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80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冷懿生三魂不见七魄地看着他。

  钱依山言简意赅道:“太子殿下一有事,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任何人。罗家上下都被押入大牢,你是罗家的外孙女,此次太子殿下也是随你去省亲,虽然是太子殿下自己的旧疾,但皇后娘娘护犊情深,冲动起来是不大讲道理的。”

  冷懿生欲语泪先流,“可是……我不晕啊。”

  自刺杀事发,刘怀棠对这姑娘的体魄和精神都很佩服。

  她在一个高手的刺杀下撑到被救,遍体鳞伤也没神志不清,连夜赶路,突遇太子发病,再是罗家入狱,这样的接连打击,几个时辰没合眼和进食,她却依然坚/挺着,还说得出“我不晕啊”这样的话。

  她的侍女一个轻伤,受惊过度晕了,一个断了肋骨晕了,两人都被暂留罗家养伤,没法上路。刘怀棠以为,这才是寻常姑娘的体力,但太子妃显然更坚韧。

  冷懿生兀自抹泪,“我应该更关心太子殿下的,我都不知道,他真的会……钱公公、刘将军,殿下会不会……”

  钱依山竖起食指,小声道:“太子妃放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他诧异道:“不过仔细想想,太子殿下都有好几年没发病了,怎么会忽然病得这么急呢?还咳血了……那陈太医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倒下了。”

  陈太医在隆福殿倒下,被送回太医院,究竟是什么病症还没人传回东宫。

  刘怀棠陷入沉思。

  陈太医是柳皇后的心腹之医,一直为柳皇后与太子的身体操劳。现今太子倒下,陈太医也倒下,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但没有证据,没有头绪,怎么想都是没用的。

  柳皇后看完儿子,在飞薇的搀扶下走出来时一张孤傲的脸仍是笼罩着阴霾,眉眼悲伤而阴冷。

  她居高临下扫一眼那三人。

  刘怀棠她不熟悉,但此次迅速把太子带回宫中,竭力隐瞒太子急病,调遣禁卫军护卫东宫的事,他做得还不错,很利索。

  钱依山这么多年在太子身边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的心向着太子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柳皇后在椅子上坐下,道:“你们先下去吧,太子妃留下。”

  钱依山和刘怀棠当即看了一眼冷懿生。

  刘怀棠朝她眨一眼,意思是撑不住就晕厥。

  两人退出去后,冷懿生抬头望着皇后和飞薇,以往皇后待她的随和此刻半点不剩。

  冷懿生可以理解,柳皇后爱子心切,是一个多么好的母亲。

  她也渴望有这样一个母亲。

  越发理解柳皇后的冷漠,冷懿生就越发心酸,鼻根又酸又胀,泪雾模糊视线,又有流下的趋势,仿佛永远也流不干。

  柳皇后语气凉薄直截了当地问:“听说太子妃在自己娘家遭遇刺杀,你可知是谁要你死?”

  还能有谁?冷懿生低下头,万分沮丧痛苦。

  明明他的大计还没实现,却就要她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说了又有谁会信。

  当今四皇子信王殿下风光霁月,翩翩君子,还是太子敬重的兄长,而她与他如今也是八辈子打不着一杆,光凭她一张嘴说,谁会信?

  那个刺客的模样,是她上辈子见过的,兰礼的死士之一。

  三天两头就要见一回,那人对她的轻视,服从兰礼的嘲弄时不时拔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这些她一想就想得起来,更绝不会认错人,化成灰她都认得,可她没法说。

  她摇摇头,颤声道:“儿媳不知。”

  “不知?”柳皇后神色一凛,“你有什么仇家自己不知道?”

  冷懿生悲从中来,“儿媳没有仇家。”

  她只是上辈子瞎了眼,以为罗韶真心待她,就此结下孽缘,受尽百般折磨,最后自己的命也丢了,让人当垫脚石顺理成章抹灭无辜太子被毒杀的事实。

  这辈子,偏偏她嫁给太子,兰礼和罗韶也没打算放过她,阴魂不散。

  她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能让她回到更早的时候去……

  柳皇后睨着她,她自己没仇家,那么刺杀她的人就是冲着她太子妃的身份去,也就是冲着太子去,这如何能忍?

  “太子旧疾复发之前,可有什么不妥?或是刺激他的事?”

  冷懿生想了想,再次摇摇头,“没有,不过殿下有咳嗽过,但他说没事。”

  “他说没事你就真当没事了?”

  柳皇后像是终于找到指摘冷懿生的地方,质问的声音都冷厉了几分。

  冷懿生一脸茫然,还不知自己被挑到刺,茫然无措的神情好像在说,不然呢?

  柳皇后气极,捂着胸口一字一句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夫君,我儿可待你不薄,你——”

  飞薇俯身轻抚她的背劝道:“娘娘息怒。”

  她边给冷懿生使眼色边道:“太子殿下说自己无事,太子妃也只是信任殿下罢了。”

  冷懿生没有看她,被柳皇后指出事实而悲哀地闭上眼,低下头啜泣道:“是,我没有关心殿下,我配不上殿下对我的好,我连他的病都不清不楚,他该吃的药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儿,我什么都帮不上他,我不配做他的太子妃……皇后娘娘,你替殿下休了我,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我不该是他的妻子,我不该在他身边……”

  上一世便是殊途陌路的两个人,一生无缘无分,死在一块也是别人为了夺嫡而设计的遮羞布,太子可怜,她可笑。

  这一世莫名其妙成了夫妻,也是有名无实,看不见前路,敌人一直虎视眈眈,太子仍是那么可怜,她仍是那么可笑。

  有一点她还差点忘了,别人说她是天煞孤星,自幼克死双亲,如今夫君重病,罗家也因她而锒铛入狱,一大家子,有可恨的人,也多的是无辜的人……

  冷酷待她的人会一直都很好,就像上一世的罗韶,有她死了顶罪,他会平步青云。

  如果她死,太子也许就好了,罗家也不必受累蒙冤,那毕竟是几十条人命,比她一条无足轻重的小命贵重多了。

  柳皇后惊诧地看着她,忽而冷静了下来。

  她在气头上,只是想随便找人骂骂而已,她没想到冷懿生会顺着她的气愤如实地吐露真心话,而且竟然不想当太子妃了,想死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冷静一会儿之后柳皇后更气了。

  冷懿生是她的儿子自己选的太子妃,儿子对她多么纵容,可这都几个月了,冷懿生但凡爱过她的儿子,今时今日也不会说出这样的实话来。

  “你不爱太子……”她的声音有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

  作为妻子,柳皇后对自己的夫君早已不知爱为何物,但作为母亲,柳皇后对自己的儿子很满意,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好得不能再好,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哪个女子能嫁给她的儿子那是烧了十八辈子的高香,祖坟还冒着十丈高的滚滚青烟,是绝无可能不爱她的儿子的。

  柳皇后气得发抖,飞薇几乎看不下去,拼命和冷懿生使眼色。

  飞薇对冷懿生不了解,只凭直觉觉得这姑娘还挺善良讨喜的,和太子也般配,没什么好挑刺的。

  现在说到不爱太子,这善良的姑娘缓缓抬起头,讨喜的小脸上泪痕交纵,下颌泪珠点点,如屋檐上的积雨不息滴落。她的眉眼显露出一股悲天悯人的哀伤,望着她们两个老人,迟迟没有说话,泪水接连不断,仿佛已经表明心迹——不爱就是不爱,你们天真什么?

  柳皇后登时泪如雨下,“我儿怎么就娶了你!”

  她说完,扭过身子趴在桌上哭起来。

  飞薇气结,百感交集叫道:“太子妃!”

  冷懿生见柳皇后难过,自己也难过,她无心伤一个母亲爱子的心,可要说爱,她根本不懂,她不懂,又怎能说得出口?

  她希望太子平安顺遂,因为恨兰礼和罗韶,不想他们这一世也称心如意。

  她希望太子平安顺遂,因为她是他的太子妃,太子好,她便能安稳度日。

  爱到底是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皇后娘娘,你便替殿下休了我吧,我配不上殿下,为了保全殿下的颜面,我也绝不会苟活于世,另嫁他人。”冷懿生冷静得可怕地说着。

  她的人生无论再来几回都是一桩桩笑话,趁早了结自己才没那么可笑。

  “我只有一个请求,罗家是无辜的,求皇后娘娘不要降罪于他们。”说着,她虔诚下拜,光洁的额头磕在冰凉的玄石地板上。

  闻言,柳皇后猛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冷懿生,泪眼中尽是心灰意冷,还有久居人上的运筹帷幄。

  “罗家是无辜的?”她冷笑一声,“蠢丫头,罗家待你是何光景,我儿与我待你又是何光景?你如今这般伤我们的心,竟还不忘与他们求情!真是名副其实的白眼狼!我告诉你,想让我放了罗家,你还不如去做梦!至于你这太子妃,等我儿醒来,他愿意留着你便留着你,他不愿意,你就自求多福吧!”

  冷懿生不解地凝起眉眼。

  “来人!”

  钱依山与刘怀棠来得十分迅速。

  “先把这白眼狼给我看管起来!”

  钱依山与刘怀棠皆是一愣。

  飞薇无语凝噎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冷懿生显然不知道,罗家是卢淑妃家的狗,柳皇后就愁没理由收拾他们,如今白送上门的机会,她怎可能放过。

  交代

  

  兰贺咳着醒来时,对上柳皇后哀怨的目光,接着便见她哭起来,往日的冷傲神色荡然无存。

  柳皇后边哭边问:“醒了,好些了吗?”

  兰贺昏昏沉沉,如同回到多病的童年,一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的母亲。他的胸口又堵又闷,抬手推开被子,柳皇后当即明白,把被子拉开了点。

  “喘不过气来了吗?没事的,娘叫太医来。”

  柳皇后一边用袖子擦泪一边朝外面喊:“来人!来人!”

  钱依山忙不迭跑进来,柳皇后命令道:“快,把陈太医给我找来!”

  钱依山为难道:“娘娘,你忘了?陈太医病了。”

  柳皇后愣了愣,正色道:“除非他病死,否则爬都得让他给我爬过来!”

  兰贺艰难地抬手抓住柳皇后的袖子,“娘……”

  柳皇后即刻轻言细语问:“怎么了?”

  钱依山看见人醒过来,稍稍安下心,沉吟道:“娘娘,不如换别个太医来帮殿下看看?”

  “别个太医懂什么?”咬牙切齿说完,柳皇后顿觉遍体生寒,声音不自觉放低了问,“陈太医真来不了了?”

  “是……”

  柳皇后眯了眯湿润的凤眸,宽大袖子被拉了一下。

  兰贺疑惑道:“陈太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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