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巳
语罢,他微微侧目望向姬泊雪,显然是想听下姬泊雪的意见。
却见姬泊雪目光又不经意落在了远处将要与青葱树荫融为一体的桃桃身上。
隔了约莫五息,尤靖忽闻他道:“跟上她们。”
尤靖:“啊?”
他简直满头雾水:说好的抓蜃妖呢?这是看见你那小徒弟,又走不动路了?
不待他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姬泊雪又神色笃定地道了句:“跟着她们,定能找到蜃妖。”
尤靖:“……”
他都不好意思戳穿他,你这分明就是自欺欺人!
半盏茶工夫后,当他们跟着何芸母女二人来到一间小倌馆后,尤靖方才发觉……
姬泊雪所说之话,也不全然是胡诌,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第67章 嫖他
这厢,何芸正大喇喇招呼桃桃往小倌馆里走。
口中还不忘念念有词:“男人嘛~左不过是个用来消遣的玩意儿。”
“既只是消遣,倒不如来此寻个乐子,又何须将真心放他们身上?为一个玩意儿伤心,着实不值当。”
“咱们女人呢,最重要的还是搞钱搞权,有了这些,想要啥样的男人没有?”
随着何芸尾音的落下,霎时从门洞中涌出一群花蝴蝶似的男人,真真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看得桃桃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而眼前的这群男人又显然与何芸十分熟稔。
那一张张嘴,跟抹了蜜似的,隔着老远便“芸姐姐芸姐姐”唤个不停。
其中有个梳着高马尾的红衣少年冲在了最前头,弯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笑吟吟道:“这才多久不见呀?芸姐姐好似又美了几分呢。”
紧随其后的,是个同样梳着高马尾的黄衣少年。
那少年人未至,泠泠如银泉般的嗓音便已传了过来:“什么芸姐姐不芸姐姐的?这般玲珑的身段,这般娇艳的面容,我瞧着得唤上一声芸妹妹才够妥帖咧。”
他尾音才落,其他小倌亦随之蜂拥而至,如嗅到腥味的苍蝇般,将何芸团团围住,“芸姐姐芸妹妹”闹腾个不停。
瞬间被乌泱泱人群挤至五米开外的桃桃见了都莫名觉着尴尬,一下拉拉袖子,一下扯扯衣摆,想以此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何芸则从容自若地推开那些个不断往自个身上贴的少年郎,掏出鼓鼓囊囊一大袋银锭子,悠悠说道:
“今儿个的主角是我女儿,可不是我,谁若有本事能讨她欢心,让她笑一声,我便赏他一锭银子。”
几乎就在何芸尾音落下的那刹,数十道冒着绿光的眼睛齐刷刷定在了桃桃身上,这架势吓得她几欲夺门而逃。
可她到底还是不敌这群嗅着肉腥味而来的饿狼,不过须臾,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着实有些招架不住的桃桃可怜弱小且无助地瞅向自
家亲妈,亲妈非但佯装没看见,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掏出一袋银钱。
“你们可不许吓着她,务必得使她开心,谁能让她最开心,这多出来的一袋银钱便赏给谁。”
这下好了,原本只在暗中眼馋的其余小倌们也都蠢蠢欲动,并争先恐后地开始付诸行动。
困住桃桃的那个圈,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瞬间膨大三四倍。
风头全被何芸母女俩儿抢了,来此消费的其他女恩客自是心生不忿,其中一个名唤尤情的女恩客反应尤为剧烈。
小倌馆与青楼不同,来此消遣的恩客大多年轻貌美,也不似常逛青楼的那些个臭男人,妻妾成群不说,还有些个奇奇怪怪的臭毛病。
来此消费的,俱是些没丈夫的单身富婆,若能搭上个出手阔绰的女恩客,可别说,还真有脱籍从良的可能,至此,傍上富婆吃香喝辣好不快哉。
话扯远了,重新回到尤情身上。
且说这姑娘也惯来是个眼高于顶的主儿,好不容易看上个粉头,竟一声不吭便弃了她,这叫她如何能忍?
于是乎,深觉自己受到侮辱的尤情刷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气呼呼掏出一袋灵石,砸在那小倌跟前。
恶狠狠地磨着后槽牙道:“看清楚了!老娘给得可是灵石!银子和灵石哪个更值钱,你给我好生掂量掂量!”
此话一出,可谓瞬间激起千层浪,看似简单的话语,所蕴含的信息量可大着咧。
在场的小倌们皆目目相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姑娘竟是个仙师?
他们这些个小地方的粉头何曾被仙师嫖过?
莫说那被灵石砸脸亦深感荣幸的当事倌,其他小倌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何芸好不容易带自家女儿出来潇洒一回,又怎料,竟半路杀出了个尤情?
全然咽不下这口气的她正要加价,却被桃桃以眼神示意,加以阻止。
未过多时,桃桃又给她递了个台阶。
“娘,还是算了,我不喜欢这种油头粉面的俗物。”
非但给了自家娘亲台阶下,还顺带贬低了把尤情的审美,可把尤情气得直瞪眼。
而何芸也显然没打算要给尤情反击的机会。
桃桃尾音才落,她便抢过了话茬,急冲冲问道:“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娘现在就去给你找来。”
桃桃将在场所有小倌扫视一圈,摇头道。
“不必了,俱是些庸脂俗粉。”
此话倒不假,若不是想给女儿寻点乐子,早就玩腻了的何芸也不会再涉足此地。
她闻言,十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正欲说:既如此,那咱们娘两儿还是走罢。
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何芸便敏锐地察觉到周遭氛围似有些许不对劲。
那是一种趋近诡异的安静,突然间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之事,纷纷扭头望向某个方向,何芸亦不能免俗。
今日的夕阳好似格外凄艳,滚烫而热烈地泼洒在天际,而何芸的注意力却全然被一抹玄色所吸引。
该如何来形容眼前这位玄衣男子呢?向来能言善道的何芸突然就词穷了,惊艳之余,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拽拽桃桃的衣袖:“那他呢?”
本还在神游太空的桃桃闻言,当即顺着何芸所指的方向望去。
梨花绚烂,夕阳在她视野中大肆挥洒。
怪得是,这样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下,最抢眼的,竟是个倚在梨花树下的玄衣男子。
夕阳的余晖笼在他身上,明明铺满了暖色的调子,他看上去却是冷的。
充斥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割裂感,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唯有抬眼望向她时,带着些许温度。
这一眼,却险些将桃桃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夫?夫子?”
可当她再定睛一看,这玄衣男子与夫子生得是有那么七八分相象,但这周身气度……瞧着更像那又丑又瞎的。
二者特征结合在一块,可别说,还怪好看的咧,有股子难以形容的风韵。
啊呸呸呸……
好看个大头鬼!!!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桃桃无情唾弃自己。
并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落在那人身上的目光,开始深呼吸,佯装淡定。
然,越是如此,她越觉心乱如麻。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得了,明明垂着眼帘没看他,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目光正在牢牢锁定着她。
为验证自己这无凭无据的猜想,桃桃几番挣扎,终还是悄咪咪抬起了头,不想……恰与那人毫不遮掩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人唇角漾起了一抹笑弧。
暮春时节的风呼呼自南面刮来,带着这个季节所特有的潮湿水汽,卷落几瓣碎雪似的梨花,纷纷扬扬洒落在他肩头,美得如梦似幻。
桃桃一时间有些看怔了,故而,未曾发觉他已然拂去落于肩上的梨瓣,正信步朝自己走来。
待桃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仅隔不到两米。
她能看见流金般的夕阳穿过树梢,在他眼睫上跳跃。
她能看见那丝若隐若现的笑弧,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兜住,直至她再也动弹不得,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他逼近。
桃桃这一系列反应着实太过剧烈,已然铁了心要和他抢的尤情顿时回过味来。
不待桃桃有所反应,便已昂着下巴,用鼻孔指向那玄衣男子,语气傲慢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价钱?”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侮辱人。
换做旁的小倌被这般对待,桃桃心中定无半点波澜。
毕竟,在她看来,不论男女,但凡选择了出卖肉.身这条路,皆属于自甘堕落,既是自己选择了要走捷径,便也怨不得旁人要来羞辱你。
可当被羞辱的对象成了这玄衣男子,桃桃又不自觉替他找起了借口。
兴许……
兴许他当真是被生活所迫,才落得如此田地呢?
桃桃心里突然变得乱糟糟的,那些所谓的原则早被抛至九霄云外,嘴也比脑子先行一步。
“不论她出价多高,我都会比她多出一两!”
说至此处,她目光牢牢定在那人身上:“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一时冲动所导致的后果是……
话才打嘴里吐出,桃桃便开始后悔了。
又开始在心中唾弃自己。
说好的放下呢?怎还找起替身来了?
念及此,她蹭蹭蹭一下后退了好几步,扭过头,不敢直视那玄衣男子双眼,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算了,算了,方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她说完,默了半晌也未能得到回应,终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
奈何此刻的他正逆光而立,从桃桃如今所站的位置望去,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