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有谭悦在,她要做的,是不添乱。
而谭悦脑海中飞快盘算着,在朝帝越渐迟疑的目光里,谭悦忽得叹道,“陛下一定要问吗?”
陛下?
赵锦诺整个人顿住。
忽然反应过来谭悦的为难,她是同阮奕一道来的,先不说这背后的不合礼数,光是早前听他和阮奕提起的南顺国中并不太平,她亦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阮奕添乱子……
赵锦诺心底如同揣了一只大白一样,惴惴不安。
朝帝脸上却笑意更浓,先前那声“陛下”分明是堵屋中这女子的嘴,让她知晓他的身份;同时也是让他知晓,他的为难,他不想透露她的身份。
朝帝又不傻,笑了笑,垂眸道,“说来听听?”
一幅饶有兴致的模样,赵锦诺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天子面前说谎是欺君!
赵锦诺心底死死捏了一把汗。
当下,又听谭悦道,“陛下,她是公子若,微臣的同门。”
公子若?
朝帝淡然的脸上都浮起一抹惊讶。
赵锦诺自己更是意外。
但倏然,赵锦诺又会意,也唯有这般‘为难’之事,才能圆过刚才谭悦的庇护,和她的缄口不言。
朝帝果真讶异,“你是……公子若?”
无怪乎朝帝,很少能有人将公子若与眼前这个一身女装,面容姣好的女子连在一起。
赵锦诺福了福身,大方应道,“民女正是公子若。”
赵锦诺都大方承认了,朝帝又看了看谭悦,似是也一脸淡定,不似有假。南顺崇尚书画,公子若是这一代里最惹眼的一个画家,朝帝也收藏过她肌肤化作,他原本就对公子若的其人诸多猜测过,却未想过……竟是个女子!
也难怪,刚才谭悦和她的神色都如此紧张。
谭悦同她二人都想隐藏“公子若”的身份,若是公子若是女子的身份传出,许是真会引起书画圈的巨大震动。
见朝帝似是没有多怀疑,谭悦心底似是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一步,算赌对了。
他似是手心脚心都是汗,再多旁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锦诺也聪明,知晓多呆一刻钟时间,便多一分危险和端倪,赵锦诺轻声道,“民女告退。”
朝帝脑海中尚还在想着“公子若”的事情,没有再留人。
赵锦诺的一颗悬着的心,似是在掀起帘栊走出外阁间的一瞬间恢复了如常。
从主苑出来,丹州还在火气当中。
谭悦真的就是不见他。
却见了赵锦诺!
还见了先前那个进去的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丹州越想越窝火。
等赵锦诺出来,他再要进去,就有侍卫想拦,说太医嘱咐了侯爷要卧床休息。
要不是谭悦还病着……
丹州呲牙,赵锦诺拽了他的衣袖,赶紧离开此地。
丹州不知何故,但被赵锦诺一面拽着走,一面问道,“怎么了,锦……”
不等他口中的“诺”字说出来,赵锦诺已悄声打断,“你看不见这府中多了不少禁军侍卫吗?”
她声音很轻,几乎算是交头接耳。
丹州也愣住。
“快走。”赵锦诺又扯了扯他衣袖。
这一回,丹州就没有再闹了。
谭悦是朝帝的表弟,丹州忽然意识到方才来看谭悦的人是谁。
这一路,他们从慈州回京中,谭悦都在告诫赵锦诺的身份不能暴露,他也耳濡目染。
当下,见没人阻拦,两人便迅速上了马车。
马车直接往明府去。
赵锦诺从帘栊的缝隙里,也见有禁军侍卫远远跟着。
幸好,先前谭悦灵机一动说了公子若的身份,而他们当下也确实是往明府去的,不算撒谎。
只是他们从侯府出来了,但谭悦还同朝帝一处。
赵锦诺总觉心中何处不踏实。
……
侯府主苑中,朝帝也在先前那把椅子上落座,只是唇边都是笑意,“难怪了,朕总觉得公子若的画风过于细致温和,原来竟是个姑娘家……”
朝帝摇头,似是还在出乎意料当众。
“还望陛下能替我师妹保守秘密,她是最不想让旁人知晓的,方才,是陛下逼得紧。”谭悦开门见山,如此,反倒不用偷偷摸摸。
朝帝轻嗤,“谭悦,你喜欢她!”
谭悦滞住。
朝帝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淡声道,“所以朕早前无论给你看什么婚事,你都不上心,因为你喜欢公子若……”
谭悦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话锋一转,“今日年关,陛下怎么来了?”
朝帝温声道,“太医说你病了,朕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晚啦,其实也是1.5更
今天有9K啦,等于还了昨天欠下的一更,么么哒
第124章 年关
自侯府主苑出来, 太医院院首在朝帝身边随行出府,侍奉回话。
“宁远侯还救得回来吗?”朝帝声音平淡,眸间似是也看不出旁的情绪。
太医院院首心头大骇, 继而掀起衣摆, 连忙朝着朝帝跪下颔首,“陛下,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但也需侯爷配合。侯爷自昨夜起旧疾复发, 又陷入梦魇,高烧不止,醒了之后, 不肯吃药,也不肯配合其他太医诊治,微臣也难说服侯爷……”
太医院院首是担心惹了圣怒,太医院一干人等的身家性命都在宁远侯身上。
朝帝看了看太医院院首,起前一世也似是这个时候谭悦开始咳血,高烧不止, 太医院竭尽全力, 近乎半个太医院的人手都轮流守在宁远侯府, 还是没能救回谭悦。
直至二月的时候……
谭悦最不喜欢呆在宁远侯府里, 会想起早前的梦魇, 幼时的那场屠杀和过世的爹娘, 所以谭悦一直都住在京中的别苑里,此时回侯府,是根本没存再好起来的心思。
朝帝微微敛眸,低声道,“起来吧, 朕知道了。”
太医院院首诧异看了看朝帝,忽得有些摸不清朝帝心思,但似是,瞧着又未见怒意……
朝帝双手覆在身后,继续淡声道,“宁远侯的病情,每日让人来宫中知晓朕一声……”
朝帝言罢转身,太医院院首赶紧拱手,应了声,“臣遵旨。”
待得圣驾离开,太医院院首额头还挂着涔涔汗水。
今日本是年关,不应沾染晦气,圣驾还亲至探望病重的宁远侯,说明圣意是向着宁远侯的。虽然陛下并未说什么,但太医院院首还是觉得刀架在了脖子上,只是宁远侯似是根本就不想他们再查收,他们也一筹莫展。
就似一块烫手的山芋落到了太医院,太医院院首一面叹气,一面踱步回主苑,脸上也无一丝血色,宁远侯若真救不会来,整个太医院都会受牵连。
只是临到主苑前,见陆太医神色匆匆,太医院院首唤住陆太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太医语气喜忧参半,悄声道,“侯爷方才在屋中发了一通脾气,说怎么磨磨蹭蹭的,都一晌午了,药在哪里!”
太医院院首愣住。
陆太医继续,“还让王太医入内把了脉象……”
太医院院首更是吃惊,这怎么……太阳忽得就从西边出来了?
陆太医叹道,“这宁远侯的心思,旁人哪猜得准?许是,见了陛下一面,就忽得想通了?”
圣心和宁远侯的心思自然不是他二人能猜透的,但只要宁远侯能让他们看诊,便比让他们滚出屋中去,一筹莫展要好得多。
太医院院首捋了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撩起帘栊入了内屋。
旁人说得如何都要亲自看看,才能确认放心。
内屋里,谭悦又换了另一个太医再诊脉,太医姓刘,如坐针毡着。
谭悦脸色煞白,燕窝深陷,但是一脸盛气凌人并未因为病重减少,“会死吗?”
刘太医才是想死。
这祖宗要么不问,要么上来问就是死不死……
刘太医一肚子苦水,见太医院院首入内,顿时似是见到救星。
谭悦看了院首一眼,淡声道,“你们太医院三个太医,各个看得都不同,我信谁?”
太医院院首上前,“微臣来替侯爷把脉。”
刘太医赶紧起身。
太医院院首落座,早前谭悦昏迷的时候他给谭悦把脉过,但谭悦醒后谁也不让碰,只说要回侯府,所以便都同他一道回了侯府,折腾到眼下这个时候。
太医院院首把了许久的脉,才放下他的手,诚恳道,“侯爷,实话说,情况不好。太医中有乐观的,有悲观的,有激进的,所以给出的诊断和预判都不相同。”
“说吧。”谭悦语气平常。
院首深吸一口,确认谭悦是真让他说的意思,这才道,“侯爷若是好好配合太医院的诊治,按时服药,做调理,许是能恢复到早前……”
“哪个早前?”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