忠彦跟着十六到了针灸堂,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

  “晏爷爷,这个安眠枕给您,里头放了安神助眠的药材,您晚上用它睡觉,能舒服些。”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韩忠彦听在耳中,猜测这年轻声音的主人应当就是那位苏馆主。

  “好,那我便收下了。明日我要进宫给陛下讲经,后日我再来。”

  苏衡正打算送晏殊出门,便看见十六带着一位年轻郎君候在门外,正要询问,便听晏殊道:

  “这不是韩琦家的大郎么?你何时进京的?”

  原来,晏殊与韩忠彦却是认识的。晏殊当年官居高位,如今的朝臣们有不少都曾是他的门生或是由他引荐栽培的。韩琦便是被晏殊引荐的人才之一。

  “回晏伯伯,晚辈今日刚到京城。”韩忠彦连忙恭恭敬敬地向晏殊行礼。原来晏伯伯也回京了,只是他看起来满脸病色,看来阿父之前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晏伯伯的确身患重病,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你阿父呢?没同你一起?”晏殊问道。

  “阿父在相州任职,无暇入京,只命我入京求学。”韩忠彦老实答道。

  “那你来养生馆,想必是有要事要找小衡了?”晏殊闻言笑道。

  “是。”韩忠彦顺势掏出韩琦写给苏衡的信递过去,“苏馆主,这是我阿父给你的信。”

  苏衡伸手接过。

  “既如此,那你们两个小辈好好聊,老夫便先回去了。”晏殊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离去。

  他年纪大了,可没法像小年轻一般熬夜,早早便要睡下了。此番回京,是陛下体恤。他如今只需要每五日入宫觐见天子,为天子讲经,清闲得很。明日又轮到他为天子讲经了,今晚恐怕还要比往日更早入睡才行。这人呐,年纪一大,精神头便不足,不养精蓄锐,很快便会感到疲惫。

  晏殊离开了,韩忠彦也将信送到了苏衡手中,他眼巴巴地看着苏衡,一时无话,还有点小尴尬。

  韩家忠心耿耿的老仆忠叔倒是急得很,恨不得替自家小主人同人寒暄攀交情。临行前,阿郎特意交代过,说这位苏馆主医术了得,且交游极广,让小主人多同这位苏馆主打好交道。如今见了面,怎么跟木头似的一句话也不会说了,真真急死人。

  “苏馆主,既然信已送到,那我便——”韩忠彦话音未落,就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衡哥哥,我有话要问你!”来人正是魏溪,她还穿着那身红色的骑装,手执长鞭,明烈动人。

  “是你!”韩忠彦脱口而出。

  嗯?魏溪这才注意到苏衡这里还有旁人,瞧着是个十七八的郎君,文弱清秀,脾气很好的样子。但是——

  “你是谁呀?你认得我?”魏溪歪歪头。

  韩忠彦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紧张地一双手都无处安放。他磕磕绊绊道:“我,我在京郊曾见过你。你当时,当时策马扬鞭与我家马车擦肩而过,穿的,穿的就是这身衣裳。”

  所以说了半天,这人其实就只见过她一面。魏溪“哦”了一声,觉得这人有些奇奇怪怪的。

  韩忠彦的情态却尽数落入苏衡眼中。魏溪不懂,苏衡身为男子,还能看不明白?

  苏衡黑玉色地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沉声道:“信我已收到,有劳韩衙内。外间天色已晚,恕苏某不便相送了。”

  “……苏馆主,告辞。”韩忠彦想知道魏溪的芳名,但是直接开口询问又显得十分唐突,加上苏衡与魏溪明显是熟识,他更不方便问了。左思右想,韩忠彦只好遗憾地告辞。

  他见过的女子大多娇柔腼腆,从未见过似魏溪这般明烈率真的少女,一身红衣策马扬鞭的模样,仿佛直接烙印在他心头。少女身上有着他所不具备的东西,像山溪间吹拂的山风,清新,灵动,让人眼前一亮,也令他——怦然心动。

  下次,下次一定要问到她的名字,韩忠彦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彦哥儿啊,阿郎临行前不是交代过,让你与那苏馆主打好关系吗?你怎么送了信便走,还盯着方才那位小娘子看个不停,太失礼了。”忠叔跟在韩忠彦身后苦口婆心地唠唠叨叨,但韩忠彦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没听入耳,只胡乱地点了几下头。

  等韩忠彦两人彻底离开,苏衡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魏溪:“你今日去郊外骑马了?”

  “嗯!”魏溪点点头,轻哼,“因为我今日不太高兴!”

  “那今晚来苏宅用饭。莲姨昨日买了一篮子板栗,我给你做板栗烧鸡?”苏衡诱惑道。

  “!”魏溪下意识地就要点头,但旋即反应过来不对劲,“衡哥哥,你又转移话题!”

  这次反应倒挺快。苏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好吧。你为何不高兴?”苏衡顺着魏溪的意往下问。

  魏溪这才满意地扬起下巴,开始絮絮叨叨地控诉起苏衡昨日撩她又不肯解释原因的事情:“你昨日真的很过分……”

  苏衡用眼神示意十六锁好苏氏养生馆的大门,不动声色地引着魏溪往苏宅地方向走去。他耐心地听着魏溪在身旁絮絮叨叨,时不时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虽然安安已经及笄,但还是太小了。再等等吧。苏衡看着身旁的少女,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柔和。

  黄昏的夕阳是暖融融的金橘色,照在两人身上,将两人脚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154章 第154章珍珠鹿茸汤

  “阿兄,我们走吧!”今日是国子监的旬休,苏轼难得回趟家,正好赶上苏、狄两家相约一同逛州桥夜市,于是爱热闹的苏轼干脆把他在国子监新结交的一位朋友也带了来。

  “……你怎么把韩家大郎也拉过来了?”苏衡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苏轼旁边的韩忠彦,额角微微抽动。

  “韩兄说他好些年没回京城,都快忘了州桥夜市是何番热闹。正好今日旬休,我便邀他一同逛逛。”苏轼大咧咧道。

  “苏馆主。”韩忠彦有礼有节地向苏衡行了礼,随即似不经意地向苏轼求助,“苏兄,那边几位,我该如何称呼?”

  韩忠彦目光所落之处正是狄谘夫妇、狄咏还有魏溪。

  苏轼不觉有异,很是热情地为自己这位新朋友介绍道:“这位是狄枢密家的长子,狄谘,你唤他狄大哥便是。站他旁边的是他夫人。这位是狄咏,狄枢密次子。最后这位……”

  “不是急着要走?”苏衡突然出言打断了苏轼的话,“再耽搁下去,等到了夜市上,你念叨了快半个月的旋炙猪皮肉又被卖光了。”

  “!!!”苏轼立刻把所有东西都抛在脑后,满心满眼都是他馋了许久的旋炙猪皮肉,“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出发!”

  只差一点儿便能知道那少女的名讳了。韩忠彦暗暗扼腕,惋惜不已。罢了,待会儿再寻别的机会吧。

  苏衡将韩忠彦的微表情尽收眼底,脸色沉了沉。这个韩大郎,生得文质彬彬,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背地里的小心思竟这般多。再看一旁傻乐,眼神亮晶晶,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旋炙猪皮肉”的苏轼,苏衡闭了闭眼。

  州桥夜市顾名思义,是以州桥作为起始点,自州桥往南一路走去,街边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全是卖吃食的小商小贩。无论是量大管饱的水饭、熝肉、干脯还是爽口开胃鸡皮、腰肾、鸡碎等小零嘴儿,每份价钱都不贵,十五个铜板儿就能买上一大份。爱吃甜食的还能买到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等香甜可口的果子类吃食。

  等天气转寒,州桥夜市上还会出现些新鲜热乎的烤炙类肉食,比如盘兔、野鸭肉、煎夹子、猪脏等等。馋得苏轼垂涎欲滴的旋炙猪皮肉也属于冷天才会出现的吃食。

  州桥夜市的终点是龙津桥,在桥边有小贩售卖须脑子肉,年年月月,风雨无阻。夜市上的小贩们从太阳落山便开始摆摊,直至三更才收摊散去。

  苏衡等人从外城出发,却是颠倒了过来,先抵达州桥夜市的终点,龙津桥,然后再一路往北,直至州桥。苏轼心心念念的旋炙猪皮肉就在须脑子肉的摊位隔壁。已抵达夜市,苏轼便迫不及待地去那食摊前排队了。

  同苏轼一道排队等着热乎吃食的大多是外城的居民,若是再往北到了汴河一带,那么逛夜市的便以在这一带仓场干活的百姓或是乘船抵京的客商居多。

  汴河身为“漕运四渠”中

  最重要的漕运线,流贯整座开封城,地位远在惠民、金水与广济另外三条漕运渠之上。东南六路的物资全部都要通过汴河,方可抵达京师。货船顺着汴水驶至州桥码头,停船靠岸,卸货装仓,因此,仓场也建于汴河一带,方便货物集散。

  有水有船,有货有人。豪华的商船、繁忙的码头、成山的货物、熙攘的客商,一切一切都汇聚成东京汴河一带的烟火气,使得汴河沿岸成为全城最繁荣的地段。

  州桥夜市之所以这么喧闹,亦是因为如此。

  “阿兄,你要尝尝吗?这猪皮肉刚刚烤好,正热乎着呢。”苏轼欢欢喜喜地捧着一小袋旋炙猪皮肉凑了过来。

  苏衡摇头道:“你同卯君还有溪儿分了吃吧。”

  同苏轼一般是个小馋猫的魏溪老早就凑过来,眼巴巴地等着了,闻言忙道:“我要吃我要吃!”

  溪儿?韩忠彦眼神一闪,原来她的名字里含有“溪”字,果真很适合她。狄家大郎与二郎都是单名一个字,照此推算,她的闺名应当是——狄溪?

  旋炙猪皮肉十文一小份,十五文一大份。苏轼买了十五文的,但是三人分食,很快便将那一袋猪皮肉分吃殆尽。

  魏溪意犹未尽:“这么快就没了,我还能再吃……”

  “狄小娘子喜欢,不如再买一份?”韩忠彦总算寻着机会与魏溪搭话。

  韩忠彦此言一出,不光是狄家人,连苏轼也眼神怪异地朝他看过来。

  “怎,怎么了?”韩忠彦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不明所以,变得有些慌乱。

  魏溪大大方方地道:“我不姓狄,我姓魏,随我阿娘姓。”

  韩忠彦连忙致歉,同时心下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还以为大家突然全部朝他看过来,是看穿了他心里头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呢。

  事实上,韩忠彦并未猜错。

  魏氏原本就相中了苏衡,狄青也对苏衡这位准女婿很是满意。狄咏更不必说,自家妹妹若是能嫁给自家好友,他包放心的。可惜魏溪一直不开窍,狄家人也不好表露太过。毕竟他们是要嫁女又不是招赘,哪有女方迫不及待地上男方家提亲的。

  好在自那福康公主出现后,魏溪终于开始生了危机意识,眼见就要开窍了。那次醉酒事件,苏衡亦给出了承诺,这让狄家人终于安心不少。魏溪及笄后,两人的感情更是开始逐渐升温,苏、狄两家的人已经默认彼此将来定是要成为亲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