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娘 第8章

作者:唐酒卿 标签: 正剧 穿越重生

  尤秋问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涉及后院内宅,我也不好打探询问。”

  代晓月平静道:“命案总比别的重要,都在岜北了,要还因循守旧,那我们岜北十三营的女人岂不是都该吊死。”

  “他一个捕厅老头,就算有心询问南宫家上下,也得看人家买不买账。”柳今一把那大叶子折腾来折腾去,“他不行,这不是还有陶婶吗?”

  陶婶摆手:“我什么身份,南宫夫人什么身份?老婆子平时就是挨打的鸭子——乱窜!我刚刚能说那么多,都是去他家窜门子的时候胡乱听来的,不保真!”

  柳今一说:“我看他家的婆子丫鬟都很老实,不像是会乱说话的人。陶婶,你好歹上过几次门,就依你看,南宫夫人是个什么性子?”

  陶婶躲不开,只得道:“夫人就是夫人性子,我也形容不来,瞧着也不爱笑,说是从前是州府那边的大小姐,出身贵气得很,可惜家道中落了,不然也不会嫁到咱们寄云县来。”

  “罗姐儿说夫人是个菩萨心,”代晓月记性很好,“既然是菩萨心,想必也是个慈母。”

  陶婶道:“罗姐儿伺候夫人好些年,比老婆子更了解,她说夫人是慈母,那夫人就是慈母。”

  代晓月和柳今一一个站边上,一个靠门前,都没有要放人的意思,陶婶见状,知道自己这话应付不过去,只好又说:“两位军娘是铁了心要盘问老婆子,事关命案,老婆子也不敢乱说。夫人吧,要说慈母,那也的确是个慈母,就是我曾听他家婆子说起过一些事。”

  柳今一问:“什么事?”

  陶婶道:“尤公方才说,小姐小时候常被老爷带出门,这事不假,小姐从小就是个活泼性子,后来大了点,州府舅爷那边派了教养姑姑过来,说小姐不能养野了,得让小姐学规矩。

  “小姐那会儿跟尤风雨差不多大,正是爱跑爱玩的年纪,要她待在房间里静坐,她当然不肯。教养姑姑拿她没办法,就找夫人哭诉,说自己以前在京城,连王公贵女都教过,就没见过像小姐这么能闹的。

  “夫人没办法,只得扮起严母。小姐不学规矩,夫人就用戒尺打她手心,可是她也不怕痛,挨了打还冲夫人格格笑,夫人见行不通,便用戒尺打自己手心,这一下小姐就老实了,她自己挨打没关系,但她见不得自己的娘痛啊。”

  陶婶说到这里,泪忽然止不住地流,她连忙扭身,一边用手擦泪,一边勉强笑道:“唉,叫两位军娘看笑话了,我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代晓月去摸帕子,又想起帕子早用光了,只能把手放回去,装作没事人。

  陶婶擦完泪,继续说:“有了这个办法,小姐再有不听话的时候,夫人就打自己,几年下来,小姐果真出落成了个文静的好女子。夫人也可怜,这么乖的女儿,偏偏死在自己眼前,你们说她哪能不恨呢?”

  尤秋问让她说得心里酸楚,也跟着擦眼泪,怪感伤的:“南宫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守常不变,都道三岁见老,小姐这样的性格,非叫她学规矩干什么?若是肯送去狻猊军,以后说不准也有番作为。”

  “尤公,你上下嘴皮子一合就是一出,老婆子是个敞亮人,索性就当着两位军娘的面把话说明白。”陶婶两指一抬,点向县门的方向,“我先说一声,我陶秀仙活了半辈子,实打实从心眼里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廖帅。咱们岜州府上下还能站着喘气的,没有不受她大恩的,多亏了她打回赤练关,才叫咱们有几天安生日子过。

  “这几年狻猊军名声大,穷苦人家的女儿没活路了都去投奔廖帅,进了营有吃有喝不说,还管姑娘们识字念书,可说到底,还是要上战场的啊!远的不提,就去年,狻猊军在关口吃了败仗,死了一个营的姑娘!那些姑娘不是娘生娘养的吗?光听着就够叫人心疼的了!”

  她不知道两个军娘的底细,说话自然不必顾忌,也正因如此,才句句扎心。

  “尤公,你刚刚说得倒轻松,要把小姐送去狻猊军,可是你敢保证小姐能活着回来吗?老婆子虽然不懂打仗,但这些年也看多了,一次败仗,尸骸遍地,晾在那荒郊野外收都收不完。

  “这年头但凡是家里还有点余粮,又或是有点良心的爹娘,哪个肯把女儿送去狻猊军?南宫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小姐送去受苦?规矩学不好是挨戒尺,仗打不好可是要挨刀子的!

  “你说作为,什么叫作为?赢了就叫作为了?赢了一次这仗就能停吗?打不完啊!就说廖帅,我为什么佩服她,因为她敢提着脑袋替咱们守关。这样的女子,我愿意在家日日夜夜给她奉长生牌,但是这样的女儿,有几个爹娘愿意要?每次出征就是死别,一辈子都要流着泪送她走啊!”

  尤秋问也顾不得别的,赶紧说:“你快别……哎哟!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可是天下要是没出一个廖祈福,没出岜北十三营,没出那些个暴尸荒野的军娘,咱们今日就只能站在黄泉路上讲话了!”

  他们又说了几句,柳今一没有在听。她靠着门,身上的骨牌在风里无序地轻摇,归心来了,归心一直都陪着她呢。

  “死了一个营,”归心捏着草芯,搭着柳今一的肩头,“岜北十三营就此成了岜北十二营。柳今一,我早说了,咱俩就不是打仗的料。”

  我知道。柳今一说,我已经知道了。

  归心脸上很干净,她又趴在柳今一背上,像以前她们放马,大伙儿轮流扮小姐,背来背去,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回北边去行吗?日子再坏也就是继续要饭。输太难受了,输就像死,要从人身上活生生刮掉几层皮。”

  柳今一没回答。

  归心说:“败了只是开始,凌迟在后面呢。每一天你都会想,为什么会输,想一次就被千刀万剐一次。我知道,你睡不着,你闭上眼就是那场仗,你把那场仗在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雨、泥、马匹,还有你的刀,你把每个细节都抠出来质问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行。

  “你总想再来一次,可是多难啊,这么多天了,每晚你都在输,后来你总算想明白了,是你不行,是你根本就不会打仗。你的刀为什么找不到?因为你怕它,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握刀了,于是你喝酒,开始四处游荡,不想再面对它。”

  哈哈。柳今一笑。

  那马铃声由远及近,天晴朗,但是雨从她的梦里下出来了。雨点飞打,阳光直晒,归心在右边,又在左边,每一天每一晚,归心都有很多话说。

  柳今一在输,闭上眼是输,睁开眼也是输。那马铃声时刻追着她,似乎要她一辈子都记住,她是怎么滚下坡,又是怎么跪下去的。

  代晓月过来的时候,柳今一正在哼曲儿,游手好闲的样子。团素说:“去城隍庙。”

  “大将军,”柳今一拨正身上的骨牌,“尤风雨都去睡觉了,你不睡?你可真精神,我要睡的。”

  代晓月盯着她。

  柳今一道:“行,你想去城隍庙看陈书吏是怎么被挂起来的,那就请吧。”

  代晓月说:“柳今一。”

  柳今一摆出聆听的姿态:“什么吩咐?”

  代晓月逼近一步,在树荫里,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找的那把菜刀,是归心的刀。”

第13章 墨画片

  哦。

  柳今一道:“是啊,是这么回事。你知道的嘛,第十三营就她用菜刀,每次上阵杀敌跟切菜似的,搞得血乱喷,回营了还要用那把刀剁肉馅,叫我们包扁食给她吃。我早就跟她说,这么用不干净,会吃坏大伙儿肚子的,但她就不听,只稀罕那把刀。我能怎么办?随她了。”

  她随口抱怨,身上挂着的骨牌就这么晾着。

  代晓月说:“去年关口一战你败了。”

  “你不至于吧,一直提醒我。”柳今一把手抬到眉上,遮挡那点阳光,笑起来,“我败了,没错,我败了。不光是关口那一战,你往前数,我还连败了三场,全岜州府都找不出比我更废物的将。我知道,代团素,我说了我知道,但这跟我找归心的刀有什么关系?没人规定败将不能捡破烂吧。”

  代晓月被晒得眼睛刺痛,几乎要挤出点眼泪来。她再逼近一步,像是铁石心肠:“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归心死了,第十三营全死了。”

  柳今一还笑,表情很无所谓:“又跟我提老话,当时阵亡的花名册还是我写的,归心、熏梅、巧慧,你去数吧,两千四十六个人,每个名字都是我写的,我能不知道吗?我不仅知道她们死了,我还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知道回天乏术,知道水覆难收。”

  代晓月拽起她身上的骨牌,第一个就写着“归心”。这种牌子狻猊军每个营都有,大家聚集不易,因而每次阵亡的姐妹都要回收名牌,交由廖帅统一归葬。她们在赤练关附近有自己的墓群,每个军娘都有名字。每年春三月、秋九月和冬一月,各营参将都会随廖帅一起上香祭拜。

  第一、二营是廖帅直属,名牌是金牌印狻猊,第三、四、五营是狻猊军精锐,是银牌印狻猊,往下直到代晓月所率领的第十二营都用铜牌印狻猊,唯独柳今一的第十三营是骨牌。这其实是项殊荣,当年柳今一还在第四营号称“不如归”的银枪桑三娘麾下做小旗,靠一战取胜有了名,被廖帅越级提拔做第十三营的参将,不仅赠给她真正的狻猊牌,还特许她们第十三营用骨牌。

  风光无限啊。

  代晓月说:“你既然知道水覆难收,那为什么不把大家的名牌还回去?归心她们几个死在关口还不够,还要跟着你在外头做孤魂野鬼。”

  柳今一歪头,听笑话似的:“花名册我交了吧?这骨牌都是我从戎白人那里缴回来的,我的东西,我给你们干吗?我都被逐出狻猊军了大将军。什么孤魂野鬼,别让我笑,人死了就跟灯灭没区别,不然你站这儿冲这骨牌叫两声,看归心答不答应,她不是还有魂吗——”

  代晓月攥起她的领口,猛地推了一把,少见的怒色:“你说什么!”

  柳今一被推着向后走,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是说实话,你不是爱讲实话吗?怎么对别人讲没事,别人对你讲你就发脾气。本来啊,人死就这样,要不然我们还用在这里办差?你直接找个道士法师过来招他们几个的魂不就能破案了。”

  “你觉得你说得很在理。”代晓月本想跟她心平气和地谈谈,但是她们怪了,每次一谈到那场仗,就会针尖对麦芒。代晓月怒极反笑:“从败仗到收尸,你连一滴泪也没掉。赢、赢!你心里只在乎赢,大伙儿是什么?是你用来证明自己能赢的垫脚石!”

  柳今一抬起那只手,像认输,她是真没骨气,一点也悔色也看不出:“做将军的不在乎赢那还该在乎什么?我是想赢,你不想?那你去对廖娘说,说你不在乎。”

  代晓月道:“你也配叫廖娘?这么久了,你睡得着吗——”

  “我怎么睡不着?你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你烦不烦。”柳今一终于露出不耐,“我睡得很好,每一天、每一晚,我从来梦不到归心,我就不做梦。怎么样,满意没有?没脸皮,没廉耻,你还要骂我什么?从败仗开始你就一直骂,还没有骂过瘾吗?你说她们是我的垫脚石,哈哈,那我呢,我是你的垫脚石啊!”

  代晓月骤然爆发了:“我是踩着你才成参将的吗?狻猊牌给我是因为我能赢!你败了只能怪你自己,是你草率轻敌!我有没有叫你不要妄动?你听了吗?你只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那是我的粮,”柳今一反扣住她的手腕,“先锋都走到我脸上了,老娘就是要打他们!”

  代晓月说:“情报都是错的,来的是戎白/精锐!你凭什么打?凭你那破烂戒刀还是归心的命?”

  柳今一又笑:“你吃炮仗了是吧,听见尤秋问提起刘滚子你就烦,听见陶婶提起关口战败你就忍不住找我撒气。小姐脾气永远改不掉,一不高兴就拉起个脸,等着所有人来对你赔笑……”

  代晓月一拳打断她的话,柳今一踉跄着撞到门板,身上的骨牌“哐当”乱响。她像找死,脸也不擦,瞧着代晓月继续说:“吵不过就动手,好威风,请问我是哪句话触及了大将军的霉头?是刘滚子还是关口战败?你骂我的时候怎么不骂自己,我也早说了,南边的丘八都不可信,你偏要信,以为他们会出兵救援,结果人没来,一个人都没来。刘滚子见死不救,你又在哪儿?”

  代晓月喉间甘腥,嘴里是她咬破的伤,她没解释,而是挤出声:“没有援军你就赢不了?当年你一个人抢着赢的时候怎么不喊我支援?那一场你说什么,你说你能赢一辈子……”

  柳今一说:“别跟我提那一场。”

  代晓月道:“不是你自己爱提吗?赢了就四处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打了胜仗!多风光啊,柳时纯,天授将星!别人夸你的话你一句都不辨,心里认了吧,所以飘得不成样子,往后怎么样?一场都没赢过。”

  柳今一说:“我让你别跟我提那一场。”

  代晓月冷笑:“我提怎么样,我不提你就能装死?外头说你的话你早该听听了,等过了三十你就是没用,还想赢,大将星,回头看看你打的仗,你输的比赢的多!”

  骨牌再次“哐当”响,柳今一撞向代晓月,两个人当即翻打在一团,她们这哪里是朋友,分明是仇人!上头的辟邪娃娃剧烈摇晃,仿佛不知道该劝哪个。

  这次换代晓月嘲讽:“戳你痛处了你不照样动手,刚刚装得人模狗样!听得了关口战败,听不了自己赢,不就是怕让人指着说吗?最后那场你碰见戎白/精锐,脑子里只想给自己打个翻身仗,敌我多寡都来不及看!我说你说错了吗?当年赢的那一场……”

  “那一场、那一场!”柳今一突然拖起代晓月,像是失控,“我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赢过那一场!”

  火星轰然被点爆了,代晓月的怒气直冲上来。她一头撞在柳今一脑门上,接着摁住柳今一的脸,照着脸就是几拳:“你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那一场你是什么?没有那一场你就是个臭要饭的!狻猊牌你拿了,金银山你躺了,输了你才开始嚷,全天底下的好事要不要都给你占了!”

  她们在这打得尘土飞扬,没留神边上来了个尤风雨。尤风雨握着把炒黄豆,皱着眉围观:“你们两个不是将军吗?怎么打架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柳今一被团素打得脾气上来了:“我不就是个地痞流氓吗!”

  代晓月说:“你是要饭的,不要饭你就赢不了!过两天好日子就忘形,贱!”

  尤风雨摸兜,掏出一把小纸画,一边看一边道:“她是要饭的,这我知道,墨画片上早写了,她以前还大字不识呢。”

  柳今一抱头,躲在手臂底下喊:“尤风雨,我告诉你啊——”

  代晓月冷冷道:“她刚进狻猊军的时候成天写鬼画符,还给廖帅写信,狗屁不通的,全是错字!”

  尤风雨把“柳时纯”垫到最底下,拿起另外几张:“‘银钩月代团素’、‘不如归桑三娘’、‘踏赤练卫成雪’、‘问三关高叙言’、‘破百骑施琳琅’……”

  她念的都是岜北十三参将的诨号和名字,有些是老军娘,已经换过代了。那些墨纸片堆起来,厚厚一沓,柳今一和代晓月逐渐都不动了,像是听痴了。

  尤风雨道:“除了廖帅,我最喜欢的参将还有两个,一个就是破百骑施琳琅,她使陌刀的对吧?我老爹说陌刀最长有两丈呢。”

  柳今一躺在地上,说:“你有眼光,整个大显只有几个陌刀将,施琳琅就是其中之一。陌刀么,断马刀,你知道她为什么叫‘破百骑’?因为她真的破过戎白人的百骑/精锐,是个顶厉害的女人。”

  尤风雨嚼吧嚼吧黄豆:“这我也知道,我以前还跟别人讲这事呢,但是齐狗子兄弟俩不信,说是夸大了,施琳琅一个女人能拿得动陌刀才有鬼。”

  “怎么拿不动,”柳今一抬手摁着自己腰侧的酒葫芦,“你告诉他们,施姐没从军的时候做过粗使丫鬟,那户人家是铁公鸡,克扣仆从的钱粮不说,还要把一个人当牛使。施姐十八岁就能单扛双轮轿,二十八岁入的狻猊军,如今三十四了,论臂力,岜北岜南还是无人能与她匹敌,她带的第五营就是大显最能打的陌刀营!你还喜欢谁?”

  尤风雨慢吞吞翻着墨画片:“我不告诉你。”

  柳今一望天,想起以前:“我最喜欢不如归桑三娘,她使银枪的,我以前跟着她,真是好风采,看她单枪匹马过千军,连个眉头也不皱一下。算算岁数,三娘也该四十五了。代团素,你最喜欢谁?”

  代晓月气消了,沉默一会儿,道:“我最喜欢戏白珠许竹溪。”

  尤风雨说:“啊,她是……是那个出身。”

  代晓月淡淡道:“是,她是烟花行当出身,十三岁叫爹娘卖到了狐州府的妓院,十九岁才逃出来,在外头做过叫花子,直到二十五才入的狻猊军。我知道,外头的人都爱叫她卖笑娘,提到她的话总是不干不净,但我就是喜欢她。她使十字刃的,打仗很会消耗,不像有些人,只会蛮干。”

  柳今一被她刺了一下,却只望着天,半晌后说:“以前我跟归心讨饭的时候,就是听人聊这些,才起了参军的心,那会儿觉得军娘真是好威风。”

  尤风雨又掏出一张小纸画:“要说诨号,思老的诨号最好听。”

  代晓月说:“哦,苍天女。”

  柳今一抓地:“我们这几个后来的,就她这诨号最威风!苍天女,我当时求着廖帅给我这个称号,反被廖帅拧着文书追打。”

  代晓月嘲道:“给你还不如给思老呢。”

  尤风雨拿出最后一张,这张被她保存得最好,一点皱子都没有。她举高这张,在日头底下陶醉地欣赏:“说来说去,还得是廖帅!瞧瞧吧,有了这张,我可是在咱们县里无敌手哪!打谁谁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