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晓镜
平心而论,江苒在女郎当中算得高挑,可耐不住两位哥哥生得颀长,被摸头的时候就只有乖乖任摸的份儿。
他道:“吃完了便叫仲蘅来拿就是了,平日若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只管来寻我。中毒一事,事关重大,我同大哥会同阿爹阿娘说明,我瞧着,不如将计就计下去。”
江苒点了点头,又有些别扭地道:“哥哥,你们能不能别摸我的头啦?”
江锦、江洌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已经无意识地摸了几回她的脑袋了,他二人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不能摸?”
江苒小声嘟囔,“……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锦失笑道:“你在我们这里,可不就是个孩子么。”
这时,正院那边遣人来唤了,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请郎君娘子们一道过去。三兄妹方才结束了谈话,一道往望春院去了。
席间不过相府众人,只是江苒那素未谋面的三哥仍未出席,江苒心有诧异,却没开口询问,反倒是一边的江夫人主动开口解释,说,“他今儿一下学堂,便又跑出去厮混了,成日不着家,你不必管他。”
江苒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再问,一边的江相却冷声道:“在外厮混也就罢了,他时时寻衅滋事,我也懒得管,如今倒好了,亲妹妹好不容易回府,他还特特跑出去,打量着我不知道他那些心思?”
江夫人不动声色地跺了一脚在他脚上,江相疼得一个激灵,没说话了。
江夫人面上温柔地笑着,心里却道:你儿子不像话,你就怕苒苒不伤心么,还特特在她跟前说?自然是等府中下人把他寻回来,骂一顿打一顿再说,苒苒能别知道就别知道了。
江洌如今却没有这个心思管弟弟,他略看了看四周,便将众人都遣退下,只留一家人在饭桌上,方才细细说了下午把脉之事。
江夫人听得女儿中毒,又再度眼泪汪汪,见女儿乖乖巧巧地低着头吃饭,才努力地憋回眼泪,怒道:“若叫我寻出那幕后之人,定然不会放过!打量着我们都死了不成,连苒苒都敢算计!”
江相亦是怫然,他一面劝慰妻子,心中已有了计较,吩咐瞒下此事,又叫江洌暗中医治,这才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改日便进宫去,同陛下禀明此事。”
江苒下意识道:“告状告到御前,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
江锦见妹妹懵懂,不由叹息,只道:“父亲的决定自然是对的。你那会儿受伤,可是就在太子殿下身侧,这毒药若下到储君身上,便不仅仅是家事,而是国事了,不论如何,总要同陛下禀告一声的。”
江相看着长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虽然次子在医道方面颇有造诣,然而论起人情世故,却是长子尤为精通,他的前两个儿子如今也算各有千秋,不枉多年教诲。
至于那混不吝的三儿子……
算了,不提也罢。
江夫人亦道:“太子殿下回京,依着陛下同皇后娘娘的性子,想来这两日便要有宫宴的,我带着苒苒准备准备,往皇后娘娘那头去一遭。”
江苒点头应下了。
到了夜间,丫鬟们服侍着她盥洗罢,江苒便躺在了新床上。
窗子外头便是细细的几竿凤尾竹,如今半夜,微微刮起一阵小风,便有竹吟细细,反倒衬得内里俱寂。
她不由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定州所住的烟雨台,那时候窗外种着芭蕉,她在矮榻上睡觉,听着雨打芭蕉,仿佛沉浸了整个人世的孤单与寂寞。
如今,她已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不由想到那会儿同样喜欢在那矮榻上待着的裴云起。
她如今回到父母身边,这样幸福,想来太子哥哥,回到帝后身边,也会觉得高兴的罢?
……
太子东宫,寝殿之中。
裴云起手中握着一卷书,却久久没有翻动。
秦王在外头蹲了半天,不见他动,没能忍住,问一边的紫影,“我哥这是在干嘛,参禅吗?”
秦王殿下是帝后的次子,同太子年岁相差颇大,如今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犹有几分孩子气。
他虽年幼,然而出生之时,皇帝已然登基,正是海清河宴,因而养得出一副活泼跳脱的性子,同他那沉稳可靠的太子兄长简直是两个极端。
兄弟两个并不甚亲近,然而秦王殿下没有旁的亲兄弟,对这个众人交口相赞的兄长总有些莫名的仰慕之情,所以他一听见太子回了东宫,便跑了过来,然而又有些不敢进去,便蹲在门口听动静。
秦王在门口蹲了许久,终于腿脚有些麻了,他起身,想要活动活动,猝不及防却见眼前的门口开了。
他一头撞进去,险些就地打个滚儿。
裴云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何事?”
裴云间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道:“……哥哥,阿娘叫我来瞧一瞧你。”
也许是这一声“哥哥”勾起了裴云起的什么念头,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口的裴云间,转身进屋,“进来说话吧。”
秦王心说难道今日他心情不错?一面受宠若惊地进去了。
裴云起见他落座,云锦的袍子上有些微可疑的痕迹,像是曾有泥点子溅上去,兼之面色红润,显然才从外头胡闹回来。
他眉尖几不可见地轻轻一蹙,方才道:“又去做什么了?”
秦王哭丧着脸,知道瞒不过去,便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嗯……今儿出去跑马,同江家的小三,嗯……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友好地交流了一下……”
“哦,”裴云起面无表情地替他总结,“打架了,输了。”
秦王捂脸。
皇帝虽然对太子掏心掏肺的好,对次子却是极为严厉的,秦王今儿打架的事情明日必定会被多嘴的御史告到皇帝案前,届时一顿打都算轻的。
他去找母亲求情,结果被母亲冷酷地告知除非自己能跑来找太子哥哥求情,逗他多说几句话,不然她也要赏他一顿打。
秦王委屈巴巴地道:“哥哥你帮忙求求情吧,我保证下次不犯了,不,没有下次了!”
太子殿下注视着他,半晌,微微一抬手。
片刻后,秦王从书房门口被丢出来,兄长冷酷的声音自内传来,“不帮。”
秦王:“……”
暗卫们同情地窃窃私语,“呀,小殿下太可怜了,太子殿下好冷酷无情哦。”
紫影道:“同样是喊哥哥的,这个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秦王耳朵尖,他敏感地问,“谁喊谁哥哥?”
紫影便老老实实说了是相府的四娘子,才从外头接回来的,同太子殿下有些渊源,喊他太子哥哥的。想了想,又多嘴了一句,“太子殿下对江四娘子可好啦!”
秦王:!!!
秦王迅速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溜烟地往外跑,紫影忙问:“您不是要找太子殿下替自己求情吗?!”
“反正他也不帮忙!”秦王兴致冲冲地往外跑,“我哥居然会对人上心,这可真是铁树开花,哑巴说话,瞎子视物,老太监上青楼!”
“……”裴云起在屋内听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
太子殿下兴致缺缺地回到书桌前,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秦王殿下——一个横空出世的,成语小天才
秦王:今天也是被哥哥嫌弃的一天呢。要加油呀!
太子殿下:听见他喊哥哥,有些心软,结果他一上门来,准没好事——还是想听苒苒喊哥哥。
第39章
秦王兴冲冲地往皇后跟前撞的时候, 皇后正在同皇帝说话,见了儿子贸然闯进来,忙杀鸡抹脖子般给他使眼色。
秦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亲爱的父皇也在。
见他进来,皇帝冷冷地抬起眼, 看了过来。
秦王:“……”怎么父皇也在,自己可真是来的不巧了。
他赶紧装作自己瞎了一般往外退,打马虎眼儿道:“走错了, 走错了, 这是什么仙宫福地,我这是早登极乐了。”
皇后:“……”她拿帕子捂住脸, 不想看这个傻儿子了。
皇帝沉声叫住了不像话的二儿子, 道:“咋咋呼呼, 不成体统的, 这是来做什么?你又出去同人闹事了, 是不是?”
秦王犹犹豫豫地回身, 乖乖地行礼, 然后才嘟囔道:“我可是一番好心呢,哥哥又不同你们说话, 要不是我, 你们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表示对他的失礼之语的谴责, 一边皇帝却紧紧盯着他, “你哥哥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
他这皇帝当久了, 乃是不怒自威,然而秦王是小儿子, 小时候也过过骑在他头上揪胡子玩儿的日子,倒不会当真有多畏惧,便落落大方地道:“我方才去找哥哥,听见他身边的暗卫们都在说什么妹妹,哦,仿佛说的是哪位相府的女郎,说是四娘子,他家不就一个蒋娘子么,哪里来的妹妹?”
帝后面露诧异,对视了一眼,皇后斟酌着道:“这说的应当是他家那位才接回来不久的四娘子。”
秦王面露不解,只道:“我是听过这位四娘子的,她如今还没在公开场合露面,关于她的传闻却是光屁股坐板凳——”
皇后嘴角狠狠地扯了扯,抬手打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您听我说完嘛,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的,”秦王努力地在父母包含杀意的眼神中说完自己的话,又说,“我还听有人猜测,说她也不是亲生的,都丢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寻得回来。”
皇后皱起眉头,只沉声道:“这话是谁说的?还说了什么?”
秦王又往皇帝那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还有说,嗯,说哥哥和她在途中交游甚密,说这江四娘是个狐媚子,乃是江相特特从外寻来,来迷大哥的眼睛的。”
他方才听暗卫们说起江四,分明裴云起拿她当个妹妹看,倒是没想起这一茬,旋即才将此人同那个谣传中妖媚惑主的女人对上号,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见皇后怫然,便忙道:“自然,我是信的,江相也不是那种汲汲营营的人呀,眼见着哥哥同蒋娘子不太处得来,两家婚事要吹了,总不至于故意又寻一个女郎回来,谋划太子妃的位置吧?”
皇后端庄冷艳地翻了个白眼,说:“四娘当年走失,同我也颇有些渊源,你待在你父亲身边不知晓,总之她的身份定然没有存疑,这些揣测的恶意之语,你不论从谁口中听来,都要谨慎仔细,回头报给我。”
秦王点了点头,忙说,“晓得了。”
皇帝则紧紧盯着次子,狐疑地道:“所以你哥哥同江四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暗卫们都说哥哥很喜欢那个四娘子,拿她当妹妹一般看待,”裴云间想着,面露疑惑,“我也没见过那四娘子,可是相府的蒋娘子同哥哥认识这么久了,这次去定州两人又是一道,怎么反倒是四娘子同哥哥亲近些?”
皇后又忙问,“是如何亲近?”
“那我就不知道了,”裴云间摊了摊手,“你们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嘛,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传话筒而已。”
帝后再度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底瞧出了几分犹疑。
长子年幼的经历至今都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等他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十分记事了,因此彼此之间,一向难以亲近得起来。
更何况如今身在天家,年富力强的帝王与初露锋芒的太子,向来关系不好处理,因此当初皇帝亲自把暗卫选□□放到太子身边之后,便从不会主动过问太子之事。
便是当真关心爱护,也时常觉得无从下手。
皇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安慰皇帝道:“后日设了宫宴,江夫人自然也是要带着四娘子一道进来的,我问问四娘子便是。”
秦王撇着嘴道:“我看那江家的小三就讨人厌得很,他家四娘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见了就知道了,”皇后不置可否,只是泰然道,“她是江相唯一的女儿,你哥哥又重视她,你不许胡闹捉弄她。我知道外头如今有些谣言,倘或有人胆敢以此攻讦于她,你定要报上来,我回头定会一一责问。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后头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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