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陛下,这是肖三姑娘。”随侍在皇帝身侧的太监毕公公略微躬身回话。
皇帝低眼看着肖美媛,牡丹髻,虽是低眉垂眸,却是生得娇妍韶华,细嫩的脖颈擎着妩媚动人的五官,再添上她眼角点点惹人心碎的泪痕,他认为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捧在手心里宠,他的那个小皇叔肯定是品味特异,否则怎会舍得撇下这样的极品美人却要一个二嫁弃妇。
“你在这里哭什么?”皇帝对肖美媛极有好感,更何况她是一朝权臣贵女,多加青睐于他的江山而言总归是好的。
听见天子的声音如此之近,肖美媛磕了个头,柔柔软软的言道:“回陛下,家母近日缠绵病榻,今日中秋宫宴不得入宫给太后、皇后以及陛下请安,臣女虽是入宫,心下却忧思不已,故此在垂泪,岂料竟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百善孝为首,三姑娘思母甚切,朕岂会怪罪,平身吧。”
“是。”
肖美媛缓缓起身,望着皇帝含泪带臊娇羞一笑,直看得皇帝心下发痒,眼神微滞。毕公公对这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全放看在眼里,他几乎可以断定肖三姑娘在此垂泪,明着思母,暗为巧遇罢。
“臣女现在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就不耽误陛下了。”
说着,作势要盈身告辞。
皇帝立马言道:“朕也要到坤宁宫去陪皇后用午膳,那便一起走吧。”
肖美媛没想到事情发展如此顺利,心下庆幸的同时又有几分心虚。可不论如何,她都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否则若大的肖府就要屋倒楼倾。
毕公公是很有眼力劲儿的,他领着随侍众人不紧不慢的与走在前面的皇帝和肖美媛保持距离,他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有预感这宫里又要添新人了,只是没想到肖三姑娘没能嫁进摄政王府,最后有可能还是花落皇家。
往坤宁宫的方向有一条用菊花布置的弯道,菊花的香味带着清苦凉意,皇帝不是很喜欢,他皱着眉加快脚步。
心思一直在皇帝身上的肖美媛自然发现异常,壮着胆子怯声问,“陛下,您是怎么了?”
皇帝边走边道:“朕不喜欢菊花的味道。”
肖美媛沉默了,跟紧皇帝的脚步,出了那条弯道才开口,“陛下恕罪,据臣女所知,太后娘娘却是极其中爱菊花的,求您千万不要迁怒这菊花而惹太后娘娘不高兴。”
今年中秋宫宴是谁布置的,满京城皆知。按说肖三姑娘与摄政王王妃的过节是个死扣,在知道自己不中意菊花后居然想着以孝为名给摄政王妃开脱。此刻皇帝心下对肖美媛好感倍增,一瞬间几乎到了福至心临的地步。这个名满京都的贵女是太后娘娘曾赐给摄政王的王妃,据他所知那道赐婚的懿旨小皇叔根本就没接。肖三姑娘却是痴心不悔,一直等着小皇叔回心转意。岂知到了小皇叔娶了个二婚弃妇,将她彻底伤透。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如此善良的为他人着想,这份心胸,这份淑娴,就不是普通贵女能做到的。
毕公公领着随侍渐渐与说话的两人拉开一段长距,精明如他,知道自己这会子该怎么不去碍皇帝的眼。
皇帝微微侧身,看着肖美媛的视线有些许炽热,她美丽的脸庞因为顾虑添了几分愁绪,这几分愁绪徒然像丝线轻轻地缠住他的心房。虽然后宫也有不少妃嫔劝他要仁慈孝顺,但大都是言语恭逊,像是在胸中稿复千遍,说出的声音也是没有颜色的,不像眼前的姑娘,声音和表情透着真挚和浓浓的担忧。
“你多虑了。”
天知道肖美媛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敢直视当今圣上,在得到皇帝一句温柔的话时,悬在心上的巨石才缓缓放下,她更知道此时该示弱了。
倏地跪在地上,一脸惊恐,“陛下恕罪,阿媛又冒犯陛下了。”
“自古忠言逆耳,再者你是好意,朕若好坏不分,岂非昏君?”且说,伸出手,扶起肖美媛。
肖美媛穿着纱衣很是轻薄,在感受到皇帝的触碰后,那被接触的地方被烫得发抖,紧接着,她的脸红得娇美若霞,再次鼓足勇气,眼睛盈盈润润的看着皇帝,若有若无的显着忐忑的期待,吐词肯定,“陛下是四海之主,是千古明君。
皇帝愈发觉得这个肖三姑娘不仅美得不可方物,说出的话也这样讨他欢喜。心里一时痒痒的,一时没注意嘴皮子,说出这么一句孟浪的话来,“明君又如何,恐怕在肖三姑娘眼中,始终比不上贤王。”
这是指宣祈呢。
肖美媛乍一听到皇帝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就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扬起一抹醉人心神的笑,想将眼前这个权力至高点的男人彻底圈进她练习千百遍的笑容里,“陛下是陛下,王爷是王爷。臣妾不求陛下青睐,但王爷已经娶了王妃,不敢欺瞒陛下,臣女也只是普天之下的饮食男女,心中有中意的男子就会为他喜,为他愁,为他苦,为他笑。可如今这个中意的人娶了旁人,臣女也该收起那些自不量力的情绪,彻底斩断过去,毕竟人于一世,草木一秋,臣女这一辈子还很长,若执着于一个心里没自己的人,为他难过为他伤,臣女的阿爹阿娘看见得有多难过啊,臣女不想阿爹阿娘难过,只想找一个心里有臣女的人相伴一生。”
她竟对他坦露自己的心声?皇帝愈发觉得眼前的姑娘十分光明磊落。“你说的话句句是道理,而且你能想得这样透彻,足见相爷对你教导有加。”
“阿爹是陛下的臣子,一生都在为陛下尽忠,臣女是女流之辈,既不能入场科考为官分陛下分忧,也不能提枪上马为陛下保守家国,只能在小小的方寸闺房中谨守本分,不让阿爹为臣女担心,更不能让阿爹因为臣女的行为有失于朝政。”
她是如此的谦卑,如此的知礼懂事,小皇叔真是瞎了眼,那个二婚弃妇连肖三姑娘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皇帝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快到坤宁宫时,皇帝问得随意,“肖三姑娘可中意皇宫?”
肖美媛面上不显,心里却很唏嘘,适才她对这个男人的笑,对这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原本全是为了宣祈而练习的。罢了,他娶了苏瑜,苏瑜如今又有了孩子,太后似乎又对摄政王府有所忌惮,不论如何,她的命运也该朝前滚一滚了。
假装听不懂皇帝的话,肖美媛顾左右而言他,“臣女之前也时常进宫陪伴太后娘娘,臣女很喜欢太后娘娘宫里的榛子饼,那是臣女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说这话的肖美媛,唇边挂着俏皮的笑,笑容里又噙着几分妩媚之色,皇帝很不舍得移开眼,在移开眼时,心里便有了主意。
到了坤宁宫,皇后见皇帝与肖美媛一前一后一起进来,心里浮现一丝异感,但见皇帝神色无常,又觉自己多虑。
皇帝在坤宁宫喝了杯茶,吃了块点心就走了。在此过程中,皇后发现肖美媛比平时更懂规矩,举止也更加拘谨,料想是皇帝在此,她有所顾虑。
午膳后,苏瑜歪在美人榻上歇息,有人来请示时就睁开眼应付,无人时则闭眼假寐养神。宫里摆了冰,仍炎热得人心浮气燥。苏瑜单手撑着头,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袁嬷嬷拿着绣有水仙花的玉柄团扇轻轻为苏瑜扇着,一边观察苏瑜的脸色,以备发现异样时好即时反应。“下次这样的事,姑娘定要想法子推掉。”王爷一走经月没有消息,自己姑娘如履薄冰的怀着这个孩子,都不容易呢。
苏瑜脸色清寒,半睁着玉眸,眸色情绪薄淡,“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既遇此境,哪里又能防得住?稍有不慎就叫人起疑,你看着吧,咱们不出这门,外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算计咱们呢。”
袁嬷嬷又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外头,这雪娇怎么还没回来?“姑娘,午膳用得少,要不奴婢再侍候用些吧。”
苏瑜摇摇头,她也在等雪娇。药不来,吃了还得吐,多吐几次,周围到处都是眼睛,就在梁太后那里彻底坐实了。不,或许现在已经坐实了。
雪娇是在苏瑜用了半盏茶后回来的。
服了药,苏瑜觉得好些了。
但雪娇几番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让苏瑜的心悬起。
“有话直说。”
雪娇瞥了一眼蝶依,蝶依会意折身出去守门。
雪娇说:“肖敏之事已发,现如今相府利用大理寺编了个借口,正到处找人呢,红袖招也被大理持的人给围住。”
楚环暴露了。
第394章 嫣如失踪
肖相反应如此过激,该是急切想知道儿子肖敏的下落吧。
“奴婢回府取药正巧碰到集芳馆的小厮前来报信,说嫣如小姐进城了,走出集芳馆却又突然失踪了,阿萝急得跳脚,又不敢闯宫见王妃,这才想通才集芳馆的伙计想法子找到王妃想法子。”
雪娇的话令苏瑜面色一沉,室中煞时一片清冷,袁嬷嬷连手中的团扇都忘了扇。
“阿萝还说旁的了吗?比例见过什么人,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苏瑜问得急了,整个人都坐直起来。
“奴婢紧赶到集芳馆见过阿萝那丫头了,说嫣如小姐很久没有楚环小姐的消息,想进城来看看,先到集芳馆落脚,选了几块料子。嫣如小姐先离开,阿萝因拿料子晚了几步,可等她一出集芳馆,原本以为会在门口等她的嫣如小姐却没半个人影。她回头将料子搁下,周围找了一大圈,又在集芳馆等了很久,也没见嫣如小姐回去,她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所她所言,她们没见过什么人,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嫣如肯定遇到什么事了。
苏瑜借着袁嬷嬷伸来的手,起身在室中缓缓度步。今日的她青丝绾了个流云髻,两边耳朵上垂着一粒小小的粉色珍珠。珍珠色泽圆润,大方静谧,一如她这个人,有一种从容静雅的美丽。
先想到嫣如进城做什么?她姿容出众,在碧落庄养的这几个月愈发的不落俗,倏地出现在大街上,对她的美貌怀有恶念的匪徒不在少数。可今日是中秋佳节正日,五城兵马司和巡房营为维护治安,肯定派了不少士兵巡街,哪个敢青天白日掳人?
可嫣如的确是失踪了,不会无故失踪。又想到雪娇说大街上又正发生着什么?她驻足斜眸问,“你可有遇见到大理寺是如何搜人的?”
“奴婢忧思着王妃的身子,不敢在城中多作停留,但委实也是遇到了。据说是因大理寺监牢有罪犯供出楚环小姐是一起案件的一名要犯,这才下了海捕文书,誓要将其捉拿归案。”雪娇想了想,突然道,“大理寺的人几乎人手一张画相,也只对着街上的女子比对,只是奴婢没见着那画相上画的是什么,但依目前的状况来看,该是楚环小姐的画相无疑。”
苏瑜一听,眸色愈加沉敛。
雪娇也趁机道,“会不会是因为嫣如小姐看到了那画相,上前与大理寺的人理论,被抓进大理寺去了?”
“极有可能,事发突然,也只有大理寺敢当街抓人了。”苏瑜沉思少许,言道:“嫣如不是普通的寻常女子,被抓进大理寺不可能没有声响,雪娇,你再出趟宫,先到大理寺打探一下,实在是没有再去趟寅国公府找世子爷,让他帮忙找找嫣如的下落,有消息立即回我。”
“是。”雪娇曲膝退下。
蝶依重新走了进来,递来水让苏瑜将止吐药丸吃下,袁嬷嬷为她顺着胸口的气,“这一天天的,真是不消停。”
苏瑜唇边噙着淡淡的笑,那笑容里有几分凉薄和孤单,“这都已经快半下午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
袁嬷嬷没接话,但脸上很是担心。
苏瑜说:“蝶依,这是在宫里,真想害我也不敢明目张胆。我料想着肖敏一失踪,相府为自保定会寻求后路,可是会怎么做我一时猜不到,你去宫里转转,看看相府可有人入宫,入宫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是。”
蝶依一走,袁嬷嬷的精神更紧绷了,“都说这皇宫如何如何的美不胜收,富贵荣华,叫奴婢看啊,这分明就是一虎狼窝。”
透过窗棂的阳光里跳跃着些许尘埃,映得满室光辉,苏瑜失笑,“嬷嬷只在府中要求下人们谨慎行事,管好嘴巴。这可是皇宫里,规矩更大,你却说得这样顺口。”
“奴婢自知失言,是奴婢心中太过不忿罢了。”
宫外的消息没有宫内来得快,半柱香时辰后,蝶依上覆苏瑜,“肖三姑娘进宫先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没坐多久又到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今日宫宴,按礼能进宫的女眷都会到这两处请安,听起来没异常,但苏瑜不相信相府,不相信肖美媛会因昨夜之事无动于衷,“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妃所言即是。”蝶依曲了曲礼,言道:“奴婢打听到肖三姑娘离开慈宁宫后,意外碰到皇帝陛下,本该远避的肖三姑娘,竟跟陛下一起到坤宁宫去了。”
苏瑜闻声,心下猛然一跳,熟知某些先机的她倏地意识到什么。
那一世肖美媛就算没能成功嫁进摄政王府,却是进宫做了主子娘娘的,至于她是怎么爬上的龙床她不得而知,可如今这情况进展与那一世就要重合。若真说有什么不同,便是这一世肖三姑娘自荐枕席,是她逼迫的。
这下子事情复杂了,是她大意了,没想到相府为保不屋倒楼倾抛出肖美媛的美色,偏偏据说皇帝在肖美媛成为宫嫔后对她青睐有加,而她也荣宠不衰,就算她在摄政王府放了一把火,皇帝也并未将她如何严惩。
“你可有探听出皇帝对肖三姑娘的态度如何?”
蝶依也发现事情不对,眉头微蹙,“奴婢打探到的消息是陛下对肖三姑娘似乎很中意。”
苏瑜是能肯定蝶依的消息来源,毕竟宣祈不可能没在宫里埋暗桩。
如此说来,皇帝已是对肖美媛有意了,大有可能趁着今晚盛事宣布纳肖美媛。若真让肖美媛得逞,她再抛出肖敏还活着的事,固然会引起喧然大波,可同时也会打皇帝的脸。
惟今之计,只有在皇帝纳肖美媛之前将相府的事发作出来,方能不伤皇帝颜面,毕竟她可不想今晚之后再添多一个明面上的敌人。
“蝶依,事态有了变故,我又不便露面,你在宫里多走动走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子,一定要让工部尚书吕中信知道皇帝有意纳肖美媛为妃嫔,且极有可能会在今晚宣布,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蝶依思索着应下了。
宫里越来越热闹,今日的宫宴场一如继往安排在御花园的听澜水榭,眼见着日光越来越偏西,窗棂处的光影渐渐变黯,雪娇回来了。
雪娇带回的消息让苏瑜心下焦虑,“这么说人没在大理寺?”
雪娇颌首,“奴婢明着往大理寺打探过,也暗中进去观察过,嫣如小姐的确没在大理寺中。”
那么人去哪儿了?青天白日能将嫣如不着痕迹的掳走,来头肯定不小。“世子爷那里怎么说?”
“世子爷和寅国公夫妇赶着进宫,奴婢找机会向世子爷提了提,世子爷答应帮忙,但目前尚未有消息传来。”
有萧景仁帮忙,找到嫣如应该是迟早的事,可不妨碍她为嫣如担忧。“你见着世子爷他可还有说旁的什么?”
“说人很安全,让王妃不用担心,还说吕尚书知道肖公子还活着,气得浑身发颤,已经迅速写了一封奏折要在今日宫宴上当众面圣,揭露相爷视律法为无物,欺瞒圣听的忤逆大罪。”
肖禀坤得到肖敏失踪的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怀疑事情是吕尚书干的,只怕吕尚书周围就埋伏着不少相府死士,妄想伺机寻找到肖敏的下落好化被动而主动。又挑了肖美媛利用美色去接近皇帝这条路,看来是真不愿抱头逃命哩。
也是,泼天富贵和权势,他真能放弃就不会有梁太后嫁进皇宫的事了。
“也不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肖三姑娘先前进了慈宁宫,有没有跟太后提及。”苏瑜端起茶,幽幽的呢喃了一句。
蝶依若有所思的言道:“王妃说笑了,纵子伤命,事后还行偷梁换柱无视律法的行径,纵使肖三姑娘再在太后娘娘面前得脸,也不可能放任一品朝臣打皇帝脸的事情发生。”
第395章 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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