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妆
闻言,林康大松了一口气,然而面上仍旧有些忐忑,望了望那一枝箭,道:“殿下,能让属下看看吗?”
北湛亲手把箭递给他,林康慌忙双手接过来,借着天光细细端详,表情不太好看,语气有些艰难地道:“这……这确实是属下的箭。”
北湛并不怎么在意,只轻轻叩了叩案沿,淡声道:“所以孤没有把它交出去。”
三月春寒,林康的额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意,知道北湛这是在帮他,但凡这一支箭为人所知,他们林家恐怕就要遭殃了,刺杀储君,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林康将那支箭紧紧握在掌心,俯首感激地道:“多谢殿下开恩,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及早查出幕后真凶。”
北湛微微颔首,对他道:“这箭既然不是假的,肯定有来由,你和晏一就顺着查下去,或许会有线索。”
他顿了顿,又望着两人道:“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除了我和蛮蛮之外,你们应当是最清楚的。”
林康与晏一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晏一道:“那箭其实是冲着赵姑娘去的。”
林康犹豫了一下,道:“这是不是说明,那人想暗害的其实只是赵姑娘?”
晏一也是这样想,谁知北湛却摇了摇头,道:“不一定。”
他冷冷地道:“倘若那人想害蛮蛮,有无数机会,为何偏偏要挑我在她身边的时候?”
林康二人皆是一怔,晏一瞬间想通其中的关节,道:“所以他其实还是冲着殿下来的?”
北湛敲了敲桌案,对他们道:“这就是你们要查的事情了。”
闻言,两人齐声应是,北湛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
出了门,林康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又拿起手中的那支箭看了看,心有余悸地道:“这人好生狠毒,竟然敢用我的箭暗算殿下,若非殿下英明,只怕我这回已经栽了。”
晏一想起来什么,道:“你一共带了多少箭过来?”
林康怔了一下,道:“五十支箭,可我那天根本没有开弓,若是不出意外,箭应该还在的……”
他一拍脑袋,恍然道:“不对,来时我分了十五支箭给了素挽。”
说起这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不可置信道:“这事不会和那丫头有什么干系吧?”
晏一也皱起眉,道:“你还是回去问一问她,还有,我那天让你问的事情,你问了么?”
林康的眉心皱得死紧,道:“没有,殿下出了意外,我哪有功夫理会她?”
他越说,心里越是着慌,自家妹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林康都摸不准她会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
正在他心慌意乱的时候,晏一道:“你现在就回去问她,她年纪小,也有可能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但是箭倘若真是从她那里流出去的,我们要查的事情也能有些眉目。”
闻言,林康的心神稍定了些,道:“好,我这就回去问。”
说完,便与晏一道别,往林素挽下榻的地方去了。
林素挽今年刚刚十七,性子还未定,喜欢新鲜事,之前吵着闹着要来春猎,如今才过去两天,她就没了兴致,只顾着在行宫周围游玩,把行宫逛腻了之后,她又嚷嚷着想回去,说这里无聊得紧,十分能闹人,林康都懒得理会她。
好在她并不敢真的如何,嚷一嚷就算了,既不去打猎,她就叫了好些小姐妹聚在一起玩,说说闲话,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又有人说起那天太子坠崖的事情来,一个道:“太子殿下实在是吉人天相,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我听说那个女人跟殿下一起掉下去的,她有没有事?”
“这倒没听说过,有人知道吗?”
“素挽一定知道。”
众人都纷纷看向林素挽,她正翘着兰花指嗑瓜子儿,慢条斯理地吐了壳,道:“她没什么事情,好像就是生了一场病罢了。”
有人失望道:“怎么她也没事情?真是祸害遗千年。”
“就是。”
也有人听不过去,小声道:“都没出事就好了,何必说这样的话呢,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有些人便阴阳怪气起来,嘻嘻哈哈道:“还是刘家四小姐最是心善了,这走在路上,怕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
那刘家四小姐急了,涨红着脸辩解道:“本、本来就是,你们平时说些不好听的话也就罢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乱说呢?再说了,她掉下山崖也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倘若来日你们遇到了这种事情,不知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众人渐渐住了声,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只有林素挽吐出瓜子皮,笑吟吟地道:“什么受了太子殿下的连累,我倒觉得是殿下受了她的连累,扫把星,她嫁到梁国,梁国就灭了,她跟着太子殿下,殿下就遇了险,肯定是因为她的命不好,灾星。”
她才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林素挽!你在胡说什么?”
林素挽冷不丁吓了一跳,手里的瓜子都洒了一地,她连忙站起身来,正瞧见她的兄长林康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地从院门外走进来,那架势好像要动手打人一样,吓得林素挽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此时她哪里还有方才的从容悠闲?只颤着声音问道:“哥、哥,你做什么啊?”
林康刚刚在门外听见她说的那些话,这时候脸都绿了,怒道:“我做什么?我倒要问你,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第85章 下棋。
其他人见势不妙, 纷纷起身告辞,只留下林素挽与林康兄妹二人,林康平日里脾气好, 但是当真生起气来的时候也很吓人。
林素挽都有些怕了,小声地支支吾吾道:“我……我没说什么啊……”
见她被抓个现行还不肯承认, 林康气得脑门冒烟,双目怒睁道:“那就是我刚刚耳朵坏了, 听见你在背地里搬弄别人的是非。”
林素挽垂着头,嘀咕道:“那不是实话么,什么搬弄是非……”
林康一掌拍在桌案上, 杯盏果盘都哗的一下蹦了起来, 跟他额上的青筋似的, 突突直跳, 林素挽立即噤了声, 不敢再说话。
林康面沉似水,盯着她瞧,道:“我最近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 是有关赵姑娘的, 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林素挽顾左右而言其他:“什么风言风语?我怎么没听到过?”
“你别装傻!”
林康气急了,斥骂道:“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乱说话, 不要瞎打听,你不听我的, 早晚有一日要大祸临头。”
林素挽不服气地嚷嚷起来:“我说的不都是实话么?那个女人就是抛弃了太子殿下,嫁去了梁国,梁国后来又灭了,我哪个字说错了?你凭什么这样凶我……”
说着竟然还委屈地抹起眼泪来, 林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果然还是去打听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也是赵姑娘和太子殿下的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干?你非得把这些事传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坏了赵姑娘的名声,等来日太子殿下知道了,清算起来,你可别说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帮你。”
闻言,林素挽果然有些害怕了,止了眼泪,迟疑地道:“不、不会吧,我都告诉她们,别说是我说的了……”
林康简直想拧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猪脑子,被气到极致,他反而哈的一声笑起来,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可太聪明了。”
连说三个好字,林康被气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指着林素挽道:“你自己做下的事情,来日东窗事发,你且自己受着,我是管不了你了。”
他说完,又问起正事,道:“我问你,我给你的那十五支箭,现在还剩多少?”
林素挽被他骂了一通,这会儿正有些怕他,倒是不敢隐瞒,如实答道:“还剩五支,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康道:“其他十支都用了?”
林素挽点点头,以为他要收回去,便起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箭囊递过来,闷闷地道:“喏,都在这里了,你拿去吧。”
林康数了数,果然只剩五支了,他皱起眉,道:“你那天确定是用了十支?”
林素挽茫然道:“这我如何记得?应该是吧。”
林康道:“你仔细想想,到底是用了几支。”
林素挽急了:“你真不讲理,都过去两天了,我怎么想得起来?”
林康面无表情地道:“事关重大,想不起来也要想,除非你想我们全家都下大牢去。”
林素挽愣住,有些怯怯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林康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才低声与她道:“暗算太子殿下的那个人,用了我们林家的箭。”
林素挽吓了一跳,道:“怎会如此?”
林康道:“我的箭都还在,所以那支箭只可能出自你手里,你好好想想吧,都把箭用在哪里了?”
林素挽这次不敢再胡搅蛮缠,想了半天,她才喏喏道:“我只记得一些了。”
她和林康数了半天,仍旧有一支下落不明,林素挽死活记不起来那支箭什么时候用的,林康忽然道:“有没有人向你借箭?”
林素挽轻轻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当时若如从我的箭囊里拿了一支箭,说她的箭用完了。”
林康道:“若如?哪个若如?”
林素挽道:“就是周若如啊,她爹是周道常御史。”
闻言,林康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叮嘱妹妹:“你记住,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一旦传出去半点风声,我们全家人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林素挽此番确实是被吓到了,她连连点头,道:“我不说,我不说,哥你放心就是。”
林康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稍安,这才离开。
他找到周若如的时候,对方正在和几个世家贵女在踏青闲谈,她与林素挽颇有交情,自是知道她这个在太子殿下麾下的兄长,在林康道明身份之后,她微微一笑,颔首道:“久仰林小将军大名了。”
林康仔细地观察她,周若如与林素挽差不多的年纪,气质却天差地别,他妹妹就是个娇宠坏了的小女孩,脾气性格虽然不好,却不懂得掩饰,心里藏不住事,而这个周若如则不同,她就像一汪深井,看似平静无波,却叫人一眼看不到底。
林康心里暗暗评价,这是一个不好对付的绝色。
果然,周若如言谈举止,进退有礼,林康道明来意,她怔了一下,道:“确实有此事,我那时箭用完了,向素挽借了一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面无异色,表情微讶,看起来对此事一无所知,林康皱起眉,问道:“不知那一支箭还在不在?”
周若如摇摇头,神色露出几分歉然,答道:“已经被我用掉了。”
林康追问道:“在何处用的?”
周若如便道:“在猎场北边的小坡上,那里有一株银杏树,我想射一只兔子,用了那支箭,林小将军,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眼中透着疑惑,林康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兔子射中了吗?”
周若如摇摇头,颇有些赧然地道:“我箭法不精,只射中了它的后腿,叫它逃走了。”
林康继续追问:“往哪个方向逃的?”
这一次,周若如想了一会,才抱歉地道:“我记不得了,也许是往东,也许是往北,实在想不起来了。”
林康打量她许久,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找的。”
他说这句话时,紧紧盯着周若如看,对方半点异样都没有,反而道:“林小将军是想要回那一支箭么?要不要我与你一同去找?”
林康倒是不客气,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周小姐了。”
……
下午的时候,阳光极好,照在院子里暖融融的,玉茗把桌椅都搬了出去,还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摇椅,赵曳雪一边吃糖霜梅子,一边与北湛下棋。
玉茗在旁边看着,相较于北湛的深思熟虑,赵曳雪落子就显得十分随意,左手吃梅子,右手下棋,两不耽误,玉茗虽然不懂棋,却也知道她家主子下棋厉害,白子明显占了上风。
赵曳雪落下白子,吃了数枚黑子,促狭笑道:“要不要让你?”
北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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