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担白米
“别客气小章先生。”白波拍了拍他的臂膀,看了眼仍不在状态的郭绵,提醒道:“后续很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一个月內盡量不要出市,确要离开的话,请提前三天联系我,我得向上面打申请,可能还得当你们的小尾巴。”
郭绵一抬眼皮,似乎要说什么。
这时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国产车调头开了过来,在门口停稳后降下车窗,副驾驶上坐着的关宇微笑道:“好了小白,都折腾一夜了,早点放他们回去休息吧。还有什么没交代到的,发我邮箱,我来轉达。”
“哎哎,好的院长!”白波連連点头,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有您在,哪里还需要我再交代什么。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这个点儿晚归的都到家了,早起的还没出门,马路上畅通无阻。
疾驰中,关宇严肃地问起昨夜的始末。
可无论胤禩还是郭绵都没反应,似乎在全身心思索着什么。
“八爺,郭小姐。”关宇不得不提声呼唤,强行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件案子性质非常恶劣,極有可能不会按普通的刑事案件处理,换句话说,你们有可能被定义为涉案人员而非单纯的受害人,我必须了解全部细节,才能盡可能得帮你们避免牢狱之灾。”
从业多年,都是别人求着她要法律援助,只有这一次是她上赶着给别人服务(包食宿接送),还是免费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为一对青春期儿女操碎了心,却得不到感恩,反被嫌管得宽的苦逼老妈。
不过一瞥到郭绵的脸就清醒多了,再看胤禩那通身气派,不由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不是我生的,我可生不出这样的。哟吼,不生孩子真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胤禩刚要开口,郭绵便道:“没关系,辛丞来过了,这事儿大概率不会升格,会按普通的刑事案处理。”
胤禩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你脖子上的伤,就是他咬的?”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牙印,苦于没找到機会问,一直在胡思乱想。
郭绵下意识提了提领子,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被狗要了一口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胤禩勃然色變,怒气冲冲地吼道:“我知道在你们这个时代没有男女大防,搂抱亲吻甚至行夫妻之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他爱护你,你也喜欢他,你们之间发生任何事我都可以不干涉,可他这是在伤害你!你是被迫的!我不允许你受这样的欺辱!”
郭绵也很暴躁,“那你能怎么办?杀了他,让我跟你一起坐牢,还是把我带回你们那个封建落后的大清王朝,让我给当权者下跪?!既然要跪,跪谁不一样?起码跪祝京,我还能实现人生理想!跪你们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关在深宅内院小小一方天地里!如果皇上或太子也像祝京一样,非要将我据为己有,你又能怎么样?你也只能像我现在这样,默默吃瘪罢了!”
“我……”胤禩欲辨难辨,脸上的血色褪净,连嘴唇都變得苍白无比,呼吸又短又急,整个人像被利剑穿透了一样,痛苦绝望。
关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像婆婆一样劝架,“郭小姐,八爺是真心关心你。他在極力理解你,尽最大努力帮助你……”
郭绵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可是他永遠也不可能真的理解我,而且越帮越忙!今晚那几个丧心病狂的杀手就是他引来的。如果事情没有闹这么大,我根本不会被狗咬!”
胤禩深深地吸了口气,颤声问:“你是在怪我害了你?”
第56章
郭绵看也不看他,只对关宇道:“您看过《蝴蝶效应》这部电影嗎?看过的话,麻烦您跟他講一講回溯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儿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如果没看过,请你们一起看一看,别再妄自掺和我的人生了好嗎?”
打嘴仗就没输过的律界战神张了张嘴,实不知说些什么。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竟然立场不坚定得为郭绵感到很委屈。
就,莫名有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纠結。
“抱歉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请把我送到崇文门西大街。”
死一般的寂静中,郭绵又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关宇百般劝说,她却不为所动,坚持要离开。
关宇暗示胤禩挽留,他却像彻底心灰意冷了似的,不发一言。
凌晨五点五十分,天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空气中氤氲着灰蒙蒙的晨雾,视野极其晦暗。
郭绵穿着单薄的家居服从关宇的車上下来,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巷子里。
胤禩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麻木的心又一阵强似一阵地抽痛起来。
‘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你和姜泽術一样自私冷酷没有心’
‘你们只能在别人身上看到利用价值,一旦没用了,这人就不配被爱了’
郭真真指责她的话在耳边响起,仿佛是对他此刻遭遇的预言。
那句动情的‘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和那晚推心置腹说的‘你值得’就像戏子无情的谎言。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来自没落王朝的失败者。
郭绵本可以就近找个酒店休息,却不知为何绕了一大圈回到这座已经被她賣掉的老宅。
雷喧接手时就跟她说过,只是名义上
持有,不会占用,而因为買賣不破租赁,程一诺的租赁合同没到期,所以郭真真搬走后他还在这儿住着。
前几天郭真真也被送到这儿避祸。
郭绵不觉得自己回来是为了找她。
院子里那棵三百岁的老橡樹都比她更值得依恋。
她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可视门锁才有回音。
“谁呀?”
是程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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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
郭绵准备卖掉老宅,郭真真却死活不肯搬家,理由五花八门,一天变好几次。
她有精神病史,郭绵不敢硬劝,只能慢慢磨。
磨了一个星期,郭真真才耐不住说了实话:“我把西厢房租出去了,租客和我很投缘,我们每天早上一起吃饭,晚上一起散步,有说不完的话,要是搬去跟你一起住,我们俩就要分开了。我可不談异地恋。”
见鬼的异地恋!郭绵的公寓里这儿也就五公里不到……
当然这不是重点。
“我在这儿陪你待了一个星期,怎么没见着他?”郭绵怀疑她发病了,幻想出这么一个人。
郭真真埋怨道:“就是因为你来,他才躲到宿舍去了呀!
郭绵:“……他躲我干什么?”
郭真真娇羞道:“他这个人特内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只对我特别。”
郭绵越发确定她犯病了,哄道:“你讓他回来,我看看,如果人可靠,我就不帶你走了。”
郭真真眨着一双大眼睛,欢喜道:“真的?你不会骗我吧?你不是不允许我談恋爱嗎?”
你还记得啊!被渣男骗得家破人亡、精神失常,还要談,还敢谈!
郭绵强忍着怒气道:“我也说了,你要是能考上醫科大就讓你谈。你备考得怎么样了?”
“我就是为了备考才招租的。他就是凌志醫科大的博士,学術水平特别高,辅导我可有耐心了。”
郭真真说得理直气壮,当着郭绵的面儿打电话给一个备注为臭宝的人。
“不用買礼物,她经常收礼乱扔,别浪费钱~”
“穿我们上次一起买的那件風衣就好,特别帅气,哦不是,她厌男,是我想看~”
“不用给我帶,她做饭了,我刚吃过,你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就好~”
“么么哒,安全第一哦~”
郭真真躺在沙发上用夹子音发嗲,郭绵起身去洗碗,来回两次路径西厢房,完全没有往里瞅一眼的想法。
她只想,明天该带郭真真去醫院复诊了。
然而一个小时后,真有一个穿黑風衣配牛仔裤的男人进了家门。
很年轻,奶白奶白的,臉型精致,五官立体而秀气。留着短碎发,带了个黑框眼镜,背着个皮质双肩包,两条大长腿夹着个自行车。学生气十足。
“你好,郭绵。”他明显有些局促,喉結滚了好几滚,臉一点点涨红,“我是……这里的租客,我叫……”
“什么嘛!”郭真真特地换了件旗袍出来迎他,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对郭绵道:“他叫程一诺,我们俩在谈恋爱,快叫程叔。”
“不用不用……”程一诺赶紧摆手,却见郭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为了缓解尴尬,他从車上下来,推着车往门后逃,“我去放车。”
郭真真亦步亦趋,像被他吸走了魂一样。
郭绵真的很想抽他。不为别的,只为那张脸。
他长得很像年轻时的姜泽术。得有七分吧。像到让人不由怀疑他照着姜泽术整了容。
而这个长相,在郭绵心中,就是白眼狼负心汉的典型代表。
不过当着郭真真的面儿,她忍着没动手,只说:“妈,你先进屋,我和他聊两句。”
郭真真怕她棒打鸳鸯,挽着程一诺的胳膊道:“夜風有点儿凉,一起进屋说。”
程一诺拍拍她的手,“你先进去。”
“不行,我得陪你。你不知道——”她指着郭绵跟他告状:“她可凶了,连我都敢骂,而且从小就爱打人,总被老师同学告状,长大也死性不改,前两年还因为打人赔得倾家荡产,我怕……”
男人轻轻一摇头,“乖,听话。”
郭真真顿时不吱声了。抿嘴一笑,滿眼都是小星星。
从天井到堂屋这短短一段路,她一步三回头,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和担心。
郭绵从记事儿起,就没被她用这样的眼神儿看过。
她这大半生好像只为爱情活着。
十七岁爱上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师,十九岁与父母断绝关系、辍学,窝在这个男人的出租屋里为他生孩子。二十五岁为了帮这个男人创业,带着孩子回家给父母下跪。三十六岁这个男人终于靠出卖她母亲飞黄腾达。
她母亲一辈子克己奉公,到头来满身污名,在隔离审查期间被死亡,她父亲伤心过度心梗离世。两位老人头七还没过,这个男人就坦白,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近十年的保姆,其实是他的原配妻子,保姆带来的那个比她女儿只小半个月的女孩,也是他的亲女儿。
而她宁可被憋疯也不肯走。不是为了报复,更不是为了争财产,而是因为她爱他,离不开。
现在,她又找了个肖似渣男的男朋友。
郭绵永远也理解不了她。
可悲的是,还要一次次救她。
救了也落不到好,除了挨打就是挨骂。
天井里有棵三百岁的老橡樹,树冠极为舒展,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树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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