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后我又当上了皇后 第40章

作者:未妆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赵曳雪轻轻嗯了一声,玉茗颇有些心动,道:“九百两,主子为何不卖?明明之前那一幅才卖了三百两,不是吗?”

  赵曳雪一边走,一边道:“因为我和他都知道,古月先生的画不值九百两。”

  “啊?”玉茗一头雾水地道:“那他为什么还……”

  赵曳雪耐心地解释道:“倘若有人要花九百两银子,买你头上的花簪,你会卖吗?”

  玉茗下意识摸了摸头,面露疑惑:“谁会花九百两买奴婢的花簪啊?”

  “没错,”赵曳雪道:“他为什么要用远远超过的价格,买一样他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呢?”

  她停下步子,告诫似懂非懂的婢女,道:“那他必然是别有所图,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不怀好意的,你下次若是遇见了,万万不要相信他们,你怎知他是想要花簪,还是想要你的人头呢?”

  闻言,玉茗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打了一个寒颤,惶恐道:“他好可怕。”

  “知道就好。”赵曳雪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她转过了街角,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细雪之中,再看不清楚了。

  陆秉文还站在原地,小厮给他撑着伞,遮去了风雪,他伸手掸了掸衣襟上的雪花,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公子,已办妥了。”

  陆秉文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手心,微眯起一双狐狸眼,摇头叹道:“此女真是生了一颗玲珑心啊,谨慎小心至此,难怪太子殿下宠爱她。”

  他说着,又啧了一声:“可惜了,怎么偏偏不听话呢?”

  陆秉文唰地打开了折扇,笑眯眯道:“走了,这天气真冷。”

  ……

  因着下雪的缘故,街上行人冷落,车马稀少,赵曳雪觉得脸都要被风吹僵了,浑身上下冷透了,寒意自骨头缝里渗进来,她现在只想快快赶回府里,然后抱着手炉缩在榻上,再不要出来受罪了。

  正在主仆二人疾步行走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一个女子的斥骂之声,厉声道:“好哇你个混账东西,下三滥的货色,我姚二娘子在柳儿巷开了这么多年的花楼,还从没有人敢赊账的,给我抓住他,先痛打一顿再说!”

  “别,别打,”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地道:“别打我,我有银子的,我有的!”

  赵曳雪倏然停下步子,那人的声音熟悉无比,说着不标准的大昭话,磕磕巴巴的,倒有几分梁人的口音。

  原先呵斥的女子尖声道:“既有银子,你倒是拿出来瞧瞧!若拿不出来,先打折了你的两条腿,再送官府去!”

  “容我、我回去拿!”

  玉茗抬头看了一眼,顿时面露震惊之色,道:“主子,那是……”

  赵曳雪循声望去,说话的人身形瘦削,被一个彪形大汉反拧着双手,活像提着一只弱不禁风的鸡崽子,他满脸惊惶,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不住恳求。

  那姚二娘子冷笑一声:“回去拿?你当老娘是傻的?”

  李珏苦求无果,急得四下张望,目光不期然与赵曳雪对上,他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眼中迸出狂喜的光,高声道:“阿雪,阿雪,救我!”

  赵曳雪没动,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珏不察,只急切地叫她的名字,一声声唤着阿雪。

  姚二娘子审视般地盯着赵曳雪打量,问李珏道:“她是你什么人?”

  李珏忙解释道:“是、是我的妻子。”

  姚二娘子哟了一声,看了看赵曳雪,又扫过李珏,笑道:“哎呀呀,二娘子总算是知道,常说的鲜花插在牛粪上是个什么模样了,你有这样漂亮的娘子,还来花楼里嫖?”

  李珏神色讪讪,唤道:“阿雪……”

  他们这一行惊动了不少人,就连对面的茶楼都开了窗,探头来看热闹,赵曳雪眉头微蹙,走上前去,没看李珏一眼,问姚二娘子道:“他欠了多少钱?”

  姚二娘子笑吟吟地比了一个手势,道:“喝酒吃菜嫖姑娘,一共去了二两银子。”

  李珏急忙辩解道:“不是我,那都是别人要的,我没嫖!”

  姚二娘子翻了一个白眼,刻薄道:“不是你还有谁?”

  赵曳雪取了二两银子交给她,姚二娘子立即转怒为喜,两眼放光地接了银子,高兴道:“哎哟,还是小娘子爽快!”

  她哈了一口气,擦了擦那枚银子,美目一转,让下属放开了李珏,对赵曳雪笑得殷勤:“小娘子,二娘子劝你一句,你这夫君来喝花酒,身上却连二两银子都掏不出来,实非良人,你呀,还是赶紧跑吧。”

  闻言,赵曳雪只淡淡地道:“我早与他和离了。”

  姚二娘子娇笑着一拍大腿,冲她眨了眨眼,道:“小娘子果真是清醒人,有情有义,这臭男人啊,实在配不上你,不过无妨,咱们盛京里的好儿郎多的是,二娘子改日帮你瞧瞧,若有好的俊的,也给小娘子你牵个红线。”

  赵曳雪听罢,十分认真地颔首:“那就先谢过二娘子了。”

  姚二娘子咯咯笑起来,带着打手施施然回楼里去了,门口一时间只剩下了赵曳雪主仆和李珏。

  李珏衣裳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白,低声唤道:“阿雪……”

  赵曳雪打断他:“别叫我阿雪。”

  李珏立即噤声,不安地看着她,陪着小心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赵曳雪冷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李珏呐呐不敢言语,赵曳雪扫了他一眼,道:“跟我来。”

  李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赵曳雪顺着长街走,挑了一家文房四宝的铺子进去,买了一份笔墨,往桌上一铺,对李珏道:“再写一份和离书给我。”

  李珏虽然不解,但见她脸色不愉,不敢多问,只是照着写了一份,赵曳雪吹干墨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让他按了指印,此外半句话都没有多说,扔下李珏扬长而去,毫不留恋。

  ……

  揣着新鲜的和离书回了听雪斋,赵曳雪觉得头有些隐痛,索性窝在床上睡了半日,再醒来时,发现天都黑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点灯。

  她坐起来,轻声唤:“玉茗?”

  无人回答,仍旧是静默,这有些反常,赵曳雪心中疑惑,往日里要是无事,玉茗绝不会离开她的。

  这么想着,她披衣而起,正准备从下床,忽然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赵曳雪吓了一跳:“什么人?!”

  那人揽住她的腰,哑声道:“是孤。”

  赵曳雪这才放下心来,疑惑道:“怎么没点灯?”

  空气沉默了片刻,灯烛就被点亮了,北湛就坐在桌边,吹熄了火折子,暖暖的烛火光线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漂亮的线条,仿佛一挥而就的画,略深的烟灰色眸子在灯火中显得深暗,沉默地望着她。

  赵曳雪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道:“你怎么了?”

  “没事,”北湛倒了一盏茶,试了试温度,推给她,口中道:“孤听下人说,你睡到现在还未起。”

  赵曳雪正好有些渴了,接过茶喝一口,道:“我只是有些困罢了,没什么大事。”

  北湛唔了一声,仍旧是望着她,目光深深,赵曳雪被他看得浑身都不对劲了,低头打量一眼,衣裳也穿得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只好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北湛薄唇微勾,眼里却没什么笑意,道:“孤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赵曳雪茫然道:“什么事——”

  她话未说完,只觉得头忽然重了起来,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晕乎乎地往前栽去,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暗色的厚布,什么都看不清晰,直到下一刻,她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清冽如雪的气味将她整个笼罩起来。

  在赵曳雪的意识失去之前,她听见男人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冷地道:“孤在想,你准备了这么久,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呢?”

第54章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正值腊月隆冬之际, 北地的天气确实是冷,前一日还只是零星的小雪,第二天清晨开始, 就变成了鹅毛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覆盖了这一座繁华的京城。

  小楼里,屋子里烧着炭盆, 火红的银丝炭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温暖如春, 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 看起来松软暖和, 女子洁白的脚踝埋在其中, 纤细可爱, 像精雕细琢的羊脂玉。

  她静静地沉睡着,呼吸轻缓而均匀,微亮的天光透过窗纸落进来, 映在她的脸上, 皮肤白皙如玉,吹弹可破,长长的睫羽投落下轻浅的影子, 仿佛两只憩息的小蝴蝶,微微抿起的唇像柔软的花瓣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 像是有一阵微风,将那两只蝴蝶吹得轻轻颤抖起来,缓慢地张开,露出两汪清泉似的眸子, 笼着淡淡的雾霭,茫然又澄澈。

  赵曳雪坐起身来,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如在云端一般,口渴无比,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的布置十分陌生,梁上挂着深色的水波绫帘幔,靠窗是一方矮榻,旁边是一座花梨木小几,上面摆了红泥小炉,温着一个紫砂提梁壶,正冒着丝丝热气。

  赵曳雪口渴得更厉害了,晕乎乎地爬起身来,拿起提壶倒水,热腾腾的水流注入紫砂杯中,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她整个人倏然怔在当场。

  她记得北湛给她倒了水,然后呢?

  ……

  孤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你准备了这么久,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呢?

  赵曳雪手一抖,滚水溢了出来,她近乎惊慌失措地扔下了那个壶,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北湛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霎时间,赵曳雪如坠冰窖,一股寒意自心底悄悄升起,她脸色苍白地环顾着四周,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在柔软的绒毯上不那么明显,却泛着凉意,有些硌脚。

  赵曳雪低头看去,只见一抹灿灿的金色在绒毯里冒出了头,她俯下|身,近乎颤抖地将它拾起来,入手沁凉,那是一截黄金打造的锁链,足有成人的手指粗细,紧紧地缠在她的脚踝上,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是嵌入了墙里。

  赵曳雪吃惊地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扯了扯那金锁链,发出当啷的轻响,另一端却纹丝不动,牢牢地嵌在墙上,锁链看起来很长,足够她走到这间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却不能靠近门。

  赵曳雪既是惊惧,又是愤怒,万万没想到北湛竟然会把她锁在了这里,像牢狱中的囚犯。

  炭盆燃得很旺,屋子里温暖无比,地上也铺了厚厚的绒毯,赵曳雪却觉得有寒意丝丝钻入骨髓之中,仿佛要将血液凝冻成冰,她近乎哆嗦着抱住双臂,穿过厚重的紫檀木嵌玉山水屏风,入目是一整面墙的书架,旁边放着一方书案,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除此之外,上面还摆放着一些字画。

  赵曳雪快步走过去,才发现那些字画都无比熟悉,一幅仙人献寿图,一份和离书,身份户籍书,房契买卖书……

  越是往后看,她越是心惊,险些碰翻了一旁的笔架,一只羊毫滚落骨碌碌滚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音,与此同时,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传来,沉稳缓慢,不疾不徐,然后在门口停下了。

  赵曳雪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一扇门,扶着书案往后退去,单薄的背贴着书架,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些许安全感。

  门口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很快,就被推开来,发出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门外立着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来人伫立片刻,将目光落定在赵曳雪身上,少顷,他从容地踏入门里,朝她走过来。

  才至近前,北湛便停下步子,俯身拾起地上那一枝羊毫,正欲放回笔架时,赵曳雪强忍着惊惧和紧张,终于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北湛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向她:“这样做?”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就仿佛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态度轻慢而生疏,赵曳雪咬住下唇,抓起脚踝上的金锁链,低声问道:“为何要把我关起来?”

  北湛把笔放回笔架上,轻描淡写地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你逃了,孤以为你明白的。”

  饶是赵曳雪心里早有预想,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道:“为什么?”

  北湛慢慢地走到书案边,那双略深的烟灰色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冷冷地看着她,吐出的话更是残忍:“不为什么,你一介亡国之俘,按律例本该如此,或充入教坊,或流放边疆,孤之前纵容你,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还想离开?”

  一字一字,如同锋利的针,刺入赵曳雪的心,令她几乎瑟缩起来,她的嘴唇动了动 ,神色惶然,声音微微地发着抖:“我不是……”

  “不是?”北湛冷笑一声,伸手拿起案上那一叠文书,随手摔在她面前,道:“那这些又是什么?”

  纸张飘飘忽忽地洒落一地,躺在脚边,赵曳雪低头看了看,正好看见那房契上的落款,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忽然觉得疲惫无比。

  不知何处出了差错,数日来的精心筹划,功亏一篑,可见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从来都不曾站在她这一边,一件好事都捞不着,坏事倒全叫她撞上了。

  到了如今,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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