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59章

作者:沉坞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接二连三吸凉气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又有一架马车悠悠行来,与审食其狭路相撞。

  衣衫褴褛的男孩似察觉到危险,吃力地睁开眼,见辟阳侯府的车夫朝他靠近,恐惧地往后躲。可他实在没了力气,连求饶也发不出声音,“砰”地一声,撞在悠悠行来的马车的车辕上,彻底晕了过去。

  车身霎时震了震,周亚夫抿紧嘴唇,掀帘一看。

  紧接着,伴读睁大眼睛,摇醒睡得昏天暗地的吕禄,对一旁的刘越道:“大王……”

  大王带他巡视庄园,竟然遇见了这样的事!

第63章

  早在张侍中的奖赏下达, 刘盈便着手给幼弟挑选庄园。

  借地终归不方便,若是越儿再有奇思妙想,再有“惊喜”怎么办?召见完少府令, 再与母后商议过后, 皇帝挑出一个大庄园, 三个中等庄园, 恰好能够连成一片, 称作梁园;再拨去侍候的人, 以及总揽事务的梁园令, 护军从卫队之中挑选。

  经过秦末战乱,中原大地的人口骤减, 地多, 却少有人耕种。譬如上林苑周边的庄园, 全归属于皇家,只不过拨不出多余的闲钱建设, 一直荒废在那儿罢了。

  梁园面积虽不能与上林苑相比,瞧着也冷清, 却是足够宽敞。山林农田齐全, 还有一条不宽不窄的溪流, 下游就是上林苑, 水质清澈, 据说还能捞出活鱼。

  皇帝太后都同意了,官吏办事前所未有的高效,不到两天, 梁王殿下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庄园。

  得知表弟要去巡视,抄书抄得哭唧唧的吕禄精神抖擞,软磨硬泡, 终于泡来一个跟随的名额,哪知上车的时候,发现另一个伴读周亚夫也在其列!

  吕禄:“……”

  他看着周亚夫,犹如看着大王偏宠的妖妃,忿忿地想,不就是年纪小了点,包子脸看着唬人了点,为什么能逃脱抄书的活计??

  前往梁园的路途上,车速不快,行进平稳,吕禄不知不觉睡着了。

  此时被周亚夫推醒,他有些懵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梁园令名为吕玢,乃是太后沾亲带故的吕氏族人,三十出头的岁数,从前在雒阳行宫做事。吕玢身形微胖,笑容拂面,正充当为大王赶车的角色,瞧见辟阳侯审食其的身影,再看看晕过去的男孩,他微微皱眉,示意左右拦住辟阳侯府的车夫,继而弯腰进了车厢。

  “大王,您看?”

  大王往日出宫,都没有摆出诸侯王出行的架势,今天同样低调,谁知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刘越望望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周亚夫,又望望母后拨给的梁园令,透过车帘的缝隙望去,把审食其不耐烦的俊颜尽收眼底。

  辟阳侯在外跋扈,对待母后和他却是不得了的恭敬,好像从没有人来长信宫告状过。刘越看着变脸的“代步车”,顿时有看见两面人的新奇,再看一眼车前的景象,皱起小眉头:“把他救下,再问问辟阳侯要做什么,邀请他一起参观梁园。”

  这个“他”指的是晕倒在车前的男孩。

  男孩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活似逃难的难民,在长安热闹的地区其实并不多见。梁王殿下也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回忆起哭包四哥挨饿的场景,想到末世疯狂找吃的自己,顿时感同身受起来。

  再说了,还有亚夫的请求呢!

  刘越瘪起脸,不由自主摸了摸肚子,他饿了。

  闻言,周亚夫眼睛放出亮亮的光,吕玢连忙应下。

  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抱起男孩,往摆放杂物与点心的车后厢走去。

  辟阳侯府的车夫眼睁睁看着罪民获救,自己却不能寸进一步,顿时炸了锅。哪来的拦路虎,居然敢和君侯对着干,简直是胆大包天,嚣张至极!

  审食其眯着眼睛,同样被气笑了。

  今天不要命的人尤其多。

  自从封侯以来,他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奇事,拦他的路不说,所作所为还重重往他的脸上打!

  对面马车无标无识,还敢与彻侯作对。见对方仆从还敢朝他走来,审食其的眼底闪过厉色:“都给本侯绑了,送廷尉衙门审理——”

  话音未落,对面的车帘完全掀起,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五官精致,直直地朝他望来。

  正是被一大一小两个伴读簇拥在正中央的梁王。

  辟阳侯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败坏母后宠臣的名声吗?

  霎那间,审食其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轻颤起来,面色有些发白,恨不能时光倒流,把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抹去:“大王……”

  他的权势与尊荣,都赖长信宫的给予,而今竟敢对梁王殿下出言不逊,若是恶了大王,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倨傲,什么不耐烦,几乎在瞬间消失不见,辟阳侯一身如沐春风的气质,隐隐还有些谦卑。

  侯府的仆从目睹君侯的变脸,无一不感到愕然,车夫无措地站在原地,这是……这是……

  万籁俱寂间,梁园令吕玢来到了近前。

  他不欲暴露刘越的身份,一边行礼,一边低声道:“辟阳侯安,大王遣臣问问您,是要做些什么?我们即将去往梁园,大王说,辟阳侯不如同去。”

  “……”审食其整个人被悔恨淹没,手脚泛起细微的凉意。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低声回答:“我正要去往宫中求见太后,既然大王相邀,岂有不应之理?”

  又说:“方才又是着急,又是在气头上,故而没有仔细地瞧。那晕倒的孩子可怜,不如由我出资,给他置办吃食衣裳,也好为大王分一分忧。堵在这儿总不像话,我这就为大王避让。”

  吕玢深深望了他一眼,再次行礼:“君侯高义。”

  听闻梁园令汇报,摸向迷你斩白蛇剑的小手挪开,刘越嗯了一声,凶狠的冷意渐渐消融:“启程。”

  接着看了吕禄一眼。

  年纪不一样,职位也不一样,为了母后着想,要怎么改造好呢。

  吕禄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直至听到辟阳侯的那声“都给本侯绑了”,他瞪起眼,冷笑起来,心道你一个外姓人敢绑我,看姑母不收拾了你。谁知辟阳侯怂的那么快,简直让人没有成就感!

  继而发现表弟沉思地望着自己,吕禄:“?”

  吕禄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发凉,那是与抄第二遍书一模一样的预感。

  ……

  马车骨碌碌地前行,躺在车后厢的男孩迷茫地转醒,紧接着低着头,瑟瑟地缩进角落。

  这一定是去往廷尉衙门的路上,他呜咽着抱住自己,默默流着泪。

  饥饿灼烧着肠胃,让他头昏眼花,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父亲拼死把他从岛上送了出来,说只要走到长安就能活下去,干活就能有饭吃。

  这里聚集着同门最后的希望,很多师叔都在长安扎根,以待振兴之日,他们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父亲还说,和师叔们相认后,再把令牌交出去……

  他机械地重复父亲的叮嘱,泪水流了满脸。

  他太小了,没人愿意用他,也没人相信他能赚钱!现在冲撞了贵人,再也等不到和师叔们相聚的那天了。

  慢慢的,男孩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他惊得打了一个嗝,面前站着一个身形微胖,面目亲切的男子,正面色复杂地望着他,左手托着一盘点心,右手持有一块金色的令牌,上刻“钜子”二字。

  他面色大变,浑身竖起尖刺,这才发现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被换了,像是仔细被清洁了一遍。

  吕玢是奉命前来后车厢的,因此不再充当车夫。周二公子严肃地和大王举荐,理由是他长得亲切,不会吓着人,男孩见到辟阳侯害怕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上辟阳侯的车架呢?

  于是他指挥着左右,替男孩擦身换衣裳,谁知道换到一半,蓦然掉出来一个显眼的令牌。

  这下轮到吕玢惊愕了。

  钜子?

  墨家?

  墨家就算再式微,什么时候轮到这么小的孩子当钜子了?!那可是所有墨者的领袖,地位比奉常叔孙通在儒门的地位高了不止一截——不,是根本没法比。

  吕玢心情复杂起来,这么大一块令牌,饿到如此境地都揣在怀里,没有遗失、没有被偷,也算这孩子的本事了。

  别的不提,墨家是出了名的善工善造,动手能力强,如今流行军中的云梯,就是他们先辈造出来的东西。

  联想到荒凉冷清的梁园,吕玢恍然大悟,怪不得大王叫他救人,大王……可真是慧眼识珠!

第64章

  发现浑身的衣裳被换, 男孩的汗毛根根树立起来。

  父亲,孩儿不孝,千防万防, 还是守不住您要交给师叔的东西……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令牌, 再看向吕玢手中的点心, 铺天盖地的饿意夹杂着绝望, 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人争执, 更打不过, 逃不掉。紧接着他想通了, 反正都要死,不如死前做一个饱死鬼!

  男孩头晕目眩地扑上前, 狠狠夺过食盘, 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宫中膳厨准备的点心,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 他狼吞虎咽,恨不能把手指都吞下去, 等到久违的、幸福的饱腹感袭来, 饿昏的脑子注入清明, 他愣愣地坐着, 终于发现了不对。

  自己身上没有鞭伤。

  面前人为什么叹了口气, 继而把令牌塞回他的衣襟?

  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贵人的仆从为什么还要给他换衣服,破费给他东西吃??

  男孩瘦骨嶙峋, 唯有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吕玢见他反应过来,不由语气和蔼, 笑眯眯地解释道:“方才你昏倒在大王的车前,大王命我救了你。”

  又说:“小友遇上的是辟阳侯的车架。许是生出一些误会,辟阳侯早已承诺我们大王,撤去审问与鞭刑,这条路也并非前往廷尉衙署,你万万别怕。”

  苏缓猛地抬头。

  从齐地孤岛到长安,徒步跋涉这么久,他基本学会了关中雅言。清清楚楚捕捉到“大王”“辟阳侯”几个词,苏缓的灵魂出了窍,侯?大王?

  他阻拦了贵人的路,这个贵人是辟阳侯?

  虽不知道辟阳侯是谁,想起昏迷前那声居高临下的“五十鞭”,他忍不住地发起颤,紧接着,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这是长安,天子脚下,只有天子亲封的诸侯王才能称作大王。苏缓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辟阳侯要惩治他,却有一位大王救了他。

  在他看来,一县县令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大王……苏缓手脚蜷起,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谁知就是这“咕咚”一声,干涩地把嗓子眼噎住,男孩的面色渐渐变得青紫。

  吕玢唬了一跳,忙递去一个水囊,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苏缓握着水囊,鼻翼酸涩。

  这是甘甜的水。

  眼眶不知不觉又模糊了,为这天神降临的善意。他犹豫一瞬,总觉得面前的男人会回答他:“大王驾车要到哪里去?是……是哪个大王?”

  “大王驾车,是去上林苑旁边的梁园。”吕玢果然极有耐心,暗想该把令牌的事禀报上去,“至于大王的身份,乃当今天子的同母弟,梁王殿下。”

  苏缓呆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