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众生皆苦派大星
你看,他是魔,所以眼泪也是假的,骨子里流着的血都是臭不可闻的,又哪里能让人喜欢呢?
如果没有那个梦,松溅阴也不在乎那些浅薄无聊的小情小爱,但曾经的梦那么美好,美好到触手可及——
松溅阴再也放不下了。
“我没觉得你骗我,我讨厌你,也不仅仅因为你是魔。”盛鸣瑶简直莫名其妙,“松溅阴,你凭什么觉得在伤害了一个人后,只要表达出歉意,被伤害的人就必须原谅你?”
这个论调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到好像是受害者斤斤计较,欲置人于死地了。
说到底,既然是受害者,那她就是有权利恨,即便恨一辈子也不为过,旁人都没有理由指责于她,更遑论是加害者了。
松溅阴猩红的眼睛隐隐透露着癫狂之色,偏偏语气又轻柔,像是即将消散于黎明的星火:“所以,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因为我曾经犯下的错,曾经对你的欺骗,是吗?”
盛鸣瑶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索性承认道:“是。”
松溅阴深吸了一口气,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又终于放下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愈加妖冶惑人,像是地狱中盛开的罂粟。
“但我不是。”
“哪怕你今日说出如此绝情之语,我却还是放不下你。盛鸣瑶,你必定要和我回——”
松溅阴话未说完,一道惊雷直接从天而降,劈在了他的身侧,若非松溅阴躲得快,又以魔气遮掩,恐怕此时这分身,早已被劈得烟消云散。
不过这样一来,原本松溅阴营造的气氛,也被毁得一干二净。
他心中恼怒至极,抬起头,那人也不遮掩,直接落在盛鸣瑶的身侧,毫不避讳地牵住了她的手。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地‘望’向了松溅阴所在的位置,问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是苍柏。
少年的容貌昳丽到不似真人,哪怕闭着眼,也能让人为他的容貌惊叹。
盛鸣瑶一见苍柏就觉得安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松的笑意落在松溅阴的眼中,更是格外地刺眼。
若是苍柏没有出现,松溅阴还能欺骗自己,盛鸣瑶只是不通情爱,然而偏偏苍柏出现了。
两相对比之下,差异太过明显,松溅阴甚至已经找不到借口再来欺骗自己。
如斯荒谬。
松溅阴望着盛鸣瑶,扯起嘴角。
她现在已经连说谎哄骗自己,都不愿意了。
……
与松溅阴不同,苍柏的到来,尤为令盛鸣瑶欢欣雀跃。
其实,哪怕之前盛鸣瑶独自一人面对松溅阴时,也未曾害怕犹豫——最差的结局她已经经历过,如今也没什么好怕了。
可苍柏出现后,又是不同。一旦见到了他,盛鸣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安定,好似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可惧之事了。
盛鸣瑶情绪的转变,松溅阴自然看在眼中,除去这些之外,他也对实力大增的苍柏心生怀疑。
陌生的气息袭来,松溅阴一探便知,大约是大荒宫那几位来了。
总是松溅阴真身在此,也不一定能在田虚夜的手下全身而退,更遑论现在还有一个实力难辨的苍柏在场。
所以,松溅阴注定不能久留。他本来也已经得到了九层梦塔的消息,横生枝节,也不过是因为偶然发现了盛鸣瑶的踪迹罢了。
松溅阴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他知道,自己对旁人——哪怕是前世对朝婉清,也是没有这般好的。
“阿瑶!”
桂阿到来时,就见在一片厉火惊雷中那位魔界至尊扭曲了神色,却仍癫狂大笑。
“你以为,只有我骗了你么?”
“你错了!你身边人——你的好师弟、好师伯、好师父,他们都在骗你!”
第100章 第 100 章
反派死于话多。
松溅阴虽然没有死, 但也差不多了。
盛鸣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分身在被苍柏召唤来的惊雷中消散, 顾忌着桂阿在场, 终究没有直白的笑出声。
说起来,松溅阴最后的那句话, 她是半点不信的。
毕竟无论如何,大荒宫的人在盛鸣瑶心中,远比松溅阴来的有信誉度。
更遑论,这里还有苍柏。
说起来,盛鸣瑶倒也不是完全无脑地相信苍柏,她也对苍柏这段时日的行踪略有迷惑,但这从不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怀疑,而是另一种担忧。
盛鸣瑶会担忧苍柏的身体状况, 会担忧苍柏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会担忧苍柏遇到了什么艰难之事而隐瞒不提——
不过,盛鸣瑶从不会担心苍柏会伤害自己。
这就是区别, 在盛鸣瑶心中, 任何人都无法和苍柏比较。
“我没事。”盛鸣瑶回握住苍柏的手, 在感受到对方愈发用力的攥住了自己的手指时, 眨眨眼,“别担心,我不信他。”
这一次, 你该信他。
苍柏没说什么,回以一笑。
这一次前来,他没有用白绸覆眼, 长长的睫毛扫在眼下,昳丽到近乎不似真人的面容安静又乖巧。
这个模样的苍柏,到是让盛鸣瑶想起曾经在浮蒙之林的初见。
“此人离间计用得太过浅薄,阿鸣姐姐确实不必信他。”
苍柏垂下头凑近了盛鸣瑶的耳畔,他的尾调不似身体那样冰冷,温热的气息竟然让盛鸣瑶感受到了微醺的灼热。
“……但凡阿鸣姐姐想知道的事情,只要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苍柏的嗓音低沉,不像是少年郎的清越,更像是来自远古妖兽的低吟。
天色又暗转明,丝丝稀疏的光亮从空中投射,像是终于被嶙峋的枯枝划破了天空,从而迫不得已降落于人间的光。
这些光,从此也就属于人间了。
借着今日所见的第一缕光,盛鸣瑶握紧了苍柏冰冷似雪的手指,鼻尖缭绕着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木香,只觉得无比安心。
从前的一切都需要盛鸣瑶小心翼翼地试探,步步算计,算计到最后,她都快被自己的细腻心思逼疯。
而现在不同了。
苍柏总是来得很及时,像是上天赠予她独一无二的礼物。
桂阿见两人之间并未因松溅阴走前那句话有何嫌隙,放下心来,转而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两位妖女身上。
不比大荒宫内那些仅仅是身上具有妖族血脉的孩子,面前这两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妖女’。
祸月与谷秋都杀过人也就罢了,谷秋到底是杀的是无辜之人,罪孽更深一层。
是的,祸月没有走。
虽然松溅阴的分身离开了,祸月到底与他不算是同道中人,因而之前也拒绝了一同前去魔界之域的邀请。
当然,她本也有别的办法脱身,只是祸月甫一见苍柏就知大事不妙,先泄了气。
之后又有桂阿前来堵住了她的退路,祸月索性也不再挣扎,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众人:“诸位好久不见,今日到是凑巧,大家聚到一处来了。”
说这话时,祸月眼尾扫到了一旁盛鸣瑶的正脸,也终于将她与记忆中那个诓骗了自己‘容貌已毁’的女子联系了起来。
观这女子眼神,倒也不像是一个为情爱要死要活之人,甚至不像是一位轻易动情之人。
好歹也曾是为爱疯魔过的女子,祸月自认对于人心的把控,她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比如后来,她就再也没被人骗过,反倒是几个路过的游人着了迷,天天叫嚷着要娶她,更有甚者还为她写了诗词小曲儿,流传于人世。
其中那些扰得她不得清净的,都被祸月剥了皮。
男人嘛,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若还能有几分神秘,那就是完美的情人。
只是情人,而非家中正室。
毕竟啊,别看他们嘴上‘天女’‘神仙’的叫着,其实心里精着呐,才不愿意娶一个世人眼中‘低劣肮脏’的妖族,作为携手一生的妻子呢。
偏偏先是这位来历神秘的龙君,后又是那位喜怒无常的魔尊大人,依照这两人的身份,应该身边都不缺女子才对,为何都折在了一人手中?
这下,惹得祸月都开始好奇。
面前这位名为‘王苍儿’——哦不,应该是盛鸣瑶的女子,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不等祸月将话问出口,桂阿淡淡道:“祸月,你与魔界之人有了牵连——你可知,这代表了什么?”
祸月这个妖怪小毛病不少,倒也未做过太大的恶。汲南曾经承诺,在她悔过结束之后,若是表现良好,不惹大乱子,那便让祸月进入大荒宫中修炼。
谁能想到,如今祸月居然与魔界那边有了牵扯。
这一次,桂阿并没有如以往那样轻摇折扇,一幅漫不经心的做派,相反,他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薄唇紧抿,总是笑得潋滟的桃花眼中也再没了笑意。
“是又如何?”祸月笑得温婉动人,同样是一袭青衣,她少了盛鸣瑶身上的那一份鲜活明快,而是恬静清淡,能与清晨的薄雾融为一体。
她像是半点也不在意自己会受到何种惩罚,也半点不在意自己的未来会因为今夜一个小小的选择而拐向何处。
“我受够了用人间那一套‘礼义廉耻’来要求自己。桂阿,我们是妖,我们伪装的再好,也不是人!”
“人类从来都不会用平等的心对待我们,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一个踏脚石、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罢了!”
祸月仰头大笑,发丝在空中四散飞舞,无端为她的清丽添上了几分张狂的艳色。
她在做什么?为何突然这般言行无状?
盛鸣瑶觉得祸月不太对劲,望向了苍柏,就在她目光瞥去的那一刹那,苍柏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传音为她解释了原委。
[祸月原本与大荒宫有约在先,如今虽不知那人是用了何种手段将她带走,但毕竟是违反了契约,要被压在静心钟下反省,没有百年,别想出来了。]
至于百年之后,祸月还能不能或者出来,全凭天意了。
怪不得她现在如此肆无忌惮。
事实上,此番出来,祸月本想去掘了那负心汉的坟,可后来真正被松溅阴带到了那里,又觉得无趣至极。
她看着那森冷无情的墓碑,寥寥几笔,全然勾勒不出曾经那人的模样。
情动时,觉得他温柔体贴,才华横溢,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情灭时,顿觉他浑身恶臭无比,不过朽木枯骨。
无论情动还是情灭,都不是这几个字,可以简单概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