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时雨
她的腿很痛,可却没有心里痛。
她不敢停留,挣扎着站起身,甩掉了鞋,然后再次往外跑去。
一直跑进了慈宁宫,她才停了下来,贴着宫墙坐倒在了地上。
苏麻喇姑听到动静被宫女们扶着出来,看到丹卿后赶紧上前,担心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丹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了苏麻喇姑的怀里,放声大哭。
苏麻喇姑跟着太皇太后一起养育了丹卿近十年,却从没见过她这般崩溃的模样,简直心疼极了,将她搂得紧紧的,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眶也跟着红了。
格格啊,您才走了多久,您最心爱的四公主,就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您若在天有灵,如今也一定心疼极了,快来护佑她吧!
第78章 第78章二合一章
自这日后,即便赐婚的圣旨尚未下,但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丹卿与敦多布多尔济的婚事,灵犀宫里堆满了各处送来的贺礼,连丹卿最喜欢的玻璃花房,都有些无处下脚了。
丹卿的脚受了伤,正好称病不见客,她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商铺和田地地契找出来,挑了几间每年利润最丰厚的出来,并所有京郊良田的地契一起,叫安平送去给孙天阙。
那些良田本就是他在经营,做的是租赁给灾民的营生,自然该归他,店铺里有一家钱庄是那年在草原上他曾提到过的,另外几家是胤禟在打理,也先给他,等胤禟出宫建府之后,再叫他转交。
丹卿知道孙天阙的性子,所以并不敢多给,可只是这些本就该是他应得的,还是被退了回来。
“公主,孙侍卫他说什么都不肯收,气急了还咳了血,奴才实在是不敢硬劝。”
咳血?
丹卿顿时觉得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顾不得脚上还有伤,连声道:“快,备车,我要出宫去!”
怎么会咳血呢,不是说只是皮肉伤吗?
在这个时代,咳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纳兰性德当年就是咳血而亡的,若是孙天阙也——
丹卿不敢想若是孙天阙出了什么事,她这一生该如何在愧疚的折磨里过活!
她选择离去也是不想再拖累他,她要他好好的活着,活得比跟她在一起更好才行。
马车一路急行,到了孙天阙那小院儿门口停下。
丹卿对这儿已经来熟了,也不等叫门,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孔四贞竟然在院中。
这没多年,孔四贞从未在意过孙天阙的死活,今日她来这里干什么,想来嘲笑他的狼狈吗?
丹卿不悦的看着孔四贞,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没有资格赶走她。
“你终于来了。”
孔四贞对着丹卿福了福身,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担忧,“他,不太好,你去劝劝他吧。”
丹卿心里一沉,也顾不得再去管孔四贞,径直走进了屋里。
孙天阙这座小院子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就像是一进门这个博古架,上面的摆设都是她亲自挑的,有些还是她以前放在自己屋里的,是那样的熟悉,却又叫人瞧着难受。
“将上面的东西都收了吧,另换一批更好的来。”
丹卿开口吩咐道。
还不等跟着的娥眉应下,就听到榻上传来孙天阙带着怒气的声音:“不许,不许碰它们!”
丹卿绕过博古架,只见孙天阙正半靠在床头,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仿佛刚刚说的几个字就用尽了他的力气。
顾不得再去管那些摆设,丹卿赶紧进去,却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一急之下,差点又摔到了地上去。
幸好娥眉机警,一把将她给扶住了。
再抬头看去时,只见孙天阙也强撑着坐直,似乎想要来扶她,却又在对上她的视线时,立刻倒了回去,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你别乱动!”
丹卿被娥眉扶到床边坐下,却见一旁的高几上放着一碗未动过的汤药,伸手一摸,已然凉透。
她叫娥眉将药端下去热热,再回头时,只见孙天阙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你便是恨我怨我,也得自己活得更好,以后才能来嘲笑我。”
丹卿下意识的想帮孙天阙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手伸出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如今,她再没资格碰他了。
“我让安平给你送地契,不是拿钱打发你,而是想托付给你,”
丹卿柔声解释,“那些田地上还住着许多灾民,总不能因为我叫他们再次失去希望,这些本就是你在做的事,我希望你能继续做下去。”
“那几间铺子我打算都给胤禟,但如今他尚未开府,终究不便,你先拿着,等他成亲的时候,帮我转交给他,也算是我的贺礼。”
“还有那钱庄,钱庄——”
丹卿思索着如何能叫孙天阙收下,“就当是我留下的策应吧,不管是将来再买良田还是救济灾民,总是还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她小心观察着孙天阙的神色,怕他再气得咳血,可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不想要的样子。
“你,这是愿意收下了?”
丹卿惊讶的问道。
孙天阙又点头:“公主不是都安排好了么,我为何不收?”
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这一路斟酌再三,就怕一句话说不好又惹他生气,可他怎么好像并不在意的模样,若如此,那之前为何还要拒收?
孙天阙盯着丹卿道:“我只是想,再见公主一面。”
他躺在床上等啊等,等了好几日,也等不到她。
好不容易盼到她叫人送东西来,他故意逼出一口血,就是希望她能再可怜他一次,来看看他。
“你,这不是胡闹么!”
丹卿气道,“若是想见我,叫人往宫里递话就是了,何苦要糟蹋自己的身体?那咳血是好玩的吗!”
孙天阙不语,依旧只是看着丹卿。
“真的没事?”
丹卿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所以你宁可自伤也要现在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她又不是立刻就要离京,他若是只想道别,大可等身体痊愈了进宫拜见,或者想办法传话请她
出宫,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我有件事,必须要亲口跟公主说,”
孙天阙郑重道,“那日在园子里,我中了药,神志不清,没能解释清楚,敦多布多尔济的事情的确是我告诉太子的,但我不是背叛你投靠他,而是皇上的密旨,叫我这么做的。”
“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我没有不在意你的想法和处境,我是知道皇上不会查这件事,想着你若是问起皇上也会告诉你实情,才跟着太子出去的。”
他微微垂下眼眸,挡住又忍不住浮现的泪意,“但,无论如何我都该想办法与你知会一声,害你担忧多日,是我的错,对不起。”
若不是孙天阙说起,丹卿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件事。
原来连这个都是康熙的安排,怪不得他对她总有一种未尽的愧疚感。
若非是他安排了这场好戏,她也不会着急跑到园子里去找孙天阙问清楚,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已经如此,再去怪谁,也无济于事。
“你就是想跟我解释这个?”
丹卿勉强微笑,“这又不重要,我也是一时着急,并不是真的怀疑你。”
“怎么会不重要!这两日我一直在反省,才惊觉其中缘由,”
孙天阙抬起头,泪水已经沾湿了脸颊,“如果不是我太过想当然,哪怕我只是想起来给你带一句话,你也不会来畅春园找我,如果不是我太大意喝了太子的茶,你又何至于为了我殴打太子,闹到最后除了远嫁别无选择!”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孙天阙捂着胸口,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哭得不能自已,“怪不得你不要我了,怪不得你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才是害你一生的罪魁祸首,我才是该死的人——”
丹卿见状不对,当即端起高几上的冷茶,直接泼在了孙天阙的头上。
孙天阙几近崩溃的情绪瞬间被打断,抬头愣愣的看着丹卿。
丹卿再顾不得避讳什么,拿出手帕帮他细细擦掉脸上的水,柔声哄着:“孙天阙,你记着,我选择远嫁漠北,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也不必胡思乱想,将与你无关的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
“你身为臣子,尊汗阿玛之令做事并没有错,既是密旨,你也本不该与任何人说,包括我。那日就算我没去畅春园,太子也会再找其他机会下手,如果不是你,换成其他人中了那药与我关在一起,我又该是如何的下场?”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孙天阙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丹卿心疼的抚摸他的脸颊:“我感谢你的克制和尊重,即便中了药,你也从不曾想过伤害我分毫,孙天阙,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该为我庆幸,而不是无端的责怪自己。”
他的眼泪源源不断,仿佛滴在丹卿的心里。
她从不知道他竟会这般脆弱,好像再多一根稻草压下来,他就会彻底崩溃。
年少时即便面对亲生母亲诸多责难甚至想要扼杀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如今却是因为她变成这样。
可她不喜欢他这样。
“孙天阙,过得好一点儿吧,别叫我远嫁漠北,还要替你担忧,”
丹卿也忍不住落泪,“你若是不喜欢康亲王家的小郡主,也没关系,你先养好身体,我替你去求汗阿玛,叫你能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好不好?”
孙天阙却只是摇头。
丹卿不敢逼他,又道:“我估摸着等你养好了伤,汗阿玛会叫你回军中去,你答应我,不会逞强斗勇,会好好保护自己,好不好?”
这次孙天阙终于点了头。
娥眉端了热好的药进来,孙天阙却不肯接。
丹卿接了过来,亲手舀起,吹了吹喂到他的嘴边,僵持了片刻,他还是张嘴喝了。
一勺又一勺,丹卿慢慢喂,孙天阙也慢慢喝。
他们都知道这许是最后的相处时光了,都期盼着能再久一点,可一碗药终究有限,不多时,便见了底。
丹卿放下药碗,站起身来,想要与孙天阙最后道别,可孙天阙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叫她甩也甩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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