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窝动人
贺延松的眉眼与贺章之的有四分相似,但他多了岁月的痕迹,又因常年在大理寺,气质偏冷,这番冷血的话让贺延松不像是个文官,倒像是个武官。
贺章之紧锁眉头,他朝陆纭纭走了过去,将她护在身前,语气变得急促,解释道:“爹,收下陆纭纭为外室,是我的一己私欲,为何偏偏要让她承担这个后果?”
贺延松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般,指着陆纭纭,眼神瞄着贺章之,问道:“就凭她蛊惑了你,让你宠妾灭妻,毁了你的前途。”
贺章之垂下肩膀,长叹一口气,看着一直默默不言语只站在自己身后的陆纭纭,因为自己的好面子就让她承担本不该承担的骂名,何必呢?
贺章之摸了摸她的长发,嘴角含着无奈地笑容,摇头道:“爹,这和陆纭纭没关系,就算没有她,我也会和苏绮和离。原因就是苏绮背着我偷偷和宋衍庭私会,被我发现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妻子,所以从那以后我便经常去别院住。”
这番话并没有贺章之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真正论起来,在苏绮红杏出墙的这件事情上,他是一个受害者。贺章之有权利选择不对外公开这件事,因为担心面子会受损,这也是他一直的顾虑。没有哪个男子会心平气和的告诉别人他被妻子戴了绿帽,而且还是他亲眼所见,所以贺章之从没有想过,会与苏绮和离后的短暂时间内就告诉家里人。
但是他在面对贺延松的咄咄逼人时,贺章之并不想让无辜的陆纭纭背了这个罪,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他讲了出来。
在他身旁的陆纭纭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活像黑色宝石,贺章之忍不住拽了拽她的头发,撇过脸不去看她,面对着陆纭纭说这件事,真的太过羞耻,有失他在陆纭纭心中的形象。
贺章之犯着别扭,殊不知,在陆纭纭她意识到自己穿书之后,就已经知道他头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绿的都可以养羊了。
陆纭纭在听到他的话时,心里头升起了小小的窃喜,这么一来,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住在同一间房了?
贺延松瞧着贺章之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声嗤笑,戳穿了他的虚伪,说道:“你觉得很没面子?失了男子的尊严?”
贺章之颔首,“是。”
贺延松点出他心中的迷惘,笃定道:“错做事的人是你吗?不,不是你,所以你为何要因为这件错事觉得没面子?其次,男子的尊严从来都不是靠别人给,而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贺章之怔然,目光对上贺延松的眼睛,沉默片刻,忽而一笑,道:“是我狭隘了。”
贺延松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富有正气,他眸子温和,对贺章之露出笑容,他坐回了太师椅上,说道:“你认为你瞒着这件事,我就查不出来了吗?我身职何位,九如已经不记得了?”
“爹...”贺章之炸了毛,合着刚刚爹的那些话完全都是在激将自己啊!
贺章之的沉稳老成放在贺延松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贺延松在年龄上的沉淀,是现在的贺章之无法追赶上的距离。
这是陆纭纭现在唯一的想法,她看了看贺章之,微微一笑,然后借着角度的问题,她拍了拍贺章之的手背。
陆纭纭以为贺延松瞧不见她的小动作,实则贺延松尽收眼底。
贺章之眼神里的憋屈稍稍褪去,反手抓住陆纭纭的手,用了用力气,好似在撒着闷气,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在陆纭纭面前丢了大面子。
陆纭纭掐了掐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凶了点,赶忙勾了勾他的小指。
贺章之嘴角不由得上扬,溢出笑来。
贺延松不动声色地仔细着,说道:“你和苏绮和离的事情,宋衍庭肯定收到了风声。九如,我现在再教你一招,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贺章之猜到了他这句话的含义,道:“爹的顾虑我已经想到了,手下的人已经在布置,如果宋衍庭敢动手,那我也不会放过他。”
贺延松眯了眯俊逸的眸子,笑得儒雅随和,“你啊,还是个年轻人,太嫩了些。”
“这事你暂且观望,看看我是如何动手的。”
贺章之与陆纭纭对视一眼,皆是疑惑神色,贺延松对他们两个人摆摆手,让他们别站在他这里傻愣着。
“去把你和苏绮之间的事告诉你娘他们。”
贺章之叹了叹气,“晓得了。”
贺延松打开抽屉,拿出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走到陆纭纭面前,交给了她,道:“安心在贺府住下吧,但你的身份不能是九如的外室,他刚和离,妻子才走,你便住了进来,很容易给人留下话柄,而且苏钰和宋衍庭也知道你的存在,九如在太子身边如履薄冰,不能走错一步,先容我想想,看看给你安排个什么身份。”
贺章之迟疑了下,说道:“纭纭的事我来安排。”
陆纭纭问道:“怎么安排?”
贺章之笑了笑:“宋衍庭他们知道我收了个外室,但他们可没有见过你。”
陆纭纭眨了眨眼睛,“公子想怎么做?”
“死遁。”
嗐,老套剧情又来了。
不过,这么想想,自己好像有点赚啊。
贺延松点点头,“这样也可行,你便着手安排着吧。至于身份,就说是你远房表妹吧。”
哦,这该死的表妹剧情也来了。
陆纭纭保持微笑,与贺延松行了行礼就和贺章之走出了他的书房。
她看着手里的纸张,抿了抿嘴角,她简单瞄了几眼,就看出了这是和苏绮有关的事情,亏贺章之还一直瞒着,苏绮那点桃色艳事根本藏不住呀。
贺章之咳嗽了一声,装起了柔弱,“纭纭,你先扶着我。”
陆纭纭立刻扶着他的胳膊,忍不住开口呛了句:“公子看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身强体壮呀。”
这四个字没什么深意,但被陆纭纭这么一拖长音,贺章之就想歪了。
贺章之抽出自己的手臂,换了个位置,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义正严辞道:“无稽之谈。”
陆纭纭掩口而笑,挥散了心中的阴霾,她明眸皓齿,惹得花色尽失。
“终于见到纭夫人笑了。”巧玉自赶来老宅后就一直提心吊胆,在门外和盼姿等了又等,见到陆纭纭出了书房后,巧玉的心也掉回了肚子里。
贺章之侧目,温声道:“你这几日怎么了?不开心吗。”
陆纭纭赶在巧玉开口前,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冷不丁没见到公子,心里头有点空落落的。”
贺章之弯弯唇角,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巧玉一听,眼睛亮晶晶,道:“纭夫人能留下来了?”
贺章之瞪了瞪她,道:“以后不要叫夫人了,改口叫姑娘。”
巧玉鼓鼓脸颊,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贺章之没理会,带着陆纭纭继续往前走,穿过被人惊艳不已的园林,来到了正院。
得知苏绮一事后,还要属贺金氏发的火气最大,一想到自己那日还好心劝慰苏绮,贺金氏就忍不住犯恶心。
真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和离真是大错特错,就该让她自请下堂才对!
因为苏绮,贺金氏看陆纭纭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再想到她救过贺章之的命,还是个苦命的孩子,贺金氏对她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与她说起了话,态度并不高高在上,说不上亲和,但也绝对不疏远,正好是一个让人不会觉得拘束的语气。
贺章之忍着贺老爷子的鄙夷,对祖母说起了讨好的话。
贺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要不是还有陆纭纭在,他绝对要好好损一损贺章之。
贺老夫人也是不满的很,默默说了句:“早知你瞒了这么件大事,就该让你爹多抽几下,看看能不能把你那张好面子的脸给抽肿。”
贺章之苦笑:“祖母,我真的知错了...”
陆纭纭看着贺金氏再看看其他人,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自己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进了贺府?而且获得了一致通过?不仅如此自己还能抛掉外室的身份?
感谢有你,苏女士。
我一定会给你烧炷香,祈祷让你下辈子不要再红杏出墙。
傍晚,贺章之再次被叫进了贺延松的书房,父子俩沉默不语,只是各持棋子下棋。
突然贺延松问道:“圆房了么。”
贺章之一愣,“和谁?”
这俩个字顿时让贺延松抬起了眸子,一副很复杂的神情望着贺章之。他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又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只能掀了掀嘴角,“啧”了一声。
贺章之感受到来自亲爹的嘲讽,心不稳了,棋也下不下去了。
贺章之起身走人,撂话道:“呵呵。”
第42章 第42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章之负气从书房离去, 惹得贺延松失笑骂了一句,贺章之还没走几步就被贺延松的随从追上,他拿走了贺延松找太医买来的治伤药, 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他身上的伤是被自己的爹给抽出来的, 犯错的人又是他,这让贺章之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走到半路上, 贺章之看着手里的白瓷瓶,愣神想了想, 露出微笑, 然后双手背在腰后, 脚步一转, 竟然改了主意,去了别处。
贺金氏把陆纭纭安置在了园林那边的小阁楼处, 推开窗就能看见杨柳池塘,这里是个躲夏的好去处,布置的又精致, 陆纭纭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间小阁楼。
巧玉手脚利落的给陆纭纭收拾着,她从别院拿来了陆纭纭用惯的物件, 依着陆纭纭的喜好, 来将它们一一摆放。
陆纭纭坐在凳子上, 这里没有外人, 她也就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怀里还抱着七月, 她眸子灿若星辰, 没了那些烦心事困扰,陆纭纭嘴角的弧度从未落下过,她舒坦地长叹一口气, 说道:“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巧玉不明所以,问了句:“姑娘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陆纭纭挠了挠七月的耳朵,解释道:“不用再搬来搬去了呀,这间小阁楼我估摸着能住许久呢。”
巧玉想到贺章之之前的交待,满心的疑惑让她实在忍不住了,巧玉就讨好的蹲在陆纭纭身边,双手趴在陆纭纭的大腿上,轻轻附上,问道:“姑娘现在和公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把奴婢都弄的云里雾里。”
陆纭纭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额头,笑着和盼姿眨眨眼,道:“让盼姿给你解释解释吧。”
巧玉摸了摸脑袋,也不害羞,很是直接的说道:“奴婢本来就挺笨的嘛,主子们的事奴婢从来都猜不准的。”
盼姿把手中的花瓶放好了位置,解释道:“姑娘现在的身份是夫人的远房亲戚,姑娘被养在乡下,家里无人就来投奔夫人了,所以姑娘现在算是公子的远房表妹,沾了一点亲的那种。”
巧玉恍然大悟,又问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可是为什么要说姑娘是表姑娘呢?”
盼姿忍无可忍,用脚尖踹了一下她的屁股,无奈道:“公子前脚刚和离,后脚就把姑娘带进来,你是想让姑娘被外人误会吗?所以公子想了个折中办法,先把姑娘的身份换一换,反正除了你我,谁又知道姑娘是公子在洛州遇上的呢?你真是个猪脑子。”
巧玉是真心实意的为陆纭纭感到开心,她顾不得和盼姿对呛,她小声的问道:“那姑娘现在不是外室啦?是表姑娘呢。”
陆纭纭显然也很喜悦,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是呀。”
“在聊什么?”
贺章之的突然到来引得陆纭纭一惊,她看了看门外,问道:“公子怎么过来的呀?”
贺金氏似乎是把陆纭纭真的当做了远房亲戚,特意吩咐了贺章之夜深无事莫要来叨扰她,所以陆纭纭瞧着外面的黑漆漆,又想着贺金氏的叮嘱,才问出了这句话。
贺章之看出她眼里的惊讶,他从容不迫地站在了陆纭纭身边,解释道:“从园林那边有条小路,向左走就能到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贺章之有些苦涩,这再怎么明面上是表哥表妹,可实际上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娘的心里门清儿啊,怎么偏偏就安排了门外有嬷嬷守着?这...这可怎么整!
陆纭纭抿嘴笑了笑,顺毛驴儿哄了他几句。
贺金氏这个安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陆纭纭没有和自己的儿子圆房是挺让贺金氏吃惊的,想到陆纭纭救过自己儿子的命,且是个从小磨难不断的苦命孩子,贺金氏对她就有几分怜惜,特意吩咐下人让她们好好伺候陆纭纭。至于不让贺章之时常过来,是因为贺金氏心里对他还存着气,故意刁难自己儿子呢。
盼姿和巧玉对贺章之行了行礼,二人默契退下,只留着他们两个相视而笑。
陆纭纭见他一直站着不动,转念就想到了贺章之身上的伤,眼含担忧地问道:“公子抹过药了吗?”
贺章之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掏出袖口里的白瓷瓶放在陆纭纭手心里,眼神注视着她,勾起唇角,有些许缱绻温柔,道:“你等会子给我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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