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84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东宫的宫人在太子秉持节俭的作风下,这些年缩减为三百人,三百人一人一百两,那就是三万两。暂不论太子妃为何要遣散这些人,三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太子听了说不定能立刻跳下病榻。

  太子大方归大方,但每一笔钱都不是无缘无故花出去的,他终归要得利,看得见利益他才大方。

  冷懿生摸摸腮帮子道:“原因就先不说了,反正你先备两万九千九百两。”

  冷懿生念出这个数字时,自己的心也隐隐作痛。她两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多钱,嘴皮子也没碰过,这是从她嘴里第一回说出这么大的数目,而且就都要撒出去了。

  撒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

  “不应该是三万两吗?”

  “那个……就留下楼小屿一个。”

  钱依山愕疑,“太子妃为何独独留下楼小屿?那水心、寻雨、寻寒等人,你都不要了?”

  “钱公公,事不宜迟,原因以后再说。账房里拿得出两万九千九百两吧?要是拿不出的话……”冷懿生支支吾吾道,“就从库房里拿吧,成亲时的聘礼妆奁……”

  钱依山忽然看不透这小姑娘了。

  “且慢。三万两自是有的,但是太子妃,宫人都遣散了,以后谁来服侍你,服侍太子殿下?”

  冷懿生诚恳道:“我不用人服侍,我还能服侍太子殿下,而且还有你。”

  和钱依山“商量”完了,冷懿生看向半句插不上话的刘怀棠。

  “刘将军,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赶紧办。”

  刘怀棠有些恍然,“太子妃尽管说。”

  “外面那些太医想来是老眼昏花,倚老卖老,靠他们给太子治病是靠不住的,所以,我希望刘将军能派人到宫外去找大夫,有多少找多少,但先别打着太子的名号找,先找了带进宫里来再说。”

  “从宫外找大夫?”

  冷懿生点点头,乐观道:“也许运气好,还能找到神医呢。”

  钱依山还没怎么缓过神来,一向温顺乖巧的太子妃突然大变,弄这一出两出让他十分意外。

  他道:“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了啊。”

  冷懿生眨眨眼,“是吗?那那江什么的厨子,号称都是天下最好的,比皇宫里的厨子还好,难道是假的呀?”

  钱依山诧异,“江什么?”

  刘怀棠道:“江春玉满?”

  “对,江春玉满,我听舅母说他们的厨子比皇宫里的还好,我吃了也觉得是。所以我觉得,外面天大地大,肯定也是有比皇宫里的太医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毕竟还是有些人不事权贵嘛。”

  刘怀棠信以为然,“太子妃这么说不无道理,如今殿下危在旦夕,指望那群老头是真不如另寻出路。太子妃放心,我这就去让人把京城里的大夫都找过来。”

  钱依山后知后觉摸了一把胸襟,隔着布料摸到一个圈圈,他连忙起身,丢下冷懿生,跑出门追上刘怀棠,一手摸出怀里的东西。

  “刘怀棠,等等!”

  刘怀棠停下匆忙沉稳的步伐回头,一只小小的银环塞到他手里。

  “这个拿着,我儿子在长荣巷巷口的济世医馆,你可以叫人拿这个给他,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和他说就是。”

  刘怀棠握住银环,“我没记错的话,你儿子叫……钱同财是吧?”

  钱依山点头道:“没错,这是他小时候戴的脚环,他认得的。”

  “行,那我走了。”

  刘怀棠也感到时间紧迫,太子的病情不能拖,更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那些安稳地吃着朝廷粮,已经很久没有医治什么疑难杂症的老头身上,这无疑是在断了太子的生路。

  他当即召集部下,吩咐秘密行事,将京城乃至周遭方圆十里内的大夫都“一网打尽”,全送东宫来。

  冷懿生遣散宫人的用意不易琢磨,但从宫外请大夫这一举,确确实实是在竭力为太子寻求希望,凭这一点,刘怀棠似乎明白,太子为何要死了还操心她的死活。

  回到隆福殿中,刘怀棠不可避免被皇后问起,“太子妃找你何事?”

  刘怀棠如实回答:“太子妃要臣下令,从宫外聘请大夫回来。”

  柳皇后愣了愣,“那你——”

  “臣已命人去找了。”

  柳皇后似乎也觉得此法有希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急昏了头,一心依赖陈太医,陈太医倒下了,她便没辙,也没想到重酬之下出英雄,与其指望那些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泡得不知姓什么的老东西,不如找些不相干的赌一把。

  飞薇欣慰道:“太子妃果然还是心系太子的。”

  ……

  这头让侍卫去聚集三百个宫人,那头冷懿生陪钱依山带着侍卫到账房取两万九千九百两。

  冷懿生与侍卫在账房外等,待钱依山拿了厚厚一叠银票出来,她还是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银票移不开了。

  钱依山道:“还好,一百的银票够多,不然怕要不够了。”

  他还是有些迟疑,这事真能由太子妃胡来?

  冷懿生惊叹道:“这些银票都还是新的!”

  钱依山盼望她打消念头,微微惋惜道:“是啊,都是新的,没花过呢。”

  冷懿生眼里有不舍,好好的银票就要便宜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是真的不舍得,但直接把人赶走,说到底他们也还没怎么样,未免就有些不讲理了。

  她终是咬咬牙,下定决心,“走吧,钱公公,早点把人遣走了好。”

  钱依山暗叹一声,也不知等太子醒来,发现自己的东宫空荡荡的,会是什么心情。

  校场上人头攒动,宫人面面相觑,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纷纷忐忑不安地揣测被召集的原因。

  站在众多侍女之前的水心紧抿薄唇,神色凝重地扫过正清点人数的禁卫军,看不透他们想怎样。

  太子生死未定,禁卫军守卫东宫,且防心极重,隆福殿是谁也不让进,恨不得宫人都离得远远的,如今却又把他们召集起来。

  不一会儿,冷懿生与钱依山一行人匆匆而来,水心目光微缓,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走到恢宏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乌泱泱一大片宫人一眼。

  钱依山把一叠银票分成三份,叫三个侍卫拿着,让他们去分钱,还眷恋地看了最后一眼,叹一大口气。

  现今他早已不为钱忧愁,这三万两也不是他的,但他还是肉疼,替太子肉疼。为了成亲,太子堪称倾家荡产,财产都冠上太子妃的名,库房的钥匙也放在临华殿,自己一支备用的钥匙都不留。现在还得拿出三万两,账房仅剩万余两,真是再多也没有了,往后还不知要怎么过。

  钱依山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往后是太子妃持家,等她心思来了看看账册就该后悔今天,从此以后就不会这么大方了。

  冷懿生斟酌了一下,双手在宽大的袖子下捏起拳头,时而往水心看去,时而看向别人。

  她用最本真,没有什么情绪的清冷嗓音毫无波澜道:“诸位侍奉太子已久,今日太子抱恙,为帮太子祈福,我决定给予你们一人一百两。”

  钱依山闻言讶异,太子妃这个借口听来还挺像模像样的,破财消灾,很不错。

  可惜她还没说完,一些宫人便已欣喜跪拜,接着所有宫人都拜倒在地,直呼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冷懿生清清嗓子,接着道:“我还决定,放你们离宫返乡,用这一百两另谋出路,高展宏图,此后不必再为人下。”

  说完,她自己都不禁扬起嘴角,有几分苦涩讥诮。

  她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带着一百两嫁给罗韶,结果被欺辱至死那一百两都没花过。

  一百两真能叫人顺利另谋生路,高展宏图,不为人下吗?

  她没试过,并不懂。

  话都得说得好听,至于真实的路途如何,便是走的人冷暖自知。

  然而,听了这句话,底下的宫人们一片哗然,方才得赏的欢喜转瞬即逝,已经拿到一百两的人纷纷觉得烫手得很,恨不得把钱扔回去。

  “太子妃这是何意?为何要赶奴婢们走?”

  “奴婢们做错了什么?”

  “太子妃留情啊——”

  宫人们躁动不安,有娇弱点的,已经泪盈于睫,呜呜哭起来。

  冷懿生深吸一口气道:“为太子殿下祈福,我心意已决,让你们离宫返乡。”

  她的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这些女子男子之所以为侍女、为宦官,全是家中贫困亦或孤儿流离失所,自幼为人买卖辗转,运气极好才能卖身入宫,从此才可期望未来。

  侍女若能得主人临幸,有一儿半女,便再也不愁。宦官们则盼着成为主人身边的大红人,像钱依山那样的,往后太子顺利继位,钱依山就是整个后宫的大总管,无论后宫朝堂,背地里看不起阉人,当面却都还得让他三分面,不可谓不是出人头地。

  他们都没有所谓的家乡家人,削尖脑袋谋得这份差事,出不了头也能安稳度日,一天磨过一天,过得还算滋润。

  冷懿生嘴里说得好听,实则恶毒至极,砸他们饭碗,扒他们衣裳,要让他们穷困潦倒、衣不蔽体、横死街头。

  坚决

  

  广阔的校场顿时像口沸腾的巨锅,痛苦的声浪滚滚而来,涌向没见过世面的冷懿生。

  有几个宦官宫女像飞快逃窜的耗子一样,离开人群,直直奔向台阶旁的石墙,如扑火的飞蛾,没有半分犹豫地撞上去。

  钱依山大惊失色,连忙让禁卫军护着冷懿生,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当即横亘在高高在上的冷懿生与绝望崩溃的宫人之间。

  冷懿生呆在原地,惊恐出神。

  宫人们宁死不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钱依山不忍目睹,来到冷懿生身边,“太子妃,要不还是算了。”

  侍女是一回事,宦官又是一回事。他们受常人不能受之苦痛,自幼净身,再无退路,便只为在宫中谋一条生路。如今却要驱逐他们离宫,纵有百两银又如何?他们无法娶妻生子,孤家寡人,在外也是被耻笑的份,还谈什么前程。

  冷懿生紧抿薄唇,愁眉皱眼,俨然是一副不忍的怜悯之态。

  钱依山知道她生性纯良,没想害人,劝道:“他们也没做什么错事,就这样把他们赶出宫实在残忍了些。”

  他以为冷懿生会回心转意,她用颤抖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就在此时,一名侍女凄厉高呼:“太子妃真要赶走我们,我也不活了!”紧接着扑向禁卫军,一脖子架在禁卫军的长刀上,瞬间没了气息瘫倒在地。

  钱依山愈加震惊,这比跑边上撞墙的几个还要来得直接干脆,长刀上殷红夺目,大量的血液从侍女的脖子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地,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仍睁着,直视青天白日。

  他颤抖地抓紧冷懿生的手,冷懿生单薄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台阶。

  “太子妃……”

  钱依山忙用手遮在她眼前,“太子妃,别看了,要不是还是算了?仆带你去休息?”

  侍女死不瞑目的样子被隔在钱依山的掌心后,一样被隔开的,还有水心和她身边几个侍女的漠然神情。

  冷懿生稍作平复,脑子越来越冷静。

  她一直注视着水心,兼带她身边的人,寻雨和寻寒,她们起初猝不及防,和别人一样慌张,但随着骚乱,出了人命,她们眉来眼去,又镇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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