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霏霏
顾今朝深深吸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李昭雪，你告诉本官你为何做仵作？”
这话让李昭雪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大人为何如此问？”
“你只需要回答本官为何做仵作，是为了银子糊口度日，还是什么？”
李昭雪没想到他还在问这件事，想了想，她目光平静看向河面，眸子中划过一抹惆怅，“我想我已经和大人说的很明白，大人也无需怀疑我做仵作的真心，不瞒大人，我是一名孤儿，从小跟着养父生活。”
“你是孤儿？”
不知为何，顾今朝心中竟对这李昭雪有了一丝怜惜之意，他见她乐观自信，以为她从小应该生活在温暖的家庭中，没曾想……
李昭雪从不避讳自己的出生，她抬起头挤出一丝笑意，“是，我养父是一名仵作，虽然很多人瞧不上他，可很多时候，很多人又感谢他。他这一生验尸无数帮了很多人沉冤得雪，我的手艺是和他学的。养父告诉我，仵作是不受人尊重的活计，可能有些人会忌讳我们觉得我们晦气。可养父说，世人如何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若心不正，做仵作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大人，我李昭雪虽是女子，可也受教养父嘱托，自从选择做仵作，我就选择和公道站在一起，大人日后无需试探我，在真相面前我不会为任何利益所动，若大人不信李昭雪，请大人另寻他人。”
说完这话她转身准备离开，顾今朝却是开口叫住了她，“站住。”
他走到她身边低眸打量她，小小的女子却是满身正气，她的眼中有星光在闪烁，他似乎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他才足够相信，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为公道而活。
“李昭雪，本官相信你的话，你可知本官为何放着将军不做，要来邺城当提刑？”
这话她有些吃惊，顾今朝是想和她谈心吗？
“大人是因为侍从惊鸿蒙冤？”
当日惊鸿来邺城公办被冤枉杀了人，是顾今朝来此帮了惊鸿洗刷了冤屈，查明了那件案子。
顾今朝摇头，“也不全是因为他。”
“那是……”
顾今朝眼中划过一抹痛苦之色，李昭雪看出来了，这位大将军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大人？”
“李昭雪，日后本官会无条件相信你，我们一起为了公道而战！”
见到顾今朝眼中的信任，李昭雪的心突然激动澎湃了起来，那种热血沸腾让她忍不住拂袖跪下，“民女愿和大人一起破尽天下之案，替死者讨一个公道，让真凶伏法无处遁形！
“姑娘请起！”
顾今朝微微躬身亲自扶起了她，两人的手突然碰到了一起，瞬间，顾今朝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迎上心头。
那种感觉竟让他心跳加速。
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李昭雪发现不对忙收回了手咳嗽一声，话锋一转，“大人，您这葫芦中在卖什么药？”
顾今朝回神爽朗一笑，“带你来这一是等消息，二则想让你看看抛尸地点，这里是洛河，凶手杀人后把死者丢入了河里，那他会在什么地方作案，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如今是要寻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还有死者丢失的人头。”
李昭雪这才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分析案发现场，“大人，你可让人查过两日前这河边有什么人丢过麻袋之类的东西？”
那尸体应该是装在麻袋里面丢下去的。
“查过，可没什么线索，凶手杀人抛尸应该是在晚上进行，本官已经让崔放发布了寻找目击证人的通告，可如今没有线索。”
听到这话，李昭雪紧蹙眉头，“这里离青楼走路需要半个时辰，我们所经过的地方都是大街，死者不可能自己来洛河的。”
“她是不会自己来，谁约了她，她见了谁？在哪见面？找到这些疑点就能寻到真凶的下落。”
“那纸条上写着白娘……”
李昭雪喃喃自语，白娘的后面被烧掉了，不知道写了什么，白娘？究竟是人还是地名？
地名？
突然她灵光一闪，欣喜的道，“大人，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白娘指的是什么，是白娘娘亭，这地方就在洛河上游的小山坡上。”
“什么？”
五更，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轮金光从云层中渐渐挤了出来。
顾今朝和李昭雪来到了他们推测的白娘娘亭中，这亭子是几十年前修建的，已经年久失修，红漆的柱子已经掉了颜色，亭子上的瓦砾也掉了一些下来，因为在小山坡上不显眼，再加上四处都是杂草丛生，一般没有人会来这里乘凉。
一座孤亭屹立在小山坡上，略显得有些落寞。
可李昭雪和顾今朝在小小的亭中有了别的发现，他们把这小亭子翻了个底朝天，李昭雪在亭子边的草丛中寻到了一些人走过的脚印，并且，她还在杂草上找到了一枚做工精美的戒指。
“大人请看，这是女子的戒指。”
一颗白玉戒指出现在她白皙的手中，顾今朝见到戒指仔细查看一番，“是女子的戒指，可这里也不是案发现场。”
这亭子不大，最多能容忍十个人在这里，可现场很干净，不像作案的现场。
李昭雪自然也知道这亭子内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可能确认这戒指是死者雪雁的，那就说明当晚她来过这里，那这案发现场就好找了。
“大人，我们把这戒指给小哑巴辨认，若能证明这戒指是死者雪雁的，那我们推测的就没错，那纸条上写的白娘不是人名，而是指的白娘娘亭。”
“先收起来。”
顾今朝扫视四周一眼，既然这亭子内不是案发现场，那么……
“这附近都是荆棘草丛，也许会有线索，本官去看看。”
“哎大人，让我去吧？”
李昭雪没想到这一次见面颠覆了她对这顾今朝的认知，他表面上看起来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可背地里面，顾今朝有一颗难能可贵替人洗冤的心。
“不必了，那里草丛很深，这种天气怕是有蛇虫危害，你姑娘家胆小小，让本官去查。”
说完这话，顾今朝抽出佩剑朝着那草丛处缓缓而去，见这大人去找线索了，李昭雪哪能站在那干等，她随便找了根木棍子也跟了上去。
“大人，我也来。”
顾今朝走了几步突然突然停下了步子，李昭雪跟在身后猝不及防，一个不注意扑到了他的后背上。
“小心……”
顾今朝转身一把抱住了她在怀，李昭雪察觉自己在他怀中立刻想推开，“大人，对不住对不住。”
软香在怀，顾今朝竟然和她四目相对，这一瞬，似乎天地都化为了乌有。
李昭雪能感受到顾今朝强有力的心跳，砰砰砰，跳的她脸红耳赤。
“大人，放我下来吧？”
她现在后悔死了，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好像自己扑到顾今朝怀里一样，真是太丢人了。
顾今朝见她害羞的样子低低笑了，这才轻轻放下了她，放下她后他竟觉得心里空空的，似乎那里缺了一点什么。
“走路小心点。”
“对不起。”
见她一直都在道歉，顾今朝转身继续走，“不必道歉，小事一桩罢了，不是让你别跟来吗？”
李昭雪有些不好意思，“大人，我不怕蛇虫鼠蚁，我是仵作，再恶劣脏乱的的地方也去过，从前我还和养父去挖过尸体，那地方可比这……”
她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却是注视着顾今朝的脚下，竟然是……
“大人，你的鞋……”
第7章 龙王娶妻 泥下头
顾今朝巡着她的视线瞧去，这一看不打紧，他的黑靴之上竟然爬了好多蚂蚁，而且，他所站的土地下有很多黑色的苍蝇在朝着草里面钻。
两人瞬间意识到了这地下的土地不对劲，顾今朝退后一步整理了鞋子上爬的蚂蚁，李昭雪则蹲在他站过的地方，伸手轻轻一扯，那些杂草就被她抓起来了，没了草的掩饰，地上翻新的泥土显得格外显眼。
黑黄分明，一眼就看出这里被人挖过。
李昭雪挽起了袖子神色紧张，“大人，让我来挖。”
她刚刚动手准备挖新土，谁料，不远处的路上传来了马良的大嗓门，“大人，李姑娘，大人，你们在哪？”
听到是马良找来了，李昭雪忙起身，“在这呢，快过来。”
马良寻着声音跑了来，见到两人果然在这，“大人，李姑娘，你们可让我好找，大人，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果然不出您所料，那李思思半夜就想卷铺盖跑了，被我们的人抓住了。”
听到这话，顾今朝没多大反应，似乎事情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抬眸看了看李昭雪，似乎不忍她受累，“李姑娘你退下休息，马良，把这下面的新土挖开，去找人把这里所有的荆棘草地，全部搜寻一遍，一只蚂蚁也不要漏掉。”
马良也是捕快，一瞧这新土被挖过，联想到案子的事，他很快也明白了，“大人，莫非这下……”
“别莫非了，马良，你闻闻这下面是不是有腐尸的气息？”
马良是出了名的鼻子灵，对于这腐尸和血腥的味道他很敏感，这不，他伸手赶走了那些朝泥土里钻的苍蝇，而后捧起了一把泥巴放在鼻子轻嗅，这一嗅不要紧，马良立刻起身，“大人，属下肯定这下面有腐烂的东西，是人身上散发的味道，血腥味极重，而且是人血的味道。”
顾今朝见马良竟然能说的如此详细，“你能嗅出这下面有腐尸味道？”
李昭雪忙道，“大人你相信他，他的鼻子很灵。”
马良正想说什么，却是突然嗅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他没有去挖泥土，而是寻着味道朝着那荆棘草丛深处走去。
“大人，这附近血腥味很重，属下先去看看。”
马良抽出长剑去找血腥味散发的地方，顾今朝还是第一次见到鼻子如此灵的人，这一个人顶十个人用。
“你去跟着他，这里我来处理。”
见顾今朝要亲自动手，李昭雪忙道，“大人你别动，让我来。”
李昭雪正准备动手，突然，马良在草丛深处大喝一声，“大人，找到案发现场了，您快来啊。”
因为马良这一声吼，顾今朝让李昭雪和自己先去查看案发现场，不远处的草丛里面有一处被人踩坏的地，这里有几丈高的灌木丛，很是隐秘。
案发现场的小草被人踩的乱七八糟，地上还有很长的拖拽痕迹，一双刺绣绣花鞋东倒西歪倒在地上，无声的诉说着主人悲惨的遭遇，那杂草上还有大片血迹，已经干涸了，一群苍蝇围在上面发出嗡嗡的声音。
马良兴奋的很，“大人您瞧，就是这了，案发现场找到了！”
现场和李昭雪推断的一模一样，案发现场的草地上还找到了一根草绳，见到这些东西，马良忙施礼，“大人，李思思也抓住了，我们这案子可以破了。”
顾今朝蹲下身子捡起了那根草绳，他扭头看向他们过来的方向眉宇紧锁，“去把人头挖出来。”
”
是了，那新土之下埋的东西他已经猜到了，既然这里是案发现场，那人头也应该就在这里。
果然，那些苍蝇和蚂蚁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在土里挖了有足足半丈深后，马良终于挖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
人头被一件女人的衣服包裹着，鲜血淋漓，刺鼻带着腐尸的臭味，这赶来的崔放见到案发现场找到了，人头也找到了，李思思也抓了，他不禁对顾今朝恭敬施礼，“大人，您可真是厉害，这才一晚上就把案子给查清楚了，这真凶抓到了，人头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