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妆
北潇潇仇恨地瞪着他:“你还不滚?”
北业假模假样地道:“本王是来探视太子殿下的,为何要滚?”
他说着,又负着手,伸头打量北湛,观察了半天,就差伸手去摸他的鼻息了,这才故作遗憾地叹气,道:“太子一世英名,只可惜运气不好啊。”
北潇潇看见他这副嘴脸就反胃,也懒得再骂了,只忿忿地别过头去,面朝屏风,抹了一把眼泪,骂道:“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北业假惺惺地道:“本王会督促刑部和大理寺,尽快查出真凶的。”
他说完,这才带着陆秉文离开,待上了马车,他大笑出声,拍着膝盖道:“好啊,好!”
得意了一阵,北业忽然又想起一事,道:“本王听说,那个姓赵的女人肚子里还怀了北湛的种?”
陆秉文停顿片刻,答道:“确实。”
北业摸了摸下巴,道:“当初竟叫她骗过去了,这女人着实厉害,城府心机一样不少,你留着她,日后恐怕是个祸害,倒不如杀了了事,求个心安。”
陆秉文一时间犹豫起来:“这……”
“怎么?”北业调侃道:“还是舍不得?”
陆秉文面露羞惭之色,北业了然,失笑道:“你就是栽到这女人身上了,妇人之仁,罢了,本王也不为难你,非要你做那等辣手摧花之事。”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让她把肚子里的孽种打掉,从此往后,爱如何便如何,本王再不管了。”
闻言,陆秉文大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多谢王爷,我回去一定照做。”
北业欣然摆手,道:“你明白本王的顾虑就好。”
……
别庄。
赵曳雪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见北潇潇捂着脸,她迟疑道:“潇潇,你……没事吧?阿湛没遇刺,他只是假装的,你不是知道了么?”
她才说完,原本躺在床上的北湛坐了起来,略深的烟灰色眸子精光熠熠,哪有方才的半点虚弱?
北潇潇松开手指,面上却是笑意盎然,道:“嫂嫂,我方才演得好吧?我那会都快笑出声来了,怕叫他发现,这才扭脸冲着屏风,就这也没穿帮呢。”
赵曳雪失笑道:“是是,潇潇真厉害。”
北潇潇开心地笑起来,又道:“皇兄,他果真会上当么?”
北湛接过下人递来的湿帕子,擦去脸上的余粉,一边淡声道:“他一贯狂妄自大,一开始或许会怀疑,但是这次他亲眼看见了,由不得他不信。”
他说着,看向赵曳雪,顿了顿,才道:“陆秉文这种人,倘若是敌国探子,就着实可怕了,你也不知道他哪一句是人话,哪一句是鬼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深交。”
赵曳雪:?
所以,看她干什么?
……
贤王府悄悄放出了风声,只道太子殿下遇刺之事,是庄国人所为,他府上那个侍妾,原本还是庄国的公主。
这些消息一传出去,有理有据,不少人都信了,甚至包括许多朝廷大臣在内,不管真信还是假信,各个皆是扼腕叹息,只说太子殿下被美色迷了眼,庄国历来与大昭不对付,有过节在先,又岂能把庄国的公主放在自己身边?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如今果不其然,叫庄国人得手了。
一时间太子殿下的英名扫地,再加上北业派人特意编排捏造,直把北湛形容得是一个色迷心窍,一无是处的草包,就连在边关作战时,也不忘与女人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百姓们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大多都信了,骂声四起,甚至有人盼着他一病不起,大昭好另换一个英名的储君。
安庆帝只有两个儿子,北湛遇刺,眼看朝不保夕,就只剩下长子北业,更何况他还是嫡子,如今老皇帝和太子都缠绵病榻,不知何日才能醒转,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贤王身上,北业一时间风头无两,不少朝臣的心思又活跃起来,开始暗中向他投诚。
有了这些助力,北业的腰杆又硬挺了许多,再加上朝中无人主事,他隐约有以储君自处的架势了,走路都带风。
只过了几日,北业的兴奋劲儿也过去了,开始变得不知足起来,无他,经过这么多的筹谋和算计,他还只是储君,老皇帝依然在苟延残喘,就是不肯脱气,每次北业去探望他,面上都表现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来,回府就破口大骂,骂安庆帝这老不死的怎么还没咽气,早死晚死都要死,何必挣扎苟活?
府中的下人们瑟瑟发抖,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哑巴,听不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每去看望安庆帝一次,北业都要大发一场脾气,他的戾气一日重过一日,储君已是囊中之物,皇位唾手可得,他的姿态开始狂傲起来,与之前的低调恭谨大不相同,不知不觉间也得罪了一部分的臣子。
然而北业并不在乎,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安庆帝一日不死,他就寝食难安,瞌睡正好来了枕头,有人悄悄向他暗示,不如就送老皇帝一程,也好过拖下去夜长梦多。
北业只犹豫了一瞬,便将那人呵斥了一番,那臣子惶恐之际,连连叩首求饶,北业亲手将他扶起来,肃然道:“本王知道你的心意,然而他到底是天子,是本王的父亲,本王又岂能做出这种罔顾人伦,谋害亲父之事呢?这次就罢了,日后不许再提。”
那人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如同劫后余生。
北业处理过朝事之后,照例前往乾清宫看望安庆帝,殿内只有几个宫人垂手静立,熏炉里燃着沉沉的烟,香气有些浓,不似从前的栀子香气,倒有些许像玉兰的气味,浓烈馥郁,令人闻了有些心浮气躁。
北业随口问道:“今天换了香?”
一个宫人连忙答道:“是,太医说,总是用一种香不好,奴婢就想着换一种试试。”
北业皱着眉,挥了挥手,道:“撤了吧,不好闻。”
几个宫人十分惶恐,便齐齐应下来,动手去抬那八角青铜熏炉,炉子撤了,但是近似玉兰的香气仍旧停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越往内殿走,那香气愈发浓烈,像一簇火,烧得人心烦意乱。
北业到了龙床前,低头望着锦被里躺着的安庆帝,他形容消瘦,满面皱纹,像干枯了的老树皮,又黑又皱,瞧着十分恶心。
北业厌烦地扭过头去,这才发现四下里无人,他心思一动,疾步出了内殿,外面还是没有人,宫人们都去抬那熏炉了。
之前那官员暗示的一番话,就像一颗种子,此时正在疯狂地生长着,像藤蔓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思绪。
北业的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龙床边,玉兰花的香气更浓了,他低头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倘若没有胸口的那一点起伏,他几乎算得上是个死人了。
眼看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怎么还不死呢?
他十分疑惑,又伸手去试安庆帝的鼻息,气若游丝,倘若这点气息也没有就好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北业才发现自己已经拿起了软枕,轻轻地压在了安庆帝的口鼻处,只要再用力,那点呼吸就会彻底消失。
而他,也即将成为大昭的新帝!
北业激动起来,手指都微微发抖,按着软枕,一点点往下压去,安庆帝竟然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不住发出闷哼之声,像一条垂死的虫子在扭动,北业吓了一跳,正在这时,安庆帝倏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双目盯着他,像锐利的剑锋,刺得北业清醒过来。
老皇帝抬手推拒着,试图挣脱桎梏,口中发出呜呜之声,目光愤怒不已,然而他到底病了多日,没什么力气,手足软绵绵的,北业只怕了一瞬,忽然狠下心来,再次按住了软枕,同时还压住了安庆帝的手足,不许他挣扎。
察觉到北业的变化,老皇帝挣扎得更厉害了,北业又加了力道,父子四目相对,一个狠绝一个愤怒,北业低声咬牙道:“事已至此,我没有退路,你早点死了,我还能给你送个终,对了,你还不知道把?你那个好儿子北湛,很快也要跟着你去了,你不死,他就要死在你前面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何苦呢?”
安庆帝吃惊地睁大了双目,呜呜叫着,北业却不理,他一边说着,一边发狠似地按住了软枕,直到被子下的人彻底安静下来,失去了力气。
北业仍旧不敢放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父皇,父皇?”
他推了推安庆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北业把枕头扔在地上,伸手颤抖着去试他的鼻息,那一丝丝微弱的气息,也彻底没有了。
他的面上渐渐露出喜色来,终于……
正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正在过来,北业顾不得许多,立即站起身,理了理衣袍,低头才发现那软枕还在地上,没等他俯身去拾,一群人已经涌进了内殿,众目睽睽之下,北业半弯着身子,看着领头的那个人,整个人如至冰窖之中,浑身都冷了下来。
他吃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没事?!”
“让贤王失望了,”北湛徐徐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大夫妙手回春,孤幸存一命,刺客已交给刑部审问了,正想请贤王一叙,不过看起来,贤王殿下似乎没时间。”
他转头看向龙床上,道:“所以,你方才在做什么?”
有冷风从窗口吹进来,那馥郁浓烈的玉兰香气一扫而空,北业的头脑也跟着彻底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面色唰地惨白无比,退了一步,否认道:“本王什么也没有做。”
“哦?”北湛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软枕,扬声道:“太医。”
太医排众而出,北湛吩咐道:“给父皇诊脉。”
“是。”
众人皆是屏息,片刻之后,太医面露惊色,噗通跪在地上,颤声道:“太子殿下,皇上他……殡天了!”
众臣子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惊者有之,疑者有之,更多的,则是看向北业的目光,他被逼得退了一步,低吼道:“这不关本王的事!本王也是刚来!”
“是么?”
北湛低头望着一处,轻飘飘地道:“刑部尚书,你来看看,这算是物证吗?”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北业也下意识低头,却见自己腰间的玉佩被一只手死死攥着,那只手是从锦被下探出来的,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脖颈,令他不能呼吸。
北业双目圆睁,面露惊恐:“不——不是!”
他用力挥开了老皇帝的手,声嘶力竭地叫道:“不是我!”
玉佩坠落在地,声音清脆,跌得四分五裂,北湛淡淡地道:“谋害天子,其罪当诛,来人,把他带下去,严查。”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把北业按住了往外拖去,他拼命挣扎着,在路过北湛的时候,听见他忽然道:“你错在不该对她下手,孤的信,也是你能看的?”
北业猛地转过头去看他,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是你?是你设计的?!”
北湛冷漠地看着他,没有接话,只摆了摆手,侍卫便押着他往外走,北业高声叫骂着,一声声,不堪入耳,北湛却恍若未闻,只看向群臣。
殿内安静无声,针落可闻,片刻后,有人跪下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齐齐跪下,山呼万岁,声音震天。
“平身。”
安庆三十三年,帝崩,新帝即位,年号清璟,新帝登基,同日立后,为庄国三公主,赵氏曳雪,帝后少年相识,伉俪情深,琴瑟和鸣,清璟帝此生未纳妃嫔,独爱皇后,盛宠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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