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河边舟
老太太气得仰倒,转头看向孙女儿,却是第一次说重话:“看你干的好事!”
明湘委屈的落泪。
赵明宜跟林氏看了场闹剧,等众人离开后,也跟着离开了。只是她没想到明湘在前头等她,眼角还带着泪,恨恨地道:“看我这么狼狈,你一定很得意吧。”
她都这么说了。
明宜转身看了看,发现林氏还未出来,向着明湘走近了些,压着声音道:“五姐姐,从小时候开始你便处处找我的茬,我也不曾真的与你有过计较。可是上次你派人传播我跟孟公子的谣言,我却是真的很生气……既然毁了我会让你高兴,那你今日落入这样的境地,我为什么不能得意呢。”
她又说了一遍:“我就是很得意,姐姐待如何。”
“你……你这个贱人!”明湘凑上来就要伸手,正巧这时候林氏也出来了,怒不可遏道:“明湘,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我住手!”
赵明宜也不会任由她打,很快退了两步到林氏身边。
明湘没打着,怒意更甚:“婶娘,你不知道她说了多恶毒的话!”
“五小姐!”林氏这回却是真的怒了,连她的名字也不喊了,温柔的面容顿时沉了下来:“你这样没有礼数,连妹妹也敢打,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你若再这样,我就要让人传大夫了……”
明湘顿时泄了气。
若是叫了大夫,还是用这样的名义叫的,那传来传去她便是没得疯病也要被人议论了。于是忍着泪冷哼一声,很快便回了三院。
林氏立刻转身摸了摸女儿,柔和道:“没事了,回去吧。”
赵明宜跟在母亲身后,心中忽然像是吐了一口重重的浊气一般,好像豁然开朗了许多。从前她一直在忍让,可是今天她对明湘反唇相讥,胸中真的很畅快。
哥哥跟她说,别人用什么方式对她,那她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
她做到了。
她承认看见明湘被人议论,她确实很得意。当初五姐姐买通了婆子散布她谣言的时候,也没想到她今日也会被谣言缠身吧。风水轮流转。
跟着母亲回了二院。
林氏把她带了正房,让张妈妈在屏风后给她换药:“你脚上的伤看着好多了,只是还是得上药才是,不能偷懒,不然要留疤的。”
“脚上有什么的……便是留疤也不怕的吧。”她有些疑惑。
林氏梗了一下,不说话了。张妈妈却笑:“小姐的脚长得多好啊,还是白白嫩嫩的好看,平白多了两道疤怎么好呢……您马上就及笄了。”
梨月疑惑:“这跟小姐及笄有什么关系?”
林氏听不下去了,转身往外间走。张妈妈闹了个红脸,却是笑笑不说话了。
殊不知赵明宜却是听懂了。沉默地看着自己裙下白生生的一截脚腕。
这就要论到闺房之乐了,而且也不是所有夫妻之间都兴这个……母亲一点都不含蓄!
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时下男人都喜欢姑娘家白嫩嫩的脚,这也得分人的吧!大哥肯定就不喜欢,那太俗气了……
思绪飘远了。
张妈妈这边在屏后给她上药,外间却是有了些响动,似乎是有谁进来了,还有小丫头斟茶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又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像是在跟母亲说着什么,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相宁的名字。
梨月跟张妈妈显然也是听见了,张妈妈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砰’。
忽然间,传来茶盏重重放在桌案上的声音,钝钝的。
“你要抬便抬,不是早就决定好了么,还来问我做什么!谁敢做你赵二爷的主!”
是母亲生气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帘子劈里啪啦。肯定就是她父亲出去了,而且看样子也气得不轻。林氏很快走了进来,看着张妈妈给女儿上药,看着女儿担忧的目光,她忽而骂了一句:“也不知他最近是怎么了,纳妾的是他,不高兴的还是他!”
赵明宜听罢点点头。
却不知她的确是在担心,不过担心的是相宁。她在想要如何下手,才能永绝这个后患…
相宁是绝计不能进府来的,她赌不起。而且进了府她更不好下手了,人多眼杂,很容易露出蛛丝马迹。
而那厢正在瀛海楼歇息的相宁正坐在美人靠上,任由二老爷找来的丫头给自己捶腿。一边松散筋骨,一边跟她打听内宅的情况,问这丫头:“你知不知道你们六小姐平日里都跟谁最不对付?”
丫头是赵宅里的,闻言很是警觉。
相宁立刻从腕上脱了个镯子下来:“你别害怕,你也是知道的,老爷兴许要纳我进府呢……我提前打听打听小姐*的喜好还不成么,万一我一进去就犯了忌讳怎么办?”
之前赵明宜把她送去庄子上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二老爷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找了个不知情的丫头过来伺候。
这会儿收了镯子,小丫头也松散了心神,思衬道:“六小姐脾气好,也没听说过跟谁不对付……不过我记得先前五小姐拿了六小姐的珊瑚手串,六小姐不高兴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那就是跟明湘小姐不和睦了?”相宁喃喃道。
若要让夫人跟六小姐再也不能翻身,光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还得有帮手才是。暗自思索着,忽而拿起桌案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第35章 愠怒
赵枢却是连夜赶往辽东。
王仪也是督察院的人,第一次跟这位上官的上官出巡督抚,一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怕摸不清这位大人的脾性犯了他的忌讳。没想到路上走了两日,发现赵大人面容虽冷,也无太多言语,却不是个会刻意与人为难的人。
也不像他的另一位同僚梁棋,性子倔脾气也硬,认定的事绝不轻易改观。
听说梁棋是赵大人的属僚,这两人性子都冷,很难想象这一上一下是如何共事的。
翰林学士杨贺昌同往。
一行人轻车简行,身边各带了十几护卫,只是在进入辽西走廊,马上就要到连山驿的时候突然遭遇一波刺客,黑衣蒙面,武艺高强。王仪的马立时受了惊。
赵枢望了一眼前方的刺客,只见敌我悬殊,当机立断道:“分开走!”
扬贺昌也反应过来,调转马头往竹林西侧而去。
等一行人再次会面时,已经是五日后了,皆至广宁。辽东总兵李澧亲自接见,说明了地方如今的境况:“叛王已经控制了辽王府邸,还有周围的一些辖镇,松江渡口的船也被扣下了,粗略估计有上百来艘,或许王府私下还造有船只……却是无法统计的。”
杨贺昌奔命多日,早已十分狼狈,却还是打起精神来:“那粮草,驿站,官道的情状的如何?”
李总兵却是不说话了,看向一旁的另一位大人,不同于杨贺昌的疲惫困乏,这位大人却是十分地干净利落。一身窄袖玄衣,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也在等他回答。
按理来说,这位新任的巡抚大人职位应是在他之上的!可是上任辽东巡抚刚死在刺客手中,这位还不知晓结果如何呢。便也没太当回事。
宋澧笑了笑:“这些尚未弄清楚,眼下辽东局势乱透了,想知道这些还需等待一些时日……不过各位远道而来,定是已经十分疲乏了,军务衙门还没收拾好,不如先到我府上下榻吧。”说罢看向赵溪亭。
“也好。”赵枢也笑了笑,并未计较他的含糊不清。
王仪自然是跟着自己的上官。杨贺昌见罢也歇了继续问的心思,跟着一道进去了。
他们带来的护卫均有所折损,一块儿算上也才十余人。
进了总兵府,自有丫头来伺候沐浴洗尘,杨贺昌虽觉得如今战事紧急,无需这般讲究,却耐不过李澧的极力劝说,便跟着去了。紧接着又吩咐人安排晚宴,搭建戏台,说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王仪却是因着想要请示接下来的事宜,不曾一道,反而是跟着上官到了下榻之处。
“为何我总觉着这位总兵有些异常,战事都烧到松江渡口了,竟然还有闲心请咱们看戏。他可是总兵,连底下驿站、官道、粮仓的情况都没弄清楚,可想而知有多荒诞。”
赵枢坐了下来,拿了桌案上一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
王仪却是吓坏了,连声道使不得,却是已经端至眼前了。只好躬身去接。
上上司给自己倒茶,他喝了不会折寿吧。
“晚些时候你便离开,去蓟州镇,联络蓟镇总兵官,让他立刻调兵过来……”赵枢看了看窗外来往的侍女仆从,淡声道:“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王仪心下一跳:“您是说,李总兵可能已经……”立马捂了自己的嘴,叛变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眼见着这位上官摘了枚玉牌,递到他面前:“记住,你亲自去。”
玉牌莹润光滑,上头的龙纹若隐若现。这是陛下的东西!
王仪手都在抖,却是立马接了。方才他站在赵大人身侧,因着逃命衣裳刮得破破烂烂的,李澧看都没看他一眼。这倒方便了他。
门咚咚咚响了两声,很快有丫头进来倒水,说奉老爷的命过来伺候大人洗浴。赵枢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沐室。临走之前拂手让他下去。
只是王仪方才太过激动,攥着玉牌的手一阵发麻,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以为是让他跟着进去!
赵枢才解了衣扣,胸前半敞,才见他也跟了进来,面色无波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事。”
“没……没。”王仪跑得飞快!
只是脑子里的画面却是挥之不去。
顶头上司总道他的上官如何姿仪不凡,王仪总觉有些许夸大的成分,如今却觉得上司还是含蓄了。
收拾利落之后,大约就在傍晚,李澧便使了人来请他去晚宴。
这场晚宴倒也很有意思,山珍海味自不必提,重头戏竟然是在中堂搭建的戏台。这位总兵大人看起来很喜欢看戏,只是那戏台上唱的既不是‘十字坡’,也不是‘单刀会’,而是缠绵悱恻的‘牡丹亭’,李澧甚至还能像模像样地哼两句。
杨贺昌却是沉下了脸:“李大人,战事在即,您便是喜好这些也得放一放,玩物丧志的道理不用我多说罢。”说罢看了看赵枢:“赵大人,您觉得呢?”
李澧玩味地看着赵枢。
赵枢指尖轻轻瞧了瞧身侧的桌案,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戏台:“既然是接风洗尘,那也无甚不可,不过是听个戏罢了……不过却是不知李大人喜欢这样的。”说的是台上的戏曲。
牡丹亭说得是情爱故事。
李澧见他不反驳,倒是很有兴致地跟他聊了起来:“‘单刀会’那些有什么意思,打打杀杀的,我倒是一点都不喜欢。还得是这杜丽娘,情之所至起死回生,缠绵悱恻……人活这一世,不就图这些腻味的东西么。”说罢摸了摸下颌的胡须。
这不是玩物丧志是什么!看这样子,不喜欢打打杀杀,倒喜欢温柔乡缠绵境,李澧恐怕骨头都软了罢!杨贺昌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愿再听了。
赵枢却是看着戏台若有所思。
李澧以为这位巡抚大人也爱此道,笑着凑过来:“看来赵大人也是同道中人……你不知晓辽王殿下也爱看戏。”说罢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同他道:“咱们殿下才是更懂风月的人,前些时候才邀了同在辽地的金城公主一块儿,看得就是这折牡丹亭。”
一旁的杨大人却是听不下去了,啐了一口道:“金城公主千金之躯,早已出降,纵然驸马亡故,也不会私下同辽王殿下看戏!你莫要肆意揣测,污了公主名声!”
“这就是杨大人不懂了。”李澧来了劲:“金城公主与辽王殿下又不是亲兄妹,不过是封了个公主的名头而已,公主寡居,王爷年轻,如何不能相会?”
说罢看了看赵枢:“赵大人,您说是罢……”
实在不成体统了些,这又是论到何处了。
赵枢啜了口茶,淡淡道:“既是一道在宫中长大的,与亲兄妹又有何异。这不是乱了伦理纲常么……”他神色清淡。
李澧抬眸,只见这位大人神色清淡,只是眉间微微皱了起来,显然是极其厌恶这种不伦之恋的。
李总兵面色讪讪:“哎,这就是大人年轻了,不懂情之所至。”说罢顿了顿,抬眸看向他,笑道:“说不得赵大人往后有缘分,能尝一尝这样的滋味呢。”
“住口!”赵枢却是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李大人慎言,小心话说太多闪了舌头。”
杨贺昌抬眸望了他一眼。却是入辽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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