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 第64章

作者:青青柠糯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重生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还?未听到好友回应,只觉头?顶有冷芒射下,冻得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怎么个般配法?”他哼笑一声,冷沉的嗓音里意?味不明。

  商世承的圣旨已至居庸关?外,谢氏不日,便会全族锒铛入狱,他知晓容栀的打算。

  但即便是演戏,这般郎情?妾意?的场面?,也激得他眼眶生疼。

  玉兰河灯被打捞上岸,容栀下意?识就想去接,谢怀泽却小心地捂在怀中,直到用他身上衣裳擦拭干净,才红着脸递了过?去。

  他眼神?飘向不知何?处,半是紧张半是欣喜道:“还?请县主回府再看。”

  容栀抿了抿唇,点头?答应后,就着谢怀泽的竹竿将自己那盏河灯也挑了上来。

  两盏河灯被她一齐拎着,就宛如此刻她与谢怀泽并肩而立。

  河道里一时只剩下谢沉舟的那盏金线圆月灯,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

  流云不知晓谢沉舟身份,这几日本就纳闷为何?突然闹到此般地步。

  她揪着手绢,颇有些怜惜和不忍,“县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逐月郎君再怎么说也曾是侯府门?客,况且从前他与县主感情?甚笃。如今当着众人让他难堪,会否太过?分了些。

  岂料容栀面?色淡淡,无所谓地反问道:“有什么不好?”

  “可是……”流云正欲劝说,那上面?绣的可是真金白银。却见容栀冷眼瞥了过?来,她终于识趣地噤了声。

  她眼底冷得不见一丝温度,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压迫:“倘若你喜欢,去捞便是。”

  容栀向来宽待仆从,对?贴身这两位侍女更是温和有加,什么时候见她说过?如此重话。

  流云自知口不择言,吓得大惊失色,立时就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谁都知晓逐月是县主的人,她怎敢有非分之想,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容栀眉头?紧蹙,心底没由来的涌上股烦闷。并不是因为流云,而是因着自己竟把气?撒在了她头?上。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将错就错,佯装出愠怒的模样,语气?却不自觉间软和许多:“回府吧。”

  她还?有更紧要之事,无暇分神去管谢沉舟此刻情绪如何。

  流云掀起?马车帷幔,容栀提着裙摆钻了进去。四下无人,她终于敢垮下强撑着挺直的脊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机关?算尽,怎会不知自己今日定然不会选择他的河灯。即便他们还?亲密如初,她也会当众伤他的心。

  他又?怎会还?傻站在原处,或许在她捞上河灯的刹那,他早已飞身不见。

  容栀阖上眼眸,揉着太阳穴沉思了片刻。须臾后,她却似被鬼附身一般,无声无息地掀起?了帘子一角。

  是幻觉么?容栀心头?一震。

  明明是幽暗代清的夜色,她却清晰瞧见了他的面?容。天光昏沉,云雾浮动,漫无边际的薄水和高数尺的野草中,只有他的脸,无比清俊又?无比病态。

  他唇色有些泛白,素日温润的眼里不是漆黑色,反而弥漫着诡谲的暗红。是很淡很淡的一层水光,亦或者其实是血。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沉舟缓缓凝眸,望了过?来。

  容栀一把将帘子扯过?去遮好,指节却不送开,反而越拽越紧。

  厚重锦缎制成的帷幔,此刻却被她攥起?了褶皱。

  ………

  侯府前厅内,长庚已在此等候多时。几日前容栀命亲卫假扮山匪抢劫谢氏商队,一旦事成即刻返回。

  定的归期正是今夜。但他比自己预计的,似乎还?要早上许多。

  容栀疑惑不已:“进展这么顺利?”

  长庚瞟了瞟左右候着的侍从,沉默不言。容栀心领神?会,扬手屏退了侍从,心底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原因无他,实在是长庚一反常态,数次的欲言又?止让她浮想联翩。

  长庚恭敬一礼,面?色神?色严肃:“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恳请县主责罚。”

  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她一颗心还?是跌到谷底。她不是没有做过?推演,然而世家博弈,实在没有万全的良策。

  这次一旦错失,或许此后再难有机会让玉玺之祸东流。

  空气?中流动着闷热的湿气?,泥土的气?息从地下钻涌而出,如同巨浪敲打着她的鼻腔,让她一时有些晕眩。

  容栀咬着牙掐了自己一把,待心底平复些后,才仰头?去看青灰的天。

  狂风乍起?,花圃里种植的草木摇曳起?来,有树叶被无情?刮落下去,又?旋转着撞击到墙壁,瑟瑟作响。

  这是暴雨前夕的征兆。

  难道是手段太过?卑劣,连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边。

  她眼底溢出一丝茫然,嗓音却平静地教人辨不出异样:“可有伤亡?”

  长庚一愣,显然并未想到她关?心的第一件事竟不是为何?失败。心底微暖之余,又?急匆匆地解释道:“亲卫队一切安好,此次行动也并未被谢氏察觉。”

  容栀淡淡颔首,而后立即想起?谢沉舟与她相?隔数尺时,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是否有人阻拦?”她对?付谢氏的计划,谢沉舟未必猜不到。

  虽说二人如今是口头?盟友,但她看不清,也没有把握看清他心中所想。

  长庚抿了抿唇,神?色复杂起?来,“不是有人阻拦……”方才容栀刚一走进,他本就欲三?下五除二解释清楚。

  然而她面?上表情?实在太过?凝重,偏她还?装出一副淡漠的姿态。跟了容栀数年?,长庚很清楚,她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因而这样矛盾纠葛的县主,只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事与逐月郎君有关?。

  长庚往袖中摸出张牛皮纸,“我们本欲劫留谢氏商队,半路却收到封匿名信件。信中透露,谢氏暗中豢养私兵。”说罢,他双手呈了上去。

  豢养私兵?容栀眸光一凛。谢氏这是明知故犯。当今圣上最厌恶之事,可不正是造反谋逆。

  她拆开信件快速阅览而过?,心下一时竟五味杂陈。信件中不仅言明谢氏私兵所在位置,还?提及私兵粮仓已被烧毁。

  静默片刻后,容栀平静地问道:“亲自去确认过?了?谢氏私兵的粮仓,是否确有其事?”

  长庚点点头?,“收到信件后,属下亲自走了一趟。属下到时,粮仓恐怕才被毁不久,黑烟蔓延滚滚数里,方圆之内不见天日。”

  可惜了那数百吨的粮草。容栀叹惋之余,心中生出股深深的无力感。

  不日前岁城还?因粮食紧缺而发生暴动。换句话说,今岁因缺粮饥荒的州郡不在少数。

  据她所知,江夏太守前不久还?写信向沂州求粮。他又?怎么能想到,谢氏光豢养私兵所用粮草的一半,足够填满百姓十几日的温饱。

  这一路长庚忐忑不安,此刻却因容栀那从容的气?度,也渐渐冷静下来。

  “属下深感担忧,”长庚同她分析道:“此次行动本该绝密,但对?方似乎全然知晓我们踪迹,且烧毁粮仓的时间太过?凑巧。”

  到底是谁会有如此通天本领?简直如未卜先知般,将县主的部署猜了个透。

  长庚疑惑不已。

  容栀却丝毫不见慌乱。木已成舟,她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是一步。

  “无论是谁,也算帮我解了燃眉之急。”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现实,半点不见计划脱离掌控之外的愠怒和急迫。

  毫不犹豫地,容栀食指夹着信纸,凑近了烛火。火舌很快将其舔舐得一干二净,连余烬都寻不着分毫。

  许多关?窍是在一瞬间恍然大悟的。对?她了如指掌,又?能准确预测下一步动向的,除了谢沉舟,似乎还?有一个人。

  那位悬镜阁主,为何?总是带着帷帽?

  毫无征兆地,大雨倾盆。不是星星点点地垂落,而是如同将天幕划开一道伤疤。天地间所有声响瞬间静默,只剩雨声,沉重有力,震耳欲聋。

  她的声音融进雨里,透着无边的冷寂,“悬镜阁主在沂州的住所,是何?处?”

  长庚如实回禀道:“其并未购置宅地,而是借宿于广济寺。”

  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悬镜阁每年?向广济寺捐赠巨额修缮款,下榻于此实属平常。

  只是长庚一直都不明白,悬镜阁富可敌国,怎的那悬镜阁主不购置宅地,反而跑去条件平平的寺院里缩着。

  上次去广济寺,已是为阿娘祈福时。那是她与谢沉舟第一次交心长谈,也是自那日起?,不知不觉间她把他当做朋友,而非只是纯粹的下属。

  隐隐的预感在心底升起?,容栀闭了闭眼,才问道:“亲卫队部署一直盯着悬镜阁主么,近日他动向有无异常?”

  “并无,”长庚摇了摇头?,“根据亲卫们的记录,悬镜阁主深居简出,有时跟随稷山大师冥想打坐,于房内数闭门?数日。”

  闭门?数日不出?“可曾亲眼瞧见他端坐房内?”

  雨滴卷入厅内,溅到长庚地鞋面?上,他下意?识避了避:“每夜广济寺厢房灯火大亮,通宵达旦……”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僵。完了!长庚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滂沱大雨里,他的声音险些被雨淹没:“属下罪无可恕!还?请县主责罚!”

  容栀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个眼神?,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愠怒,“你们真是糊涂!”

  即便是入定打坐,也绝不可能连日烛火不绝。更何?况是悬镜阁主那般张扬随性之人。

  这不是明晃晃把她当猴耍么?

  容栀顺了口气?,才冷静些许:“责罚之事稍后再议,先行随我去广济寺。”

  长庚从不忤逆容栀,即便雨势太大,他心觉不妥,却已然答应道:“属下遵命。”

  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一抉择。至少流苏就颇为不满。从替容栀撑伞送她进了马车,再到容栀强闯广济寺厢房,流苏全程对?长庚黑着一张脸,全然不愿搭理他。

  还?是长庚捂着被杖责过?的后腰一瘸一拐走来时,流苏才终于软了性子。

  “你怎的不劝着点县主?”且不说更深露重,单论这能让天地倾倒的迅猛雨势,就一定会让容栀淋个透,撑不撑伞都于事无补。

  容栀已然潜入广济寺厢房。可光凭那个背影,长庚也能感觉到她散发着的,拒人千里的疏离之气?。

  “县主何?等聪慧,她的决策我只需执行便好。”

  “县主自是聪慧。那时因着她不要命!”这话倘若容栀听见,保不准是会治罪的,可流苏却当即说出了口。

  “你明明知晓她除了自己之外,一切都会安排的面?面?俱到,若你真的忠心耿耿,就更不该任由她这般!”她是真的又?心忧又?焦急。

  外面?种种争执被雨幕隔绝,厢房内除了飒飒雨声,宁静到让人忍不住心焦。

  太干净了。这间厢房完全没有被居住过?的痕迹。干净到她翻遍所有书柜,仍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她因疲累倚靠着床沿,如果不是她鬼使神?差地坐倒在榻上,她绝不会浑身如触电般怔然。

  心底困惑稍纵即逝,容栀抬手就掀起?被褥。是很浅淡的朱栾香,近似于无味。可她常年?习惯熏着朱栾,鼻腔早已对?这气?味敏感不已。

  她终于忆起?来那日悬镜阁主的怪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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