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玉满庭
他们年纪大多在十六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大多还未出仕,就算出仕也只是担任微末小官,平日少有能见到郡守的机会,更何况见到州牧了。
陈昭本身的经历还十分有传奇色彩,出身反贼,曾与天下闻名的大贤良师张角一同抵御当世大儒卢植攻城,还顶着“黄巾神女”这极具玄奇色彩的名头。黄巾军覆灭后,她带着昭明军继续盘踞青州。
就在天下人都其当做反贼预备役的时候,咣当一下,变成天子认证的青州牧、大汉忠臣了。
放在宦官和士人斗得如火如荼的洛阳算不上大事,可放在天下间,却足以让所有人侧目。
或许在年岁较大的士人之中,这等行径是投机取巧。可在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之中,这等传奇经历可太值得津津乐道了。
“许子将来了!”
一声呼喊骤然响起,原本在庭院各处三三两两分散的青年才俊,顷刻间如潮水般朝着正院奔涌而去。转瞬之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庭院便安静了下来。
“郎君为何不与他们一同去寻许子将?”身着一身寻常衣裙的陈昭笑吟吟侧过头,看向身侧那个方才在与其他士人热情谈论天下大势的一个清秀少年。
她找了份普通名帖早早就入府了,东一句西一句偷听,走到这处院子猛然被一番高谈阔论留住了脚步。
也就是她右侧这个身形清瘦挺拔,面庞白皙的俊秀少年。年纪虽少,谈吐间却颇有见闻,和他那几个言论浮于表面的同伴相比,此人有几句话一针见血,的确有真本事。
陈昭这个看到贤才就走不动道的心又起来了。
少年看了一眼陈昭,懒散以手支面:“我出身寒门,挤不过那些豪族子弟。”
“许子将评贤,只论才华不论出身。”陈昭淡淡笑了一下。
“那你为何不过去看热闹?”少年仿佛来了兴趣,凑过来和陈昭聊天。
陈昭觉得好笑:“我先问你,该你先回答我。”
少年懒散耸耸肩:“许子将论贤,若是没有本事,凑的再近也得不了好评语,若是有本事,又何须许子将再论。想要许子将评语之人,一为名声,二为官职,在下恰巧都不想要。”
“你若都不想要,今日又何必来太守府赴宴?”陈昭一语中的。
少年脸上却全然不见被揭穿的尴尬,他大笑两声摇头晃脑:“在下自然想要名利,只是于我而言,出仕的时机还未到罢了。”
如今朝廷腐败,朝中官员要么和宦官争权夺利,要么在地方剥削庶民,这些都不是他的志向。一展拳脚,他的拳脚总不能只用来殴打宦官吧。
“那女公子为何不去寻许子将?”少年眨眨眼,狡黠道,“我方才答了你两句话,如今你也该答我两句。”
陈昭失笑,换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行,我也答你两句。”
“我不去寻许子将,是因我也不在意他给我的评语。”
“为何?”
陈昭莞尔一笑:“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不必外人来评。”
恨她者骂她反贼,爱她者称她神女。她与黄巾为伍,和宦官同盟,毒杀大汉天子,谁能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做过的坏事呢。
同样,谁又能比她更清楚她做过的好事呢。
曹操找许劭要评语是为扬名,她的名气已经够大了,无需许劭再为她扬名。
“哦,那嘉倒是想知道女公子如何自评?”少年兴致勃勃追问。
“两句话你已经问完了,这一句我不想回答。”陈昭起身就要离开。
“我以我之秘事作为交换如何?”少年急匆匆挽留陈昭,厚着脸皮,“嘉在颍川还算略有薄名,与女公子交换秘密,女公子不亏。”
话说到一半就走,他能绞尽脑汁想这事想得一个月睡不安稳。
“你应下我一个要求作为交换如何?”陈昭耳尖,没错过这一个“嘉”字自称,话到嘴边顿时一转。
“什么要求?”郭嘉警惕。
陈昭目光灼灼:“来给我当一年幕僚。”
“幕僚?”郭嘉狐疑,还不待他想明白,慢了陈昭一步的蔡琰与赵云已经寻了过来,带着一队精锐士卒,站在院门处等候陈昭。
看到这一幕郭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年纪性别也都对得上。
“郭嘉见过青州牧。”郭嘉掩住目中震惊,拱手行礼。
在郭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陈昭语速飞快:“那我便当你愿意与我交换‘秘密’了。”
郭嘉耳尖通红,他一边羞愧自己方才那番“略有薄名,交换秘密不亏”的说辞,一边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竖起耳朵。
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许劭过来赴宴就是为了面前这位青州牧,可这位青州牧却说她对评语不感兴趣。
和他不同,郭嘉知道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出一番事迹,仅凭一面之缘做出的评价他也不会相信,才不去找许劭点评,可陈昭已经名满天下,就不好奇许劭会给她什么评语吗?
陈昭站在郭嘉面前,负手而立,从容道:“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我不自评,也不信许子将之评。”
想要评价她是奸贼还是明主,是庸才还是英才,可以去读史书。
陈昭不在意许劭给她的评价,她也不在意天下人给她的评价。
历史评价尚且代代不同,何况时人评价呢。
“昭尚且年少,由今人评价我,不如交给后人评价。毕竟,往后数十年我会做什么事情,我如今亦不知。”
陈昭留下这句话,随后毫不留恋抬脚离去。
郭嘉望着陈昭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他本来觉得四世三公的袁氏才是值得投靠的英主。
“青州牧到”
陈昭疾步走入正堂,看都没看两侧的桌案,径直走向上首。
见到陈昭,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在座之人,陈昭官职最高。
颍川太守李旻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拱手:“下官李旻,见过青州牧。”
他身后一步外还跟着一个留有整齐山羊胡的男人,便是许劭,束发整齐,一袭素袍佩玉,名士风度尽显。
改了一点,换了一下自我评价那段
卡文卡卡的
第49章 许劭之评
“这位便是许劭许子将。”李旻笑眯眯介绍。
许劭识趣往前走一步,拱手:“汝南许子将,见过青州牧。”
陈昭敏锐察觉到了李旻对她恭敬态度下隐含的警惕。
李旻是真汉室忠臣,几年前黄巾之乱,还组织过人手抵御黄巾。
陈昭只是瞥了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
往大里说,她现在也是大汉忠臣;往小里说李旻还不配被她视为敌人。
“原来是子将,我久闻子将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世之名士。”陈昭面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三人互相恭维几句,陈昭率先坐至主席,李旻、许劭二人才接着在左侧席位落座,陈昭带来的蔡琰赵云等人则在右侧席位落座。
陈昭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士族宴会,在她的想象中,应当是如兰亭序宴会一般,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曲水流觞,结果不如她意。
这场宴会可以改一个名字,叫做“第一届奉承陈青州牧和推销自己大会”。
陈昭给蔡琰使了个眼神,蔡琰点头,坐直身体,认真评判宴会上出来表演作诗赋和高谈阔论的士子。
权力阶层的正确构成是金字塔形状,陈昭把她的想法告诉心腹大臣,在小团体中商量可行,而后将指令下发给中层官吏,再由他们组织士卒或庶民行动。
天赋异禀者才能做顶尖谋士文臣,可势力想要稳定,不能只有顶尖臣子,还需要大批的中层官吏。这些人的才智不足以左右天下大势,当个县令县丞却已然足够了。
在士族之中招揽一批人才,还要自己再从寒门、庶民中培养一批人才,两两混合,慢慢来。知识被门阀垄断,庶民连字都不认识,想要把他们培养到能够做官吏的程度还需要很多年,好在陈昭很年轻,她有的是时间。
这些初步通过筛选的士人想要在青州为官后续也还要考试。今日的选才只是面试,面试之后还有笔试。
把选才之事扔给蔡琰之后,陈昭心安理得走神。
酒过三巡,李旻忽然举起酒樽:“青州牧可曾听说过子将的月旦评?”
“早有耳闻。”陈昭含笑看向许劭,主动给这位闻名天下的名士一个面子。
“久闻子将慧眼识人,今日昭与子将在李公府上相遇,子将可否评一评昭?”
李旻请许劭来此,目的除她以外也不作第二人想,陈昭也愿意给许劭这个面子。
礼贤下士,她开口是全了许劭和李旻颜面。她不提,李旻也要牵线搭桥。
“劭便大胆评一评青州牧。”许劭捋着短胡,口中也十分客气,“青州牧少年俊才,天下闻名,劭点评青州牧,倒是借了州牧之名为劭扬名。”
许劭性格刚直,偶尔还会因为评价不好听而得罪权贵。
从许劭得以安然终老、未在半途遭人杀害来看,他在品评人物时显然也懂得把握分寸,深知轻重。就算心中评价不高,也不会给出骂语。
席间叮当作响的觥筹交错之声不知不觉间沉寂下来,众人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许劭已到场多时,然而无论何人上前寒暄,皆未能从他口中得到一句评语。他只是端坐于桌案之后,默然不语。
对他们不假辞色,青州牧来了之后就热情了。不少人心中酸唧唧嘀咕。
陈昭坦然任由许劭打量。她的事迹也不用告知许劭,能让天下人知道的事情天下人人皆知,那些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事情许劭要是知道她毒死了灵帝,评价估计就剩下一个词。
乱臣贼子。
良久,许劭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置之死地而后生,乱世奇英。”
陈昭回味了两遍,笑着对许劭举起酒樽:“昭敬子将一杯。”
二人相视一笑,把樽中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看看陈昭,又望望许劭,心中暗自揣摩这句评语。
置之死地而后生,乱世奇英。
乱世奇英好解,乱世中的英杰。这个年纪能当上一州之牧,用不着许劭说所有人也都知道陈昭是少年英杰。
可这句置之死地而后生何解?
宴会过半,陈昭先行告辞,她是主宾,按照礼数主宾先行告辞,其他宾客随后才能依次离开。
正堂内的宾客皆是家世显赫或声名远扬的俊才,而那些出身寻常、尚未崭露头角的士子,则被安排在侧堂或庭院中就座。
郭嘉跪坐在案后,气定神闲饮酒,案上鹿肉丝毫未动,酒壶已经空了大半。又是两杯温酒下肚,自己桌案上的酒壶空了,郭嘉偷摸摸扫视一眼左右,胳膊搭上了右侧士人的肩膀。
“兄台方才所言在下深以为然”郭嘉三两句便搭上了话,十分自来熟拎起他桌上酒壶给自己倒满一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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