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河边舟
王嗣年让她先走。
赵明宜知晓他们一道出去不好,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王嗣年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你上回不是说,等你再见到我,会想好如何谢我么?”实在是不希望她走得如此匆忙,指尖按了按椅子,还是问了出来。
赵明宜也回了头。
“可,可是我不知道今日见的是您……”她又紧张了,用的敬称。
王嗣年笑了笑,朝她拂了拂手:“无事,那便等下一次吧。”
等她回到的马车上的时候依然疑惑不解。下一次,他是外男,怎么会还有下一次?
马车驶离巷道,走到了更宽阔的道上去,赵明宜掀了一条帘子缝,只见方才喝茶的盈泰楼越来越远。
得了确切的回答,她终于才放下心来。坐在马车里也不如方才那般慌张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发现自己方才太过用力攥着,倒是掐出了一道道指甲印子。
梨月瞥见了哎呀一声,忙抓了她的手来:“怎么弄成这样,回去得擦些药油才是。”
她笑了笑,心情却是轻松下来:“这有什么的,又没有出血。”微微偏头,却见一旁的车窗帘子被风吹开了一些,正要伸手去拉上,也就这一瞬,她往外瞧了一眼,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不远处,似乎是瀛海酒楼,用力拍了拍梨月的肩膀:“你看你看,瀛海楼前那个身影,却是相宁不是?”指尖又掐住了掌心。这回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梨月顺着掀开的帘缝往外看了一眼,忙捂了嘴,差点喊出来:“这就是相宁那个丫头……旁边儿的,像是咱们老爷!”这下可不只是惊吓了,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
赵明宜正要喊车夫停下,梨月却用力摁住了她:“小姐,您不能过去,您过去了咱们怎么解释得清呢,到时候老爷要雷霆大怒的!”
“可是是我让人把她送去庄子上的!到底是父亲把她带出来的,还是她自己逃出来的,我总要弄个清楚。”她一开始是小声的,只是到了后头越来越控制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她第一次没有下狠手,是因为她认为前世的事不只是相宁一个人造成的,还有她父亲!她父亲又哪里无辜!
所以她留了那丫头一命。
可这不代表她会心软第二次!
梨月拦着她,她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想后面要如何做。如果相宁真的会回到赵宅,那她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她已经放过她一次了。
呼吸平定下来。
她没有再喊停车夫,而是又看了一眼窗外,那女子好似很是柔顺,微微靠在了她父亲身上。她父亲也未曾推拒,在门前与一位友人模样穿着长衫的男子说了两句话,便将相宁带上了阁楼。
马车回了赵家。
而另一头被二老爷带进瀛海楼的相宁却是高兴极了。
她终于从那个昏天暗地的庄子里偷偷逃了出来。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求了多少门路,才又找到赵攸筠。而且还怀着那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足够她将六小姐推到与她一样的境地了。
赵攸筠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他的,只是先前不过觉着这姑娘很有才情,便多看顾了几分。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到现在看见这丫头,差不多也没了那方面的心思。
倒是林娉这两日让他堵心。
她从前温柔小意的时候不觉有什么,这两天冷起脸来,他又觉得受不住了。分明是多年的夫妻了,他竟也心慌了起来,说不清楚的堵心,又想去找她。
可林娉这几日忙得很。不仅不搭理他,还琢磨着给他纳妾。
这像什么话!
更堵心了。
上了阁楼,相宁这会儿偎上来。他只觉得麻烦,面上却还是柔和的:“你先在这里住上两日,我给你找个丫头,跟我回赵宅一事须得缓缓。”
相宁心下一跳:“可是二爷您说过要带我回去的……您还说过要抬我做姨娘的,可是小姐还是把我送去了庄子上。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说罢哭了起来。
赵攸筠最怕女人哭。
林娉是不怎么哭的。
“好了好了,你先等等,等我空闲下来便与夫人说接你回去。”说罢替她抹了泪。心中却想着,若是林娉还在乎他,听闻他要抬相宁,肯定也是生气的。
这些年后宅无人,抬进去让她心慌一慌也好,否则愈发对自己甩脸子了。
他安置好人,很快便离开了瀛海楼。
相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闷闷地哼了一声:“果真男人都一个样,几日不见在他眼里就是旧人了,便是从前再小意温柔也是虚的。”说罢喃喃道:“还有六小姐,何必做得那么绝呢……又不是真的大家千金,不过是个假小姐。”她想着在庄子里不小心听到的消息,心跳如鼓。
也是瞌睡来了枕头。
庄里有一个年老的仆妇,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喝醉了酒,三两下就说起胡话来……最好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二夫人就是在外头偷了人。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不管是二夫人还是六小姐,都跑不过去。
院里夫人偷人生的小姐,那不仅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恐怕到最后连赵家最低等的丫头都不如……到时候她成了姨娘,怕是还要在她手里讨生活呢。
思索着,靠着美人榻渐渐睡着了。
第34章 得意
马车回了赵宅。
赵明宜匆匆从角门回去。今日家中宴席,角门出入的人十分的多,看门的仆妇还趁着这样喜气的日子打了酒来吃,便没注意到她。再加上梨月上下打点过,这次也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回房后,穿着她衣裳的云珠看见他们两人回来,差点吓得哭出来,连忙抓住她的手:“小姐,您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太危险了,若让人发现,是要出大事的!就像今天明湘小姐……她。”
说着,支支吾吾起来。
赵明宜正在屏后换衣裳,听见她说起明湘来,忙问道:“她怎么了?”她记得明湘来得很晚,等她借口去中堂看戏的时候,她都未曾到花厅。那是去哪儿了?
云珠拧着眉,似乎不好意思说:“哎呀,就是……”跺了跺脚,咬咬牙道:“就是明湘小姐在东屏门那边跟三少爷说话,让正要离宴的几位夫人撞见了。还看见三少爷拿着五小姐的荷包。”看得清清楚楚,水红色绣凤仙花样式的!
云珠很快闭了嘴。
其实还有她没说的。那几位夫人撞见的时候,五小姐还在哭,与三少爷拉拉扯扯。夫人们还以为他们发生了什么……
而后便议论纷纷。
赵明宜终于换好衣裳,走出屏风,看着云珠的神色,便知发生了什么,心下一跳:“然后呢?”
云珠道:“然后现在王夫人跟三少爷,还有五小姐都到正厅去了。听说王夫人跟老太太的面色都很不好看。”两家都是体面人,出了这样的事,谁家脸面都不好看。
赵明宜却是想到别的:“祖母会不会怪罪母亲!”
今日的宴席是母亲全权主办的,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肯定要出口气。到时候她母亲又要遭殃了。
梨月哎呀了一声,也想到这层:“定是会的,往日家里有什么不好了总是拿夫人做筏子,今天闹成这样,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赵明宜连忙让梨月梳妆,带着她往正房去了。
却不知正房此刻静悄悄的。门外没有丫头守着,也许是今日的席面还没有收,人手不够,拨去了收拾席面吧。她正要打了帘子进去,却听见里间母亲跟张妈妈低声说话的声音。
“他如今是一个人了,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何必要与我说这种话呢,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蓁蓁都长大了。从前的事也早就过去,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大人兴许也无别的意思,撞见了连见您一面都不曾,站在假山后头等您过去,是有分寸的。”
“他如今跟以前,倒是真不一样了。从前他连一身绫缎的衣裳都不肯做,那身旧衣洗得发白,他去科考那年还是我给他补的……”
而后便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赵明宜正要踏进去的脚立刻收了回来。等母亲与张妈妈说完了,才连忙打了帘子进去,喊了一声娘。
林娉下了一跳,肩膀一颤:“我的祖宗嗳,你尽吓我吧,怎么都不说一声。”
也不知道女儿听去了多少。
连忙抚了抚头发,觉着没有异样后才起身:“我要去正厅一趟,你祖母在发脾气呢。”说罢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就别去了,别掺和这事儿,实在是理也理不清,也不知道老太太打算怎么处置。”
明湘跟颂麒的事闹得那样大,她肯定女儿已经知道了。
“娘,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她有些担心,拉着林氏的手。
林娉到底还是带上她了。
正厅里气氛果然凝重。赵明宜跟林氏一进去,便见老太太面色淡淡地坐在上首,王夫人坐在左边的圈椅上,王三少爷站在他母亲身侧。而明湘则立在老太太身边,面上带泪,不时拿着帕子抹眼角。妆容也有些花了。
林氏进去先喊了声母亲,便到了右侧的椅子上坐下。赵明宜站在她身侧。
老太太见她进来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喝了口茶,似乎是气还没顺,转头与林氏冷哼了一声:“这场宴是你办的,家中仆妇小厮也是你料理的,按理来说不该让湘儿不小心跑了出去,你这婶娘当得可真称职啊!”说罢锤了捶拐杖。
林氏看了一眼王夫人。显然知晓老太太是想说她不称职,侄女儿只是小姑娘不懂事,是她这个做婶娘的没尽到责任推脱过去。
赵明宜也望了上首的老太太一眼。
祖母真是……若她想袒护孙女儿,确实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母亲料理那么大一场宴,管着灶上,内宅,前院,还有几百来往仆从,便是有八百分精力也不够用啊,怎么可能还去照看一个隔房的侄女儿。
老太太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林氏正衬度着如何回答,却不想女儿先开了口:“祖母,母亲在后宅办宴席,府里管事的嬷嬷妈妈都在等母亲的调遣,那么多事怎么管得过来呢……五姐姐应该是由三婶娘管教才是啊,我母亲若是越过三婶娘去管姐姐,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吗?”
王夫人也看了过来。
才见这姑娘正是先前与颂麒议过亲的那个……暗道真是时节不顺,若换成这个也好啊,另一个前儿还没看出来这么难缠。老太太看着也护得厉害,这要是娶回去,保不齐家里就有得闹了。
老太太不曾想媳妇还未开口,这个孙女便先护上她娘了,厉色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说罢看向林氏:“你养的好女儿,纵得这般牙尖嘴利。”
林氏却是暗自翻了个白眼。
“母亲,这不是在说明湘么,怎么扯上蓁蓁了,她又没做错什么事。”
老太太梗了一下。
站在王夫人身边的三少爷却是看了一眼林氏身边站着的姑娘,只见她不说话了,微微低着头。她不也是赵家的小姐吗,为何她在赵家的处境看起来不是很好。明湘那样大张旗鼓地来找他,闹得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老太太都没骂一声。
她一来便挨骂。
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却不知他刚想完,便听见对面的清脆的声音:“祖母也要讲一点道理啊,姐姐的事情本就该由婶娘管的,为何非要揪着母亲不放呢,您若觉得母亲太闲了,那不如以后还是由祖母来管家吧,您定是照料周到处事公允的。”
管家可累死个人,老太太受不了,她只管掌着家里每月的进出项就可以了。遂不说话了。
王夫人却是不耐烦了,淡淡地道:“赵老太太,今日的事便先作罢吧,我们往后再议,我也乏了,头疼得很,便先回去了。”
“那如何使得,我们湘儿才是吃了大亏,夫人今日不给个说法,咱们两家恐怕也难善了了。”老太太态度强硬。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的头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后儿再议吧。”王夫人铁了心要走。
明湘眼见着今日被人撞见,那样指指点点,根本受不了,拉扯着老太太:“祖母,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若是您不管我,那我可要一头碰死在这儿了。”说罢又看向王颂麒:“三少爷,你说句话啊,分明是你接了我的荷包,又转送给我玉石的!”
王夫人闻言,立时停了脚步,看向身后的儿子,厉色道:“可真有这回事?”
王颂麒却是涨红了脸:“母亲……我。”
王夫人哪有不明白的,气得心肝疼,横了他一眼:“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说罢回头看向老太太,又看了眼明湘,淡淡地道:“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吧,颂麒的父亲不在河间,我也无法全权做主。老太太,我先告辞了。”
说罢带着儿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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