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94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兰贺理直气壮道:“举手之劳而已。”

  冷懿生垂下眼睫,过往的委屈和悲伤都随着这块牌匾一一破碎,愈发微小不可察觉,与罗家一起荡然无存。

  “谢谢你,殿下。”

  冷懿生微微一笑,“把它放柴房吧,明天用它烧菜。”

  她雨过天晴,心里再没有说不出的忧虑,默默相信能把罗家牌匾砍成废柴送给她看的罗五娘有着绝对不输男人的智慧和勇气,定然能安顿好一家女人。

  兰贺看着冷懿生没心没肺的笑靥,心里不禁一颤。

  “明天用它烧菜。”

  冷懿生和罗五娘到底是半斤八两的姐妹。

  侍卫皆听话,两人搬一块,默默把牌匾搬走。

  “殿下,你明天想吃什么呀?”

  “……都好。”

  回到殿内,冷懿生想起什么,忙道:“殿下,明日我能不能去大牢一趟?”

  兰贺狐疑地看着她,“想去看你的表兄?”

  为了不让他提及某个人,冷懿生赶紧诚恳道:“你不是想要表兄入朝为官吗?我去劝劝他们。”

  “你劝得来?”

  “我会尽力的,只要能帮得上殿下。”

  刘怀棠无功而返,说罗家兄弟宁愿坐牢坐到死。冷懿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但如今家中的一切尘埃落定,剩下他们,无论如何,当母亲的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坐牢一辈子。

  兰贺可以随她去,不过牢里还有罗韶,他直白道:“我只需要三个人。”

  冷懿生心知肚明,太子小心眼,她小心翼翼问:“那剩下一个是不是也可以放了?”

  问完她就后悔了,放罗韶出来做什么?万一兰礼也被放出来,两人又凑一起,那岂不是在养蛊?

  兰贺还没拿定主意该如何解决罗韶,勉强道:“可以。”横竖罗韶成不了事,放了他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翌日,听闻太子妃要去大牢,闲得发慌的刘怀棠决定亲自护送,顺便看看太子妃要怎么把软硬不吃的罗家兄弟哄到手,还要看看传闻中与太子妃有旧情的表兄。

  车马抵达大牢时,冷懿生没舍得下马车,刘怀棠福灵心至,知道她要避嫌,便着人去把罗大罗二带出来。

  等待时,冷懿生脑筋一转,咬牙往臂弯里狠狠掐了一把,痛得鼻子一酸,龇牙咧嘴地挤出几滴眼泪,再想想上辈子的屈辱,顺畅地哭起来。

  马车外沉稳的步伐声来来去去,她听见罗延之和罗机行礼道:“参加太子妃。”

  冷懿生忙一吸气,隔着织金帘子道:“表兄上车来。”

  罗延之与罗机一愣,刘怀棠下巴一扬,两人一头雾水进车厢里去,一眼便见劲装结束的冷懿生低着头,用手帕遮挡口鼻,低垂的长睫凝晶花。

  “太子妃……”

  罗延之与罗机最见不得家里的妹妹哭,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想掏出银两来给她们,由她们买喜欢的东西,便能好转。但冷懿生贵为太子妃,喜欢什么都能轻易得来,是不缺银两了。

  “大表兄、二表兄……”冷懿生将头耷拉得更低。

  “太子妃哭什么?”难道是太子病情加重了?

  “家里的事,表兄可知晓了?”

  昨日沈氏和马氏来牢里探望,已经把家中的情况说了一遍,死的死,疯的疯,犹如家破人亡。不过沈氏和马氏一点儿也没伤心,对于丈夫沦为奴籍一事更没有半点悲恸。

  沈氏道:“你们阿娘我差点吓死,毕竟男人犯事,抄家事小,祸及妻女事就大了。还好,太子和太子妃留了祖屋给我们,我们不仅没事,还不用露宿街头。家里现在乱是乱了点,但还有五娘这个机灵鬼打点,日子是过得下去的。”

  沈氏说及罗五娘,嘴角微微带笑,看起来很安心。

  沈氏这么说,很快就打消了他们心里对罗恒等人从此落魄的心结,是啊,没有祸及妻女,这就是大幸。

  两人点了头,罗延之道:“无论如何,要多谢太子妃和太子,对罗家网开一面。”

  冷懿生却摇摇头,哽咽道:“如果我没回去,家里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表兄也不必遭此无妄之灾,都是因为我……”

  罗机忙道:“太子妃怎么会这么想,这不关你的事。昨日家里来人,也都说家里一切安好,她们都很感谢你和太子,明白吗?”

  经此一事,他们都大彻大悟,家里的女人早就看罗老太爷和他三个儿子不顺眼了,而她们却不能像他们两人一样一走了之,来去自由,只能忍气吞声,度日如年。

  沈氏说罗五娘砸了家里的匾额,像砸了镣铐一样。

  既是砸了镣铐,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出狱

  

  家里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比起为官半生,余生为奴的罗恒兄弟三人,罗延之和罗机牵挂担忧的是前者,前者觉得此次是因祸得福,十分高兴,他们也就懒得去深究这次突变。

  罗三郎亦是,他对两位兄长说:“你们要是可怜大伯他们,那一定是因为远香近臭。你们离家远,他们做的很多事你们都不知道,可我一直在家里,眼睁睁看着,又无法劝阻他们,一劝就要被他们骂。这种滋味,二哥想想太子到家里来的那天夜里就好了,你不是气得一走了之了吗?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气,他们凭什么一下子想推五妹去给卢家少爷,一下子又让她去陪太子。他们根本不考虑五妹愿不愿意。”

  罗三郎对此耿耿于怀,罗五娘是他的胞妹,自小乖巧懂事,又是个爱哭鬼,他心疼得紧,不愿她受半点委屈。

  沈氏与马氏来过之后,罗延之和罗机对太子的所作所为倒没那么不满了,只是因此就想让他们披上官袍为朝廷效力是不可能的。

  刘怀棠就在马车外,罗延之还记得他给的天杀的三条路,今日的冷懿生可能只是来做说客的,也不知她的哭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朝罗机使了个眼色,要他谨慎些。

  沈氏她们对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激之情应该早就传到东宫,冷懿生没必要还觉得这是一桩天大的祸事,还揽到自己身上。

  罗延之对眼下的形势看得十分透彻,但罗机没有,他疑惑地歪一下脑袋,问:“大哥有话要说吗?”

  冷懿生抬起头,晶亮的泪眸透出一股思忖的眼神,嗓音带着哭意道:“大表兄,我知道是我害了罗家……”

  罗机抢在罗延之前头道:“太子妃千万别这么想,大哥也绝对没有怨你的意思,该怎么说呢,我们家有这一天也是意料之中……”

  罗延之清清嗓子,言简意赅道:“是自作自受。”

  冷懿生心道大表兄果然睿智,事到如今就是罗恒他们自作聪明要给太子送女子,还送了罗五娘这个藏得极深的人。若是他们不送,罗五娘就不会和太子说上话,太子也就不会有要罗家财产的心思。

  罗机道:“对,是自作自受。太子妃真不必伤心。”

  冷懿生吸吸鼻子,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们二人,“可你们还在牢里……”

  罗机语塞,“这个……”

  “表兄,我想求太子放你们出大牢的,可是我见不到他……”冷懿生说着抿紧嘴巴,眼泪流得更凶。

  罗延之与罗机迟疑一瞬,罗机问:“为何见不到?”

  “皇后娘娘不让我见,她知道我……”冷懿生抽噎着,瞟一眼窗子,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似的说,“她知道我不爱太子,没有真心为太子着想,就不让我见他了……”

  这话她倒不是说假的,皇后至今不怎么待见她,到东宫时也不和她说一句话,甚至不想看见她,还在生气。

  闻言,两兄弟皆是一惊,这就是传说中的婆媳不和?

  罗延之问:“太子还没痊愈?你还没能和他见面?”

  冷懿生低着头心虚道:“之前偷偷见过来着,就是没能说上很多话。”

  比起太子好没好,罗机更想知道表妹是怎么得罪执掌大权的皇后的。

  他问:“你跟皇后是怎么回事?是皇后觉得太子在罗家出事,所以迁怒你了?还是你做了什么……”

  冷懿生摇了头,又点了头,迷迷糊糊道:“都好久了,我也忘记了。”

  “那你真的不爱太子?”

  罗机最怕,她心里还在想罗韶,恨不得立刻对她直言,罗韶不值得!

  是罗韶怂恿罗恒他们忘恩负义,这几天罗韶也愈发阴沉,得知自己的母亲疯了,他也一声不吭,窝在墙角什么话都不说,罗三郎想安慰他,都被他狠狠剜了一眼。

  他们不知道罗韶在想什么,但他们知道一件事,罗恒等人逼罗五娘和罗六娘去向太子邀宠之时,罗韶也在场,还目睹罗八娘被打骂,他是四兄弟里唯一一个知情的,但他什么也没说,更没阻拦。

  冷懿生脸一红,脑袋埋得更低,看在两人眼里,像是心里有鬼。

  罗机不由自主深呼吸,捂脸一瞬后凑在她耳边低语,语重心长道:“表妹,表兄懂你,人嘛,三心二意很正常,但是你成亲了,还是嫁给太子,你就得学会收心,明白?”

  冷懿生含糊地点头如捣蒜,“表兄,我明白的,可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个人在宫里,虽然有素月、八娘和九娘作伴,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我好害怕,没有人能帮我……”

  做表兄的恍然大悟,表妹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嫁作天家妇,身后没有倚仗,心里难免不安,如今又与威名赫赫的柳皇后有不和,如同以卵击石,只会以惨烈收场。

  罗延之轻声道:“太子现今如何?”

  “太子仍卧病在床。”

  “听说东宫的宫人都被赶走了?”

  冷懿生点点头,没敢回话。

  “为何会被赶走?被谁赶走?”

  冷懿生缄默片刻,抬起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我,我怕他们都不怀好意,而且赶走他们,没人服侍太子,就只能由我来了。结果还有一个钱公公,还有禁卫军的人,根本用不着我……”

  冷懿生戳着手指头,不禁钦佩自己脑子动得快,什么都能圆过去。

  她说得天衣无缝,罗延之和罗机没察觉有不对劲。

  “你可知道外面的大将军在前夜找过我们?”

  到正题了,冷懿生抬眸,委屈巴巴道:“我知道,太子有心请表兄入朝为官,我还以为你们会答应。表兄,你们不答应,是不是在怪太子,在怪我?我也不想看到罗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说着,她的泪水又狂涌而出,不禁掩面痛哭,令人不忍。

  马车外,刘怀棠竖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话没能听到几句,女子的啜泣声抽噎声倒是断断续续,他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太子妃恐怕是在给他们赔罪道歉。

  但是凭什么?

  罗家现在的处境,一大群女人快活极了,还砸了罗家的匾额来送给太子妃当柴烧,这些女人里还有罗延之和罗机的母亲,他们的母亲都这么欣喜若狂了,他们做儿子的凭什么把家破的事怪到太子妃头上?

  刘怀棠很想让太子妃走人。

  见不得她哭,听不得她哭。

  半晌,罗延之与罗机下车,冷懿生撩起织锦窗帘,一边用巾帕擦泪,一边寻找刘怀棠的人影,“刘将军,传令下去,我的表兄都无罪释放。”

  刘怀棠诧异一瞬,便看见冷懿生定定地看一眼自己,一眨眼,放下帘子。

  回程,刘怀棠骑着马走在马车旁,忍不住问:“太子妃,你那两个表兄是选了一还是三?”

  冷懿生精神奕奕地撩起帘子钻出半个头,“什么一还是三?”

  “太子没给你三条路让他们选吗?”

  冷懿生比出两根纤细玉指,“就两条呀,要么为官要么为囚,还有别的吗?”

  刘怀棠咳了一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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