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姐夫后 第49章

作者:拱白菜的大猫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先婚后爱 群像 穿越重生

“你,先前有过未婚夫。”她的话被秦恭打断。这次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谁告诉他的?

当年她被接回京城,温伯爷得知她与章尧之事后,为免节外生枝,早已派人去乡下,用银钱打发了所有知情的乡邻,甚至让他们搬离了原处,那村子本就不大,拢共二十几户人家,

除了常来常往的马大娘和邻近几户,旁人只是点头之交,章尧母子那时名声不好,谁家也不愿将姑娘许过去,知道婚约的人本就不多,且时隔多年。

温棠忽然明白过来,除夕那晚,她不该对秦恭隐瞒殿内实情。

秦恭早已知晓她在乡野间曾有过婚约,左右不过是父母之命,她那时与病弱的母亲相依为命,生计艰难,

母亲为她寻一门自认为能托付终身,家境尚可的亲事,不过是贫苦妇人绝望中的一丝指望,无可厚非。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反驳?只能认下,他从前对此不屑深究,更不屑知道那人是谁。

可如今,秦恭耿耿于怀。

那门婚事,是她母亲一厢情愿的无奈之举,还是她自己也情愿?

一只柔弱的手臂忽然挽住了他的臂弯,秦恭被打断了思绪,眉宇间并无不耐,只是低下头,看着依偎过来的妻子。

“夫君,”温棠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愠怒,“这是谁同你说的?谁告诉你我从前有过未婚夫婿的?”她仰起脸,目光坦荡。

“可是我那温家的姐姐?”她直接问道,将事情摊开在秦恭面前。

见秦恭并未否认,温棠知道自己猜中了。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秦恭,“夫君就因为旁人几句没根没据的闲言碎语,便要疑心我?”

“当然不是。”秦恭不喜欢她这种将他推向对立面的说法。

温棠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她轻叹一声,“夫君也是知道的,夫君曾与我那姐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自幼.....”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秦恭觉得她越说越离谱,眉头拧紧。

秦恭何曾与谁两小无猜过?

若硬要说,也只有从小替他放风,一同挨训的傅九算半个。秦恭自小习武弄棒,最爱溜出府去那些比武较技之地,每每都是傅九替他打掩护,防着被国公夫人发现,两人好一同受罚。

“我自幼长于公府,每日卯时便要起身苦读经史,午膳后片刻不歇便跟着府中教习去演武场打磨筋骨,习练骑射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寒暑不辍,不敢有丝毫懈怠。年岁稍长,便随父亲出入沙场,军营之中,起得比家中更早,条件更为艰苦,白日里不是演练排兵布阵,便是磨砺体魄武技,夜深人静,亦需轮值巡夜,警惕敌情,枕戈待旦。”

秦恭从小到大真是累得跟骡子一样。

何来什么花前月下,青梅竹马?

“夫君真辛苦。”温棠低声道。

话题似乎被扯远了。

但秦恭并未忘记初衷。温棠定了定神,“夫君要听旁人说的,还是听我亲口说的?我那时,确有一桩口头上的婚约,然而,连正经的庚帖都未曾交换过,不过是长辈间的戏言,做不得数的。自我随母亲离开乡间,此事便如风吹浮云,再无瓜葛。”

“如何能与夫君相比?”她抬眸,眼中映着秦恭的影子,“夫君可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一样不缺。先是遣了官媒上门纳采,问名,合了八字,再是纳吉,纳征,那聘礼之丰厚,抬箱的队伍绵延了整条街,羡煞旁人,请期之后,便是亲迎。夫君身着吉服,亲自骑着高头大马,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我从温府正门迎入秦国公府正门。拜天地,入洞房,合卺交杯,结发为盟。礼数周全,满城皆知。”

她望着秦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与夫君,才是明媒正娶,才是正经夫妻,是拜过天地祖宗,要携手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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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恭踏入官衙大门时,两尊石狮子上已积了厚厚的雪。

衙内众人屏息肃立,

处理公务的间隙,秦恭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案头,他似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物,半截褪了色的陈旧红绳,边缘已有些毛糙,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悬挂的平安符袋,解开袋口,将那半截红绳小心地放了进去。

窗外,大雪未停,簌簌落了一整日。直至入夜,街上成排的灯笼亮起,在风雪中摇曳出昏黄幽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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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府。

这几日府中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

章国公房内爆发出激烈的争吵,是章国公与章夫人。

章夫人尖利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带着哭腔,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烛火似被人猛地拂落,骤然陷入一片漆黑,又过片刻,章夫人踉跄而出,面无人色,喃喃道,“这是要......害死阖府满门啊......”

夜风凛冽。

章夫人心神不宁,夜风卷着雪沫扑来,刺骨的寒,她拢紧披风,径直往儿子的院子去。踏上回廊,远远便瞧见一个让她心头膈应的身影迎面走来。

她的儿身子孱弱,做不了让国公爷脸上有光的事,才让这庶子钻了空子,步步紧逼。

前方风雪中的人影渐近。回廊悬挂的灯笼光晕昏蒙,勉强勾勒出他冷漠的轮廓。

待看清他脸上的神情,章夫人心头蓦地一悸。那是一种全然不加掩饰的淡漠与疏离,仿佛她这个堂堂嫡母只是路边的尘埃。

这几日,随着章国公愈加倚重,这庶子眼中的恭敬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潭般的冷意与隐隐的倨傲。

她早知当年迫于压力接回这对母子是引狼入室,如今,终于原形毕露了。

“母亲,”那人已至近前,声音冰冷无波,“劳驾让一让,挡着路了。”语气平淡。

昏暗光线下,他冷白的额上,前些日子被章国公盛怒之下掷出的茶杯砸出的狰狞伤疤依旧刺目,皮肉翻卷处尚未完全愈合,尤其在唇角毫无笑意,面无表情时,那道疤更显煞气逼人。

他垂着的手,包裹着厚厚的白纱,隐隐透出内里暗红的血渍,显然伤势不轻。

章夫人被他这毫不掩饰的不敬气得浑身发抖。

立在章尧身侧的阿福立刻上前一步,躬身作引路状,“老夫人,雪夜路滑,您这边请。”竟是直接要她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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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初晴,阳光照在未化的积雪上,

再过月余,与五姑娘定了亲的杨小公子便要下场科考了。小姑娘一颗心都系在情郎身上,担心他苦读伤身,天寒受冻,便托去书院的可靠小厮带了话,细细叮嘱,饭菜趁热用,莫要贪看书凉了胃,夜里挑灯苦读,记得备好汤婆子暖手暖脚,脚下也放个暖炉,从书房回宿处时,定要披上厚厚的大氅,围好围脖,莫染了风寒......

五姑娘将这番体贴入微的话儿红着脸说与两位嫂嫂听。

苏意掩唇轻笑,“哟,咱们五姑娘小小年纪,倒会疼人了。可见是上了心的。”

秦长坤那儿,院子里莺莺燕燕,各个姨娘都要抢着说些甜言蜜语,他哪里听得全?左耳进右耳出。

五姑娘羞红了脸,小声道,“二嫂嫂快别取笑,我都是跟大嫂学的......大嫂日日便是这般嘱咐长兄的呀。衣食住行,桩桩件件都放在心上。”

苏意眼波流转,促狭地看向坐在中间的温棠,“听听,五妹妹可都看在眼里呢。大嫂待大表哥,这份心思可真是......啧啧,蜜里调油也不过如此了。”

她凑近些,满是好奇,“好嫂嫂,这里没外人,你跟我们说实话,你这般喜欢大表哥,是从相看第一眼就瞧中了,怦然心动呢?还是成婚后才慢慢生出的情意?”她狡黠地眨眨眼。

月洞门外,抄手游廊下,几株老梅开得正好,红艳艳的映着白雪。

秦恭身披玄色大氅,肩头犹带风雪寒气,正欲抬步入院,苏意清晰的问话随风钻入耳中,他脚步蓦地一滞,悄然立在梅枝掩映的阴影里。

苏意顿了顿,似乎觉得问题不够直接,又换了个更直白的问法,“好嫂嫂,你只说实话,你可喜欢大表哥?”

第48章

窗外大雪纷飞,庭中一树红梅映着皑皑白雪,红得愈发娇艳,白得愈发纯净。暖融融的日头不知何时拨开云层,金辉洒落,将雪地映得晶莹。

廊檐下,温棠斜倚着美人靠,面若三月桃花,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那双天生含情带媚的狐狸眼,盈盈望着雪中寒梅,声音软糯乖巧,“喜欢。”

日光穿透稀疏的梅枝,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投下斑驳光影,暖意融融,那“喜欢”二字也仿佛镀了一层金辉,清晰又温软。

后来回到暖阁,炭火烘得满室生春,她仰起脸,望着刚进门的秦恭,眸中笑意未散,声音带着一贯的温柔小意,“喜欢大爷。”

女子仰着头,目光专注而认真。

然后,秦恭就做梦睡醒了。

睁眼时天光大亮,昨夜留了道窗缝透气,此刻天光裹挟着雪后清冽的气息,一同涌了进来,将床榻照得通明。

幔帐未垂,外面的光线毫无遮拦地洒落。

秦恭彻底醒了,他坐起身。身侧的人儿却还睡得沉,光线毫不吝啬地照亮了她的睡颜,是张标准的美人脸儿,眼尾微微上挑,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眼角,衬着雪白的肌肤,在光线下纤毫毕现,睡得分外香甜恬静。

他起身的细微动静,还是惊扰了她,

温棠迷迷糊糊睁开眼,浓密的长睫颤了颤,便瞧见拔步床边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站在明亮的晨光里,正抬手系着领口的盘扣,颈侧似乎有一道新鲜的浅红痕迹,随着衣领拉高,悄然隐没。

接连几日都是雪天,此刻外头依旧雪落无声,庭院回廊一片静谧,偶有仆妇轻手轻脚走过的细微声响,隐约还能听见元宝在外头撒欢的叫声,这小狗儿最爱雪,一大早就冲进厚厚的雪堆里打滚儿去了。

有小厮在院门口堆了两个憨态可掬的石狮子,元宝便绕着它们转圈,时不时歪着脑袋与石狮子大眼瞪小眼。风掠过,吹动它蓬松的皮毛,小家伙便警惕地竖起耳朵,对着两尊石狮子“汪汪”叫起来。

屋内。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意。

圆桌上已摆好了早膳,热腾腾的白米粥,几碟清爽的酱菜,腌得脆生生的萝卜缨子,油亮的酱瓜,喷香的肉丁炸酱,还有一小碟香气扑鼻的腐乳,旁边温着的,是两盏燕窝羹,冬日里暖胃滋补的上品。

伺候的婆子等秦恭用完膳,便恭敬地奉上温热的漱口茶。

淮哥儿和夏姐儿两个小人儿,各自坐在特制的,带围栏的孩*儿椅里。不过一两岁的年纪,已颇有些主见,不肯总让乳母抱着用饭了。早饭是熬得软烂的鸡茸粥,加了剁得极细的青菜末,易克化又有营养。两个小家伙捏着特制的小木勺,有模有样地往嘴里送,吃得小嘴油亮,吃饱了,困意便涌上来,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面前的空碗里栽。

坐在一旁的两个孩子的爹,时不时便伸出手,稳稳托住那摇摇欲坠的小下巴。

秦恭出门后,温棠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大冬天待在暖意融融的屋里,人便容易犯懒,国公夫人那儿体恤,倒是老夫人处规矩严些,不过也是阖府的奶奶们一同去,并非单拘着她一人。

她端起温着的杏仁茶又啜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脾胃。抬手间,皓腕上一截红绳滑落,衬着雪白的肌肤,红白分明,煞是醒目。

这是昨儿夜里秦恭回来时给的,还是从他贴身戴着的平安符袋里取出来的,惹得温棠还以为他也去了哪座庙宇求来的。

这绳结的样式,倒与淮哥儿,夏姐儿腕上系着的平安绳相似,只是她这根,半截颜色鲜亮,半截却已有些微微发旧褪色。

算起来,这是秦恭今年送她的第二件礼了。

头一件,是那对活像打翻了染缸,五色斑斓的耳坠子,至今还被她收在妆匣深处,难得他如此上心。

温棠心中微动,生出几分反省。虽说那耳坠子......着实丑了点,可也是他百忙之中亲自去首饰铺子里挑的,秦恭整日里不是在家,便是去官衙处理公务,能想起给她挑首饰,已是难得了。

一次不戴,似乎真辜负了。好歹......是他觉着好看的。

温棠默默思忖片刻。

罢了,还是夜里只戴给他一人瞧吧。

若真戴出去,她脸上......着实无光。

年节的热闹渐渐淡去,早春的风尚带着凛冬未散的寒气,吹在脸上,依旧刺骨。

转眼便到了春闱放榜之日,贡院门外,人头攒动,今岁开科取士,应试者众,竞争尤为激烈,待考毕,学子们鱼贯而出,或喜形于色,步履生风,或垂头丧气,面如死灰,更有那承受不住的,竟当场瘫坐在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哪还有半分读书人的矜持体面。

煎熬数日后,金榜终于高悬。待到放榜之日,更是万人空巷,杨小公子今科下场,老太太极为关切,宋夫人心中虽不甚在意,一心只记挂着自家女儿的婚事,她自家女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呢,哪有心思管别人家未来的女婿如何?但见老太太如此上心未来孙婿的名次,面上也只得装出十分的兴致。

五姑娘自不必说,一颗心早系在杨家小公子身上,自他入闱前几日,便常在佛前诵经祈福,甚至斋戒数日以示诚心,小脸儿都清减了几分。

其母赵氏,对这桩婚事原有些微词,嫌杨家根基略薄,奈何木已成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放榜时,少不得也遣了府中小厮,早早挤到人堆里去打探。

“中了!中了!杨小公子高中了。”喜讯传来,杨小公子金榜题名。虽非前三,却也跻身前列,名次颇为靠前,榜上有名,前程便有了指望,更何况背后还有秦家这门贵戚可倚仗,未来自是光明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