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娘 第36章

作者:唐酒卿 标签: 正剧 穿越重生

  “衙门让那些新来的官兵给占了,来来往往好几个官,但都瞧不出是什么官。”罗姐儿下着阶,“本来小姐的意思,是想咱们先出县搬救兵,可是自从尤公被拉到门口示众,短短几个时辰,县里县外又涌入十来队官兵,全是甲兵打扮。团素将军说人多不好走,须得分散,先摸清这些官兵的来头才能行动。”

  “她要求稳,人家才不会等她,这些官兵的来头我已经知道了。”柳今一扶着戒刀,刚转出廊,就看见尤风雨持着根大棒,在小门旁边跺脚。她慢下脚步:“你怎么没跟她们走?”

  尤风雨不知在这儿等了多久,脸都冻红了,她拧着眉:“我老爹还在门口吊着,我能走?我要跟着你!”

  “你跟着我,我也没办法救他,那门口百来号甲兵,凭我,”柳今一转头,捎上龙博,“再加一个她,两个人也杀不动。”

  尤风雨拽住她的腰带,神色倔强:“我知道你,你才不会跟他们硬打,什么事你都能算明白,你铁定有办法。”

  “你这么信得过我,”柳今一从罗姐儿那接过灯笼,笑说,“抽墨画片的时候怎么不把我供起来?”

  尤风雨道:“你那么多张,我供不过来!”

  柳今一弯腰,白灯笼在底下呼哧乱撞,风吹过她的发,露出她清晰的眉眼。她看着尤风雨,冷不丁地说:“你最喜欢的参将是不是我?”

  尤风雨仰头瞧着她,双目逐渐泛红,突然用力地点起头。

  柳今一道:“我只好奇,你喜欢我什么,我仗打得不好,人也窝囊,这些年做兵做将都不出彩,如今快三十了,名声狼藉,前途还渺茫。”

  尤风雨抬起手,使劲儿擦着眼睛:“你问我,我哪知道。”

  柳今一说:“好。”

  尤风雨眼泪不知道为什么,直往下掉:“你好什么?”

  “怎么样都好,”柳今一从身上摸出代晓月的帕子,塞给尤风雨,“就是高兴,你在参将里喜欢我,还最喜欢我。”

  “你以前,”尤风雨攥着那帕子,“以前在外头说,你会一直赢的,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不算,”柳今一直起身体,平静道,“但是这一场,我一定赢给你瞧。”

  这事是她从南宫青言语里猜出来的,谁是小孩心性,谁又会一直给南宫青讲她的故事,她在寄云县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尤风雨了。

  尤风雨有那么多张柳时纯,光靠抽又能抽到多少?只是因为喜欢她。

  柳今一出了门,两三点雨滴掉下来,天云漩涡似的搅聚,风里是熟悉的铁锈味。她冲门内摆手:“你在府里守着,明天记得来给你老爹开门。”

  尤风雨扶着门,叫她:“柳时纯!”

  她头也不回,只把手挂到戒刀上,算作回应。出了巷子,龙博要走另一头,被她伸长手臂给抓了回来:“不用去看了,四个县门早已被封死,里外全是甲兵。”

  龙博说:“这批人味道生,你都认得?”

  “我不认得,”柳今一压低龙博的身体,跟她凑首商议,“但我知道他们是谁的兵,那人你也想见。”

  龙博顶起鼻尖,在半空嗅了一会儿,很聪明:“那秃驴两年没露面,昨夜忽然从外头回来,是专程给人开道的么?”

  “不错,他既不是寄云县的人,也不是刘逢生的兵,当初押运你,还要借孙务仁的势,”柳今一看前方,“我料定他该是外面来的人。他这两年不露面,多半是去主子跟前做了哈巴狗,不然带不来这么多甲兵。”

  “他昨晚已经死了,”龙博略微神气,指了指县衙的方向,“我给他挂那了,我们现在要把他拿回来吗?”

  柳今一问:“你留下了他的什么?”

  龙博跟她不熟,所以不想答。

  柳今一说:“秃驴开道,后头的官兵络绎不绝,这是因为主子来了。他们现在盘踞在县内,是为了布设后手,若是等他们布设完,别说南宫青,就是这一县百姓也要落入他们之手。”

  “你们内斗关我屁事,这一县的人又不都是我朋友,也不是我妹妹,死了活的我才不管。”龙博说着,在兜里摸了一阵,掏出个油纸乱包的东西,“这是他的手指。”

  她把东西丢给柳今一,又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说:“我是为了青鱼,她救我,我欠她一条命。”

  柳今一接住,拿起来看:“我知道,这是冲青娘的面子,不过这东西你不用给我,还得你用。”

  龙博便立刻夺回来,她要这根手指是想带回去给妹妹吃,兜里还有几根。

  柳今一说:“秃驴常伺候在主子左右,他身上有主子的味道,你能不能顺着味道找到主子?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逮着那个人,不怕门不开。”

  “这里的味道很杂,一下进来这么多兵,全是臭味,”龙博推开柳今一,在原地嗅了嗅,又转过身,指了个方向,“走这边。”

  她二人走进雨中的时候,吕大人正从雨里出来。他抖了抖衣袖,不敢张望,在门廊底下跪倒,恭恭敬敬地磕头:“侯爷躬亲前来,下官有失远迎!”

  外头的马匹踏蹄嗤声,有人坐马上说:“老吕,你也是个糊涂鬼,一桩闲差,竟能叫你们办成这样。”

  天这么冷,吕大人却满头是汗,他用衣袖胡乱擦拭了两下,赶忙道:“下官确实糊涂,没承想那刘逢生——”

  “好啦,你们的闲事与我无关,不必一股脑都说给我,自个儿心里头掂量着点,横竖是你的脑袋,到时候要保还是要掉,全凭你的本事能耐。”那人踩着随从下来,一双靴落在泥泞里,他抬脚在阶上刮蹭,“官大了没得说,官小了可得有进取之心。姜重让你来这头,明显是要栽培你,但你怎么搞的,连耗子也能放跑。”

  这人不准吕大人提刘逢生,这是明示要避嫌,吕大人办坏了事,上头只有个姜重能为他作保,心里怕得厉害,又想到这人在东边的那些传闻,不禁遍体生凉。他木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说:“那刘军门心慈手软,分明抓着祸首,却迟迟不肯就地处决,下官屡次劝他,他皆当做耳旁风,最后叫那祸首夺了刀,在衙门里杀了十来个人,刘军门不敌她,也被一块儿杀了。下官正是见刘军门奈何不了那祸首,才斗胆叫人去州府送信,本想请几队赤练军来支援,怎料惊动了侯爷。至于那耗子,实在是下官考虑不周,多亏了侯爷英明决断,将他从半道儿上抓了回来,不然凭着下官这榆木脑袋,早该酿成大祸了。”

  他经历宦海,比刘逢生聪明多了,只把刘逢生的死推到柳今一身上,决口不提狼女的前情,又把放走尤秋问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给足了这人体面,最为紧要的是,他还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为什么来的——从这去州府,还要几天功夫,消息传不了那么快,只是一天一夜这人就到了这里,表明他其实早就在路上了,只不过吕大人和刘逢生资格不够,所以才一直没得到消息。为了稳妥,吕大人只将他的到来说成是因为自己求援,这样日后要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追究起来也有个理由。

  那人在雨里站了一会儿,不知在看什么,半晌后道:“罢了,也算你机灵,叫人将这寄云县围的跟铁桶似的。那祸首跑不掉,只管这么一家一户地搜过去,天亮前必能抓到她。”

  他负起手,又说:“我来这地方,不是为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朝廷急调,皇上钦点我过来整顿岜州府军务。廖祈福不是不在么,岜南岜北各自为政,这样怎么能对付戎白?恰逢东边的反贼刚除,我趁热打铁,带着八千个护东卫过来收拾残局。朱胜在哪儿?他昨日就该到了。”

  吕大人心一悬,吞吞吐吐地答道:“朱……朱兄弟是到了,但是他……”

  那人说:“我是恶鬼邪煞?问你几句话竟能被吓成这样,好没出息,亏你还是姜重的学生,就这样的胆量,怎么给人动刑?”

  吕大人埋头连磕五六下:“侯爷,下官该死,没叫人护住朱兄弟的周全。他昨个儿一到这里,就带兵去追那祸首,两个人上了屋顶,跑得太快,霎时就没影了,等下官再见到他,他……他已经在那旗杆上了!”

  风刮着廊下的旧灯笼,把这照得一晃一晃,衙门大院里的尸首还没弄干净,听得上面有“哗啦”、“哗啦”的闷响。平远侯韩啸跨进去,从旁边人手里夺过灯笼,朝上面一照。

  秃驴一张脸青白,脖子上系着绳索,被挂在旗杆上,在风里一下没一下地碰撞着杆身。他两脚完好,只是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空了。

  当初他就是用这双手逮的龙博,也是用这双手指的狼群。手掌其实还在,就是手指七零八落,被掰得没剩两根了。

  韩啸干过的残忍之事不胜枚举,当下照见那尸体,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把灯笼扔回去,沉声说:“废物东西,挂在这里只会碍眼。来人,把他弄下来,剁碎了去喂狗!”

  吕大人原本见秃驴神态倨傲,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又见他率兵过来,必该算是韩啸的心腹,因此对他的死十分忐忑,可怎料韩啸对待自己的左膀右臂也这样不留情面!

  韩啸侧过头:“人家把他挂在这里,无非是要坏咱们的士气。老吕,你脑袋叫驴踢了,就这么把他摆着,准备留给谁处理?”

  吕大人听秃驴被人拽下来,往边上拖,竟是要当着他的面剁!他也算个铁石心肠,给人上刑从不蹙眉,却没见过这样的仗势,当下身子发软,全靠一双手撑着,回答:“下、下官没用……”

  边上的剁刀声清晰,把他话给打断了,他大张着嘴,听那“砰砰砰”一通乱剁,余光里血肉横飞,终于身体一瘫,差点被吓晕厥。

  “你食君俸禄,就该为君分忧,朝廷养着你,不是让你只会喊没用。”韩啸跨过满地飙溅的血,踱到吕大人身旁,“我来的路上,听人禀报赤练关破了,这事关乎家国安危,容不得半分迟疑。为了提防戎白进犯,我已经叫人连夜去调遣赤练军,明早天亮以后,我要换掉往北官道上的所有狻猊军哨亭。”

  吕大人面色大变:“赤练关破了!”

  他仓皇间朝上看,正对上韩啸的目光。平远侯三十岁出头,算个人样,但是好杀生,又乱/淫/欲,因此眉宇间阴煞十足,眼下又微微犯着乌青。韩啸盯着吕大人:“如何,廖祈福不在,狻猊军就是乌合之众,她们懈怠军情,耽误战事,也该挨点教训了。”

  寄云县关上了门,北边的情形吕大人也摸不准,他心里七上八下,一是怕赤练关真破了,戎白人打进来他心里没底,护东卫还有骁勇善战之名,但是赤练军是什么底子德性,他做督军这么久心里最有数。二是怕赤练关还没破,这消息是假的,狻猊军十三个营也不是吃素的,真惹急了那群女人,杀不了平远侯还杀不了他吗?只怕到时候他也要成垫刀鬼!

  吕大人忽然尿急,他不敢应,也不敢不应。秃驴的尸体还没拖下去,没用是个什么下场,韩啸已经给他展示过了。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我这趟虽然是皇上钦点的,但是手续文书还在路上。”韩啸绕到他后方,不疾不徐,“你也知道,京里的章程繁琐,平常以我在皇上跟前的体面,提前就任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大伙儿心里有数,从不会在这上头做文章找是非,可是狻猊军做事情循规蹈矩,她们不见文书,绝不会听从我的调令。”

  吕大人慌不迭点头:“是、是……打这过去离得最近的是卫成雪,她是个牛脾气,办事犟的很……”

  “所以在赤练军来之前,这县里连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若是有谁走漏了风声,”韩啸抬起靴,拨弄着那堆烂肉,又瞥向吕大人,“我可就要拿谁包饺子了。”

  吕大人不断擦汗,里衣都湿透了,他慌张应答:“下官晓得轻重,一切都听侯爷安排。”

  韩啸说:“那祸首在县内必有帮手,你只管找出来,都拖到县门口,跟那耗子一起,每过半个时辰就宰一个,这样不怕她不露脸。”

  吕大人一连应着,头也不敢多抬。

  韩啸又说:“下头的信传得不尽不实,我还不知道,那祸首叫什么名字?”

  吕大人吞咽唾液,正欲答话,就听头顶有人笑道:“名字么,就叫柳今一。”

  风斜灌进来,带着飕飕冷意,催得底下人全打起寒战。左右的侍从齐齐摁住刀柄,仰头喝道:“有贼!”

  然而他们拔刀慢了,韩啸迎头就受一记劈砍!那黑色半臂的下摆飞落,如同夜鸦扑降,带着一股叫人胆颤心惊的凶猛杀意。

第63章 三千愁

  韩啸应对不及,半个身体都被劈中了,那戒刀沉重,从他胸口一直拉到腰间,若不是他穿着最好的护甲,仅是这一个照面,就该他开膛破肚、魄散九霄了!

  形势急遽变化,吕大人一泡尿没憋住,先瘫在地上失禁了,他又急又羞,四肢并用往里头爬:“是……是她!侯爷,就是她啊!”

  韩啸的左右侍从终于拔出刀,柳今一借着刀势,猛地把韩啸压向雨中。两个人脚步疾错,左右刀光瞬闪,贴着柳今一的背削了个空。

  龙博从顶上倒挂下来,一落地就扑倒一个侍从,门廊底下的阵仗顿时乱了。

  韩啸没戴头盔,他连退数步,只待身形稳住,便抬脚踹向柳今一,同时厉声说:“自投罗网,来人,还不拿下!”

  风夹着雨点,猛烈地扑过来。外头的马匹躁动,跟着的甲兵全部抖擞精神,疾速包上来。

  “人这么多,”龙博拽起吕大人,回头问柳今一,“你那王能不能擒住!”

  柳今一砍翻一个侍从,从旁抽出把佩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简言意骇:“能。”

  甲兵众多,她一手轻一手重,快慢刀杀得对面招架不住。有戒刀在手,她就如同神助,这下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雨里连破数甲,再度逼到韩啸跟前。

  韩啸的武艺稀松平常,每次出征都须倚仗护甲,但是他带的人多,其中不乏秃驴那般的行家高手,因此他看见柳今一靠近,便将手一挥,令道:“给我活捉了她!”

  泼墨似的漆夜里登时横出数把刀剑,柳今一身上的骨牌剧响,她双手架刀,横刃飞击,错开无数阻拦,却在几步后被对面挡住。

  锵!

  众人大叫一声,齐力施压,欲把柳今一逼退。柳今一虎口的伤还没愈合,重力之下再次撕裂,那层层刀光间,雨花飞溅,众人一起跨步,在柳今一眼前形成一道逐渐闭合的大门。

  吱呀——

  大门关上,廖祈福听着它在背后发出缓慢地闷响。宫墙里的雨还小,这会儿刚过寅时三刻,天乌沉,远处的琉璃瓦上传来几声老鸹的叫声。

  一个小太监素面提灯,在前头柔声说:“皇上今个儿醒得早,一连差人催了好几回,廖帅,咱们往这边走。”

  “初冬还是冷,”廖祈福挪步,跟在他后头,“皇上近来就歇在明心殿里吗?”

  小太监夜猫似的,脚下无声:“是呀,皇上宵衣旰食,这一年都歇在明心殿里。那里既方便处理政务,也方便接见诸位大人,不过咱们今日不去那里,咱们要去天云园。”

  廖祈福说:“这么早就去天云园,又有稀罕玩意送进来了。”

  “可不是,出去的船回来,带了好些奇珍异兽,这回说有麒麟。”小太监的脚步极快,穿过回廊,在晨霜簿雾里引着廖祈福一直往前,“奴婢借爷爷的光,斗胆在园子外头瞧了一眼,嚯,那麒麟足有两人高哪。”

  因时候尚早,天还未明,要上朝的外臣也都还没在门前聚集,细雨雾帘,宫道两头只能听见内宦宫女的扫洒声。这小太监脚下生风,也不顾廖祈福的腿脚,只管把她引向雾深处。

  这时,宫墙内忽然响起了太监的梆子声。这是九千岁的规矩,小皇帝来京中思念旧乡,九千岁便派了几个太监去东边学习方言打更,每日在宫内报晓启明,以慰藉小皇帝的思乡之苦。

  小太监一听见梆子声,便也不管尊卑,回身拽起廖祈福的衣袖,催促道:“廖帅,这边走!”

  廖祈福驻步:“我虽然记性不大好,但也去过几回天云园。公公,咱们再走就到凤宣门了,那是出宫的路。”

  小太监淋着雨,把灯笼丢一旁,两手都拽着廖祈福:“廖帅,那天云园今日去不得,里面天罗地网,就等着拿您呢!此刻卯时未到,外边的巡防正要轮换,东门人手稀缺,您批身盖面,扮作采买的爷爷赶紧走吧!”

  廖祈福昨夜在杨时风那里应酬,还穿着一身旧官袍——朝廷本也没给她准备合身的,就这一套,来来回回穿了十来年了。她刚穿的时候,还嫌自己不伦不类,好像只能扮作男人才合适,后来日子久了,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只要不坏了仪容规制,整齐舒适就行了。目下提了提沾雨的袍摆,仔细打量起那小太监,问他:“咱们认得吗?”

  “廖帅您是天上皓月,何等样的豪杰,咱们一个阉人,说起来还不够人作践的,哪能与您相识!”小太监抬起手,擦了擦脸,他也就十来岁,跟小皇帝差不多,“奴婢籍贯是岜州府的,十年前您起兵救国,从戎白人手里抱回十几个孩童,那里边有奴婢的两个姐姐。”

  他品级低,头帽上连铎针都不配戴,衣着也简朴,只说:“要叫您笑话了,奴婢爹娘原也是要求儿子续香火,上头生了四个姐姐,卖了两个,奴婢一丁点大的时候,就靠这四个姐姐养活。那年戎白人杀进来,爹娘害怕,心也偏,只抱着奴婢跑,把剩下两个姐姐全丢了……唉!这些个废话如今也不该对着您啰嗦,只盼着您能知道,多亏了您,我那两个姐姐如今还活着呢!几年前家里头穷得揭不开锅,我瞧着爹娘又要卖人,便索性投了爷爷,净身进宫来做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